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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后的神话

时间:2007/3/5 作者: 十八郎 热度: 92521
    一个生活在现世的人,时常会梦到或感应到一段千年之前的宿命,这无疑是一个神话。古代与现代的交织,情感与使命的碰撞,生与死的抉择,将整个《神话》暄染得不仅感人而且醉人,使所有正在或曾经拥有一份真爱的人们从心底泛起记忆的涟渏,同时思索心灵,憧憬未来。

    毫无疑问,《神话》是一个悲剧。所有的主人公,现代的或秦代的,都在演绎着各自的悲剧。蒙毅死了,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尽最后一丝气力后被赵构挥戈断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惨烈无比;玉漱也死了,死在千年的等待之后,死在肠断心碎的执著当中,死在背叛秦皇之后对另一个男人的守候之中;还有孟杰、徐贵、南宫彦、秦皇,还有现世的威廉、古教授,他们的死更为这一段惊天泣地的爱情故事添上或带血或带悲的色彩。

    如果说蒙毅的死是那个时代的悲剧,玉漱的死则是一个跨越千年的悲剧。蒙毅在生命尽头的那次厮杀中,至少沐浴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的相濡以沫,死得壮烈而伟大,就连亲手取下他首级的赵构也不得不钦佩地向他鞠躬;然而玉漱则是在漫长的等待中迎来希望后的绝望――当她得知盼到的人不是蒙毅而杰克时,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继续留在即将塌陷的秦陵里,守望着她永远也守望不到的人。

    每次看《神话》我的心都格外宁静。并不是因为它感人的故事,再感人的故事顶多只会让我流泪。我所感受到的,是一个《神话》后的神话,一个让我的心灵不知该如何思想的神话。

    或许在千百年后的今天,没有人会想信玉漱在现世中存在,但现世却真实地造就了这样的玉漱。

    她以为自己获得了最终的幸福,于是背叛了她暴戾的丈夫跟着她心爱的男人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结果她自取灭亡了,从几十层的高楼坠下,和那位《神话》中的玉漱一样,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扑向了悲壮的死亡。

    二十年前,她怀着对幸福的憧憬跟着那个男人从一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地方来到了那个男人居住的村子,然而男人却在家人的压力下无法兑现他对她的承诺。他最终娶了他们村里的一位姑娘,并在和那位姑娘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跑去找她,企图用一句毫无意义的“对不起!”来洗去他所有的过错。她没有对他进行太多的责难,只用两句简短的对白结束了他们那夜的谈话。

    “你爱我吗?”她说。

    “对不起,我对你是真心的”,他想了很久才说,“但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那好,这已经足够了。”她说完便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玉漱的悲哀便在于她始终都未能得到蒙毅对她爱的承诺。尽管他一直对她呵护备至;尽管他表示:“灵药能保住皇上性命,就一定能保住丽妃性命!”并且为取灵药而深入虎穴;尽管他被千军万马围困后依然不忘嘱咐南宫彦要保护好丽妃,但他自始至终都未能对她作出最关键的承诺。于是,她命中注定地由玉漱公主变成秦皇的丽妃。

    其实他完全可以在摆脱帝沙国王子后带着她远走高飞;也可以随时抛弃为人臣的身份带她离去;更可以在秦皇将死之时不必理会一切纷争携她远去。但是他没有。为了所谓的功名和忠义,为了所谓的使命和垂名青史,他毅然将这份爱埋得深沉。

    难道真像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里所一直强调的那样,事业重于女人,责任高于爱情?难道真像老一辈教育我们时所说的那样,不能让牢靠的事业绕着缥缈的爱情转?

    第二天他结婚了,新娘却不是他所爱的人。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也结婚了,嫁给了男人村子里的一个著名混混。

    他履行着做丈夫的义务,辛勤劳作养家糊口。时间一年一年地流逝,他对她的愧疚感也一点一点地褪去。或许家庭的责任早已使他淡漠了曾经的爱情。

    她以一个贤妻良母的标准经营着她的家,然而她的丈夫却放浪成性,整日在邻里游手好闲。她的丈夫对她的粗暴无理几近始皇,而且傲慢、野蛮,一旦受气或酗酒归来,便将所有的不快都往她身上发泄。可是她说,我不爱我的丈夫,但我却必须爱我的家……

    他依然爱她,只是没有勇气卸下家庭的责任去重拾那份旧日的感情;她也依然爱他,却不敢抛弃这个根本不值得她去留恋的家去追求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于是,他们再一次让责任与使命埋葬了爱情。

    “玉漱,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里!”杰克说。

    玉漱低下头,用含蓄的微笑表示了默许。于是,他带着她飞了。

    我们完全可以从她微笑的脸上领悟到她的幸福。千年的守候,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人的承诺,那一刻,她几乎感觉到全世界的甜蜜都在向她聚拢。

    如果,她没有听到威廉在被水银吞噬前对他的呼唤;或者,她一直坚信眼前的杰克就是她的蒙毅,她是否会跟着杰克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再或者,杰克为她编织了一个善良的谎言,告诉她他是蒙毅,故事的结局是否真会改变?

    可是,偏偏她听到威廉临死前唤他作“杰克”;偏偏她相信了他的名字就是威廉所喊的“杰克”,而不是“蒙毅”;偏偏他诚实得有些愚腐,始终不承认自己就是蒙毅。所有的假设与幻想都只是我们对他们美好的祝愿,都不过是我们对他们崇高爱情的祈祷。于是,她又回去了,从古墓洞口返回了那片她已守候了一千多年的地方,然后随着古墓的塌陷而葬身地下,成为悲剧的永恒标本。

    她终于跟着她心爱的男人走了。十几年了,她忍受了她丈夫十几年。十几年的颐使气指,十几年虚伪的爱,最终将她压缩到极至爆发。她背叛了她的丈夫,跟着他走了,去了一个她并不知道却被她坚持认为有她的幸福的地方。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她已经人近中年,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女孩。何况她丈夫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是处的混混了,也开始懂得关心她和用心去支撑这个家--虽然有时发起脾气来他依然会对她大吼大叫。可是她对他却比从前更为不满,或许这是对他的怨恨在她心中长年堆积的结果。

    于是,当她得知她心爱的男人的妻子被毒蛇咬伤至死时,她终于无法自控地爆发了。

    和她心爱的男人私奔的前一天晚上,她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破天荒地陪他秉烛夜饮。不可否认,她是一个有浪漫情调的女人,整个夜宴的氛围被她营造得颇有影剧的味道。

    那顿饭后,一切都变了。

    玉漱死了,神圣地死了。

    她不相信她的蒙毅为了夺回灵药保住她的性命已牺牲在了血雨腥风中;她只相信她的蒙毅屡次冒死呵护她决不仅仅因为“使命”两个字。她为他苦苦守候了两千多年,最终却依然没能等到他的回来。于是,她毅然选择葬身秦墓,然后到另一个世界去继续等待她的蒙毅。

    不知影片中的杰克是否是蒙毅的转世。他们实在有太多的巧合,无论是外表的酷似,还是杰克对蒙毅似幻似真的感应,都让我们不得不产生这样的联想。影片的最后,杰克躺在船上的睡椅上,望着杂志上刊登的玉漱的画像出神;然后他放下杂志,看了一眼浩瀚的大海和无垠的天空,踽踽走入船舱……

    这的确是一个爱情的悲剧。蒙毅已死,玉漱却为了她的蒙毅而选择了毁灭自己,于是留给了杰克太多的孤独。他们每个人对爱情都是忠贞而执著的,然而忠贞执著到最后却是如此令人惋息的结局。但无论如何,所有看过《神话》的人都对故事的主人公充满了敬意,对他们的情感都深表钦佩。《神话》所创造的那种美好意境无疑值得人们神往和赞叹。

    那天我去看锐的时候,他正在家里收拾他的衣物。偌大的一间屋子,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冷冷清清。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眼看着他就此辍学而去,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考虑好了吗?”我问。

    “这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他很勉强一笑,然后又恢复面部的平静,“现在我不靠自己出去闯荡,还能靠谁?”

    我的眼睛当即就湿润了。是的,一个中学还未毕业的孩子,又怎能承受一夜之间母亲毒死父亲,然后弃他而去的突变呢?事发已经好几个月了。尽管在这几个月里我们已竭尽了全力去帮助锐,但他依然未能撑到最后。

    但我们不能责怪他。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换了我们估计连这几个月也撑不下来。

    然而,他家的电话响了。我只看见他拿起话筒默默地听对方讲了许久,然后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妈已经死了,你打错了!”便挂了电话。

    果然,锐离开后没几天,我便听说了他妈坠楼自杀的消息。那个男人终究是有责任心的父亲,在受到自己儿子以父子情相威胁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身边的女人回到了儿子身边。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想要悔过,可偏偏又受到了电话里自己儿子无情的拒绝。于是,她绝望了。她一步一步地爬上几十层高楼,然后纵身归于宁静。

    所有的人都在骂她。包括邻居们和记者。

    为什么同样的背夫而去,同样的执著地追求真爱,一个受到观众的怜惜和祝福,另一个却遭人唾骂?为什么电影里的神话转移到现实生活却成了一场噩梦?爱情与责任,究竟哪一个才更应去遵守?使命和义务是否就真应永远埋葬爱情?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锐在外闯荡不到两年,便被社会上的一些混混诱导,结果蹲进了牢房。铁窗下我再看到他时,内心里哭泣得已流不出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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