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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锁浦江(22)

时间:2022/5/23 作者: 南山2020 热度: 98866
  雾阻浦江22

  吕远想,他在文革中真该当一名逍遥派。在人人皆疯时,唯有逍遥派没有疯-------因为他们没有疯的资格。逍遥派基本上是被极左路线排斥在红卫兵之外的所谓“黑五类”、“狗崽子”。于是,他们有条件、有时间走南闯北游山玩水,或者躲在家里啃书本读外语,寄托被遗弃被歧视的灵魂。

  四月底,吕远重返复旦园,他有一种重回囚笼的感觉。同学们都说他黑了,瘦了,消沉了,他只有苦涩地笑。

  郭仁杰找吕远:“你要放下包袱,改变观点,轻装上阵立新功。”吕远心想:包袱能放,但观点改变不了,轻装是做不到了,许许多多的问号沉甸甸地压着。

  同学们在礼堂里用掌声欢迎吕远,他上台只讲了五分钟话,其中三分钟是请大家起立为罗广斌默哀,他还能说什么呢。

  复旦园里一片压抑的沉寂。坐镇复旦的郭仁杰指挥棒失灵,反逆流阻力重重。为了控制学校运动,他炮制了“党员造反联络站”,提出“归口闹革命”,出版【新复旦】,把反张比作阎王,当做反革命,提出“打倒阎王!”造反派红卫兵则不屈服,针锋相对提出“让联络站见鬼去吧!”“保护革命小将,尽快解放一批头头!”于是,“保郭”与“倒郭”成了复旦的主要矛盾。其实,倒郭是假,反张才是真,一股再次炮打张春桥的暗流正在沉默中汇聚、运行。校门口马路上刷着两行用石灰水写的大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接着,有人贴出【复旦园里新资反路线必须彻底批判】的大字报,倒郭由地下转入公开。

  其实郭仁杰是可悲的。他心怀被张春桥泠落,在市革委会里受排挤的怨愤,但又追随张春桥挥舞大棒打压反张派。一次喝醉酒,他对吕远大发牢骚,大骂张春桥是“洋鬼子”,最后他被张春桥抛弃含愤自杀。

  上海红三司仍认吕远为头,但他消极怠工,当逍摇派,大权旁落他人,他很悠然。

  复旦红卫兵师成立,吕远是常委兼宣传部长,但他不管不问,神游物外。

  大学五年级,按贯例七月分配。吕远只盼着早点分配,走向社会,他对文革早已寒心,复旦的经历对他是恶梦一场。

  可是,中央已决定,大学生暂不分配,继续留校搞运动,这对吕远宛如又是一桶泠水。继续一年?两年?只有天知晓。

  自文革以来,这个上海最高学府复旦从来就没有安静过。校内的反逆流,倒郭斗争,打杨战役,红复旦成立,校外的上柴联司之争、对市革委会的冲击,反反复复,变幻无常。自从被押上文化广场的那一天起,吕远就再也没有写过一张大字报,对文革的热情锐减。

  十一月四日,空四军组成军训团进驻复旦,红卫兵挨整的时候到了。他们进校不久,就成立了吕远专案组、胡守均专案组。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五日,复旦大学革委会成立了。张春桥亲临会场,发表了长篇讲话。他暗藏杀机:“--------我希望把复旦大学这个顽固堡垒完全、彻底地占领过来!”

  吕远没有参加这次庆贺大会,尽管作为革委会成员,他理应上主席台亮相。在复旦革委会筹备时直至徐景贤出面平衡班子组成,吕远始终在常委席,但成立当天突然降为委员。军代表老魏对他解释:“你应该清楚,你父亲有历史问题!”

  吕远则针锋相对:“当然,一切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姚文元同志的父亲,春桥同志的父亲都是历史清白的红五类!”

  魏代表不敢再说下去:“你要正确对待!”就走了。

  在这一年中,吕远过得稀里糊涂。在市革委会武力镇压上柴联司的前夜,他接到总部的电话,说是可以去前线指挥部观战,他没有去。第二天早上他去市革委会,只见大厅里躺满伤员,才知道张春桥策动,王洪文指挥的这场武斗打得何等激烈,何等残酷。

  不久,以红革会为首,复旦园掀起第二次炮打张春桥事件。

  这一次,口号更激烈,但失败的更快。吕远在二次炮打中只是个旁观者。是他害怕?还是他保张?都不是。文革中的教训使他明白:材料再多,炮火再猛,没有中央的表态也没用。只要张有“现实价值”,什么“历史问题”、“现实问题”,都搞不倒他。

  毛主席说:“现在是轮到小将们犯错误的时后了。”一九六八年七月二十七日,全国名声最大的造反派组织清华井岗山一日之间垮台,毛主席的一句话,北京红卫兵五大领袖随之烟消云灭。始被利用,终被抛弃,造反派成了历史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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