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利民把护照返还给林采菊时,她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自由了,忧的是倪停雨这个人的手很长,她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倪停雨曾经对她说过只要她同意以叶千层的名义回到叶家,她可以帮助她摆平一切麻烦,包括洗脱杀人犯的罪名。
“她是妖魔,她一半是美女,一般是妖魔,不要进入她的套,”
她想起了妈妈的话,也许妈妈太过于偏见,不过很显然范依嫦和倪停雨是一条藤上的,我不能生活在她们的阴影中,我必须逃跑,逃到他们的手触及不到的地方。
她不愿做别人的提线木偶。
即便是我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我更愿意单打独斗。她想。
外面悄悄地下着雨,就好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自上次机场和妈妈 分别后,多少个夜晚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现在终于可以安静了,真正的夜,就应该是静的,她长舒一口气了,闭上眼睛,期望什么也不去想。
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打起精神来想一想妈妈与Andy了,也许在精神紧张过度担心的情况下思念的空间就会被挤走,此时此刻,思念像一阵阵风,在她的思想中探寻,犹如在湖面上留下一串串的褶皱。
自由不会长久停留,必须赶紧走,想到这,她连夜在网上订购了新加坡中转飞往墨尔本的机票,明天准备一下,后天下午3点就可以起飞上天了。
她没有告诉岳云船,当然也不会告诉倪停雨,尽管倪停雨说帮助她恢复叶千层的身份,妈妈要她不要被倪停雨的话所诱惑,她不是不相信她的话,而是她不相信好事会无缘无故地落在自己头上,即便倪停雨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也不想被她圈进漩涡当中,因为过去的经历教会她明白自己的角色,自己就是一个穷人的命,她喜欢钱,她也曾经为了钱而不择手段,可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她很后悔,她失去了唐雨前,杜夜阑,还杀过人,自己算计过岳云船,企图偷他的钱,结果没偷到,反而葬送了父亲,她不想再看到鲜血了,她累了,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如果路可以往回走,我定要回去。”她坚定地对外面的那些看不见的风和雨说。“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让我摆脱那些钢筋水泥,让我翻越重重篱笆吧,哪怕无家可归,哪怕流落旷野。”
她打开了窗户,黑暗在不断地向四周扩散,不肯罢休的雨滴飞溅进来,冷得像刀子。下雨的夜晚,总是让人哭着无法入眠?她陷入不自不觉地幻想中。
如果这时有人看见她,就会发现她正在愣愣地仰望天空,两只眼睛如两个空洞,也许她在苦苦地寻觅着,她的嘴角微微有些上翘,终于找到了两颗跳动的星星,无生命的东西被人盯久了,仿佛有了呼吸,有了温度,不再那么冷漠。那是妈妈和Andy。他们也在那里等着我呢,虽然那么遥远,她自言自语到,不过没关系的,后天我就可以飞到他们的身边了,想到这里,她似乎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感觉到自己在飞,飞跃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飞到了妈妈的身边,她甚至感觉到了妈妈正向她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她也看到了Andy。很清晰,清晰到了就好像他在窗外,正隔着玻璃朝她傻笑………………
第二天午后,寒风袭袭,她漫步在雪花中,仿佛自己置身在白色的海洋中,使她产生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和上次一样,她下午1点20分就到了机场大厅,她仅仅背了一个小包,里面是护照和一些必要的证件,银行卡,和少量现金。她办理了登机的一些手续后,时间还早,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来到了候机大厅,她仍然坐在上次和妈妈一起坐的那个长椅上,她坐在那里,闭着眼睛,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好像睡着了。
她回去了,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很久很久以前,爬着那棵弯了腰的树,追赶她的小猫。在枝繁叶茂的野草之间寻找白白胖胖的蘑菇,那些野草被她触碰之后飞溅起片片的花粉,如雾般迷朦,而那些蘑菇长着腿,总是让人扑个空,就好像故意地躲藏……
周围寂静无声,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令她淬不及防。
"您好,这位小姐,您能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吗?"只见一个戴墨镜扎着蕾丝头巾的女人,佝偻着身子,抱着一个孩子站在她面前。
"我想要去趟厕所,您能帮我抱一下孩子吗?"她还带着口罩,整张脸只露出两条黑黑的僵死的眉。不过很多人都带着口罩,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采菊看了看大厅里的钟,稍微迟疑了一会。
那老妇人挤了一下眉,一瞬间她两眉之间增加了双倍的皱纹。
林采菊一时间有些朦胧恍惚。
“好吧,”她心不在焉地说了声,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孩子。
那个小东西睁大眼睛盯着她,撇着小嘴,似乎是因为觉得陌生而突然大哭起来,那个应该是他的姥姥或奶奶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急急忙忙,偷偷摸摸地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林采菊曾经听别的妈妈说过,在孩子哭的时候,给小孩子一些东西吃,他们就不会闹的,匆忙中,她摘下了手套,把自己的小手指放在孩子的嘴里让他吸吮,果真那个孩子闭着眼睛,傻呵呵地吮着她的手指,白嫩嫩不沾尘世的一张脸让林采菊瞬间有一种做母亲的感觉。
"她怎么还不回来?"林采菊一边看着时间,一边自言自语。已经过去有20多分钟了,那个老妇人还没有回来,她感到莫名其妙地有点心慌,她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向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没有,林采菊突然感到了惊恐,各种电影中的场景闪现在她的脑海中,莫非这个孩子有什么病,她的亲人想要遗弃他?想到这,她仔细地检查着着孩子,脖子左侧有一个2厘米的瘢痕,其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又打开了包裹,看那个孩子的下面,是一个女孩,她原本以为是一个男孩呢?不过这也没什么。她又看了看时间,那个老妇人已经不见30分钟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她找到一位机场的工作人员,向她叙述了发生的情况,那个工作人员带她去了机场的警卫室。
林采菊又向一位年轻的警官陈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正当她要拿着她的护照离开时,进来了一个看似领导的官员阻止了她。
"对不起,女士,我们还需要做一些调查,您现在还不能离开。"
"但是我的航班是3点钟的,现在已经2点40分了,广播通知我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
"你涉嫌一起拐卖儿童的案子,你需要配合我们调查。"
"难道我不想过我的安稳日子吗?我怎么可能会拐卖儿童的?"
"您和我说这个没有用的,我的任务就是不能放你走,恐怕今天的航班您是走不了了,除非你故事中的那个孩子的家人能现身来救你。"
事情的突变让林采菊措手不及,她准备发消息给妈妈,告诉他事情有了变化。
"对不起,您的手机我们需要暂时替您保管,您不能发消息给任何人。"
"你们太过分了,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剥夺我的私人权利?"这个寒冷的午后让林采菊颤抖着,她大声质问着,脸色苍白,耗尽了力气。
"这些你向该说的人去说,和我们说没有用,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我没有……”她语无伦次。
三五个人围了过来,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向前拖拽着。
大厅里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无数的嘴唇在蠕动,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
“你休想逃,你逃不出去……”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天那”” 林采菊喊了一声,捂着耳朵,绝望地挣扎着。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两耳轰鸣,无数张盯着她的面孔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四周的墙壁也变得虚幻,有的地方凸起,有的地方凹陷,一片漆黑,隐约中有一只手为她擦出几颗火花,一颗接着一颗,四处飞溅,即而熊熊的火焰在高处吸引着她,伴着缕缕浓烟,那浓烟变幻着颜色,变幻着形态,最初像一条昂起的蛇,随即似一条曲曲折折的耀眼的天梯,有一种魔力支配着她,她开始向上爬,期望找到一个逃离的出口,越向上梯子越窄,越向上火花越明亮,她就要到达那彩色光带的尽头,就在那最后的一米处,一双大手把她托起来,高高地举起,举到那火焰之上,举到那云层之上,突然那双手来了个急翻转,猛地抛开她,她摔了下去,坠落到一堆堆黑暗的灰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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