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负我心
"飞机就起飞了,我要关机了。""江南月"说,声音有点颤,"木子......"
"嗯?"
"我爱你",她说。
"我也是,我等你。"电话挂断了,剩一声长长的空空的音。
人的情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竟可以将至悲与至喜同时安放在一起。想到一会就能见到我朝思暮想的那轮江南明月,我的心一下子就飞上了快乐的天堂;可是一想到我们在网络上的约定,我的心又跌进了苦痛的深渊。
月的飞机要一个多钟头后才到,我正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作个远远近近的回忆。
网恋,在当今社会并不是个新鲜的话题,但发生在将近而立之年的我的身上实在有点不应该,我应该早过了做白日梦的年龄。可在遇上了月之后我竟也不切实际了一回。
我爱她。我没办法解释这种感觉,在网上收到":)"这个符号有无数次,但不知为何,当江南月发了这个笑脸过来时,我的脑中没由来的凭空捏造出了她巧笑嫣然的模样。然后,我就喜欢上了她,没有道理的。套用一句很俗的话,就是:真爱不需要理由。
我想我应该让她知道我爱她,所以,在认识她的第三十九天(我想我在潜意识中是有意挑在这一天的,'三、九',我是希望我们的爱可以一生一世长长久久吧?)我拨通了她的电话:"月,你听好,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极其认真,并且紧张。如果电话线路够清晰的话,她应该可以听得到我狂跳的心声,我告诉她:"我爱你。"
想来她是让我吓坏了,停了好长的时间,我听到了眼泪滑落的声音。
后来,她告诉我,当时她已经预感到我要说什么,她是既期待又害怕。因为,距离让她有种绝望的忧伤。
是的,距离,空间的距离是所有处在网恋中的男男女女(除非他们没想过长相厮守)的致命伤。爱情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在江南的水乡,我在北国的雪域。我们心的距离是咫尺,奈何身的距离是天涯。而且,很不幸的,我们的父母竟都是意识超前之辈,知道计划生育的重要性,都"只生一个好"。"只生一个好",可现在这对我和月来说,却是不好。我们的距离成了无法消除的距离,永恒的。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还要认真。你看象别人那样,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不好么?今天的见面也不会成心碎的相聚。
两年的时间很快从键盘和手指的缝隙中溜过去了。再过几天我就三十岁了,而她,也二十八了,我们都不在年轻,我们都不能不面对必须面对的真实的婚姻。于是,我在刺骨的寒风中迎来了生命中爱情里的这个冬季。
月发了信息过来:"我们见面吧。"
我狠命地连连大口大口地狂吸指间的烟,仍不能抑制住全身的抖颤,终于明白了"心如刀割"是怎样的痛彻心肺。
我回了她一个字,只一个字:"好。"
这一刻,月,对着电脑你哭了么?
月说她过来:"让我看一回北国真正的雪,此生,便亦无憾了。"
那么,南国的相思林,这辈子,只能留在我的梦中了。
当日,知道婚姻于我和她是今生无法成全的一个梦时,我们相约:相见之日,便是永别之时。我们要忘了彼此,她在她的温柔水乡,我在我的冰雪之城,找一个人,好好地和他(她)过日子,平平凡凡的生活,相忘于江湖。
因了这个约定,几乎所有认识我和她的网友都在极力阻挠我俩见面;亦因了这个约定,我们这对网络的情侣第一次见面竟抹上了浓浓的悲怆的沉重的色彩。
我看到载有她的那只铁冀的大鸟滑行进了跑道。
幸福是青鸟不到的地方。
月穿过人群朝我走过来,那是个在梦中回放了千百万回的镜头。白色的大衣,颈上系条淡黄的丝巾,我在瞬间想到了水仙花。
我在想:把这样一盆水仙,放在纷飞的大雪中,会怎么样呢?可以预见的结局。
真人与相片总是有点不同的,也或者是我神游太空的神情叫月迟疑,她怯怯地念:"谁家李公子?"我接: "相思明月楼"--这是我们在QQ上说过的话。
她笑了起来,眼睛却在同一刻泛起了泪光。
我看到前世今生的莲花在她唇边缓缓绽放,开尽绝世的风姿。
"我把南国的相思林一并带来了。"月摊开手掌,两颗娇艳欲滴的红豆静静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这哪是红豆?分明是淌血的伤口。
握住红豆,也握住了她小小的手,紧紧的。但愿,今生今世,可以不松手。
四天的时间过得象飞,四天的相聚,快得象梦。
初次见雪的月开心得象个年少不经事的小女生,兴奋地尖叫着,抱着树干一阵乱摇,摇得落雪飞舞,她在雪中朝我吟吟而笑,凌波踏雪的仙子也不外如是;
她点着堆好的雪人的"红鼻子"说:"木子乖,在这等姐姐回来......"蓦然怔住,猛地返身就跑,跑出我的视线。
一会儿,转回来,眼红鼻红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偏还要朝着我作出一副快乐的样子:"我去找厕所了,差点就迷了路。"
我说:"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我指着自己的胸膛:"心碎的声音。"
未及收干的眼泪又再次淌了下来。
......
万水千山未曾游遍,骊歌就已匆匆奏响。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我想:这四天来,比起月忽喜忽悲的至情至性来说,我还算是理性的。我说的话很少。因为,我不敢多说,我怕我一开口就会让她留下来不要走。我从头到尾没有留过她。而月正好相反,她不停地说,不停地讲,好象要在这四天中说尽一生的话语。
最后分手的话语,却是我在说:"回去后,要弃了QQ号码,要封了电子邮箱,要换电话号码,要......要忘了我!"
我每说一句,月就"嗯"一声,点一下头,楚楚可怜地望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待什么,可是我不说,我怎么也不说,我不能说呀!
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我宁愿犯错后悔。
随着上机时间的一点点的逼近,她眼中的期待在一点点的熄灭、消失。半天,憋出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再上网的了。来之前,我已经把电脑卖掉了!"突然有了破釜沉舟的决绝,把电话卡从手机里退出来,当着我的面扔进了垃圾桶,说:"你再寻不到我的了。"
"这样,最好。"我挣扎着吐出一句,"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转身走,不许回头。"
"一"
"二"
月抢了接下去:"二个半"
"说过的话要算数,不能反悔。"我很"严肃"地对她说。
月哀怨地盯着我:"你不够爱我!至少,你爱我不及我爱你那样深。"
没等我念"三",她返身就跑掉了,黄丝巾从她脖子上滑落,挣扎着飘了一下,象折翅的蝴蝶,飘落地面。
跑上二楼,举目遥送梦中的青鸟冲天而飞,悲哀终于决堤泛滥。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我捏着黄丝巾泪流满面,嚅嚅自语:千言万语我无从打理,谁说我不爱你?这冬天,便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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