看到这句成语,亦使我在我的脑子里的记忆本中,想起一件事情,通过那件事告诉我,其实,在一些时候,一定场合下,一定的历史条件下,童言也是有忌的,也是犯忌的。
大概是在一九六九年的年底,那时候如火如荼的那场运动,好像进入了“斗、批、改”阶段。当时我生活的方家中学的老师们,全部都到了整天里集中到学习班集体学习。
也就是在那时,有一天突然来了许多群众专政指挥部的人,也就是“群专组”的人,把学校邻近操场的昔日几间没有窗户堆放运动器材和设施的屋子,将里面全部都给清理了出来。然后不时地将一些五花大绑的农民模样的人,关进了空出来的屋子。
之后,又先先后后从屋子拉出来几个人,分别吊在那原来打乒乓球的屋子的梁上。
那被将起来的吊人,并不只是被用绳子困着双手,拉起来悬浮在空中。“群专组的人而是将那被困着的人面部朝向地面,脚和手拉起来反着攥困在一起悬吊在空中。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真正的看到那样困吊人的方式。
人被困吊起来后,一个像是“群专组”负责的人,坐在一根学生上课坐的板凳上,厉声地问那被困吊着的人:“你给老子赶快交代,你什么时候入的大同党!要不然,老子把你吊一天!”。
旁边站的两个带着“群专组”红袖章的人,有一个走过去把那被困吊着而脸朝地的人的头发,一下子抓住往上扯起来,嘴里不停地说:“说不说?说不说?不说我还要再往上扯你的头发!”。
可能是因为扯得那人很难受,因而嘴里不停地呐喊和呻吟!我听旁边一个帮教学校陈淑容老师带孩子的袁婆婆说,这人是一个反动的“大同党”里的人,而“大同党”是国民党的队伍,他们是想让国民党反攻大陆。
我看到那个被吊着拉起头来的人,脖子上不知道是血管还是筋什么的东西,鼓冒起来老高,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的黑红色,两只眼睛也鼓得圆圆的很是吓人。
也就是在那三天以后的一个晚上,老师们也就是大人们都集中在学校一个会议室学习。学校里几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则跑距离老师们学习的会议室不远的王晋的家去玩耍。一来是等大人们散会后,就好与大人们一起回宿舍家去了。二来大家也趁此机会好一起玩捉迷藏呀什么的游戏。
王晋的爸爸王荣华,是方家中学的教导主任,妈妈郭秀云是一个教生物的老师。王晋的妹妹王莉与我一样大,第弟王四则比我要小三四岁,大概只有五岁左右。一起玩耍的还有一个叫杨红巧,一个叫聂磊的小朋友。
开始大家一起玩耍的是捉迷藏,可玩了半个小时后,那个比我还要大一些的王晋说,我们不玩捉迷藏了。我们玩打仗的游戏吧!
于是,大家一起先是把人分成两拨,然后王晋又说每个人不叫名字,叫代号。因为那时王晋已经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而我还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其他几个小孩都比我还要小一些。同时,王晋还是方家小学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节目表演队员。所以,大家都很听王晋的话。
王晋说自己的代号叫小熊,我的代号是扑克的梅花k,接着又给每一个人取了代号。
代号取好了之后,大家便开始进入了双方打斗的场面,先是扔枕头扔枕巾,后来又棉被搞成战壕,拿着锅碗瓢盆滴滴答答的整了起来。就在大家玩得开心,大呼小叫着各自的代号时,王晋的爸爸妈妈学习后进了家来。
听到我们一个二个都在叫代号,王荣华主任立马扯着王晋的儿朵,拉着那王晋到了床边,王荣华主任厉声地吼道:“快给我说,你们在喊叫什么?!”。顿时把个王晋吓得战战兢兢,一两分钟后才回答说:“我们在玩打仗的游戏!”“打仗的游戏?我问你们在喊叫什么?!”王晋的爸爸没有等王晋说完话,又是一声怒吼问道。
“我们大家在喊每个人的代号!觉得这样好玩!”王晋嗫嗫嚅嚅地回答说。
王晋的话刚一落音,只听王荣华主任“啪”的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王晋的脸上。顿时,那王晋的脸上就出现了红红的“五指山”的模样。
没有等王晋和我们大家回过神来,那王荣华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那王晋的脸上。王荣华主任同时说道:“你还代号呢?!我看你是活腻了!”。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我姑姑和杨红巧妈妈杨高翔老师进了屋,拉着我和杨红巧立刻离开了五晋她们的屋子。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一面跌跌绊绊地跟着我姑姑走,一面不停地叫嚷着说:“我们没有干坏事,就是玩打仗的游戏!”。
我姑姑很不耐烦地说:“玩打仗的游戏?为什么要取代号呢?你们不知道正在追查‘大同党’这个反革命组织!据说,那反革命组织‘大同党’里的人,一个二个就是喊代号的!不知道的人听了之后,还以为你们也在搞反革命组织活动呢!所以,王主任才把那怒火发得那么大!”。
我一听,脑子里“轰”的响了一下。因为我忽然想前几天看到的那被吊起来打的人,不就是“大同党”的人吗?!因此,立刻被惊吓得一身冷汗,嘴巴不断地说:“我们不是在干‘大同党’,不是在干‘大同党’!”。
被姑姑扯着回到宿舍后,洗了脸和脚之后,怀着一块极其紧张的心情,倒下床就懵懵懂懂地睡着了。只是半夜的时候,自己突然被一阵恶梦惊吓醒坐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喊道:“我不是‘大同党’!我不是‘大同党’!”……
后来,在八十年代初落实“冤假错案”的时候,听说那些曾经被在那场“浩劫”中,错误地搞成“大同党”的人,也落实了平凡的政策。
只是,我不知道如果王晋的爸爸王荣华主任,得知这样的情况后,会不会,给没给当时只有十来岁的王晋一个道歉?!
于今回想起来,我还在心中默默地祈祷,那种因小孩玩耍喊叫的一句话,都会“上纲上线”吓得小孩们瑟瑟发抖的场面和境况,永远成为历史,永远不会再现!
因为,童言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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