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是用石头砌成的,二米多深,井内壁还有可供上下的踩石;周围长满了苔藓和茸茸杂草。井水不深,约有一米左右。因离河套不远,井水很旺,水清亮亮的。
井台高出地面约半米,四周有台阶,都是用条石砌成的。条石有光滑的、有粗糙的、有已裂了缝的,夹缝中生长着许多杂草。井边还有一个供洗菜和饮牲畜用的方形大石槽。
记忆中,母亲曾有过长长的大辫子,瘦弱的身子挑着那祖传的木水桶。晃晃悠悠地挑水,春夏秋冬,日复一日。
年幼的我,并不曾想到那是沉重的负荷。只是觉着母亲那晃悠悠的身子,甩动的长辫很好看。那木水桶里清亮亮的水,颤颤地打着水花,上下蹦溅,很好玩。
我就这样,蹦蹦跳跳地走在母亲身前身后,无数次地走在老井和家之间。
那时,我怎会知道,冬天井沿周围要结冰,滑溜溜的,让人站立不稳。母亲是怎样提心吊胆、猫腰弓身,吃力地提上那一桶桶水的呀;怎会知道,那打水用的麻绳折了一根又一根,磨坏了母亲的手,磨痛母亲的心呀。
夜晚,有星星、有月亮的夜晚,特别是春夏秋的夜晚,除了大队或生产队开会,一条街的人们,男女老少都出来了,围坐在井台上,谈天说地。那个时候,我们那儿,还没有电灯、电视、收音机,仅有的是大队部一两样残缺不全的报纸。
月光下,老井边,我和小伙伴们有时藏猫猫玩;有时,也很乖很听话地倚在父母亲身旁,数星星,看月亮,听大人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听东家西家家长里短。
有时,白天没事,我们就趴在井沿,寻看井里的小鱼、青蛙,照看自己的小脸脸、小影影。
每到端午节,大人小孩都早早起床,去看一眼井里的水,说是这样就能眼明神亮脑清。
不知不觉着,在我全身心用功读书,决心要走出那个小山村的时候,街头那口老井已夷为平地了。石条石槽也被邻居们拿走了。因为各家都有了牛羊、车马,各家都有了自己家的洋井,再不需要到街头去挑水了。
那湿漉漉的木水桶,那挑弯的扁担,象稀有的古董,你想见也见不着了。
不挑水不说,各家都有了水泵,就在那弹指间的轻轻一提一按中,水哗哗地,缸就满了。
现在,不仅有电灯、电视、收录机,还有VCD,不用出门,就能知道国内外各地的大事小情。你想看什么节目,应有尽有。再不是老井边的传说、据说、听说的故事了。
街头那个老井,还有井底的蛙,早已走远,只有梦里依依是我童年的滋味。
19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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