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七年一月,上海刮起了夺权的风暴。
一月十一日,吕远指挥近千名红卫兵浩浩荡荡地冲进上海市公安局,宣布接管市局和各分局。
下午四时,王洪文带一批其他组织头头闯进公安局,要求和红三司联合接管。吕远心里明白他们无非是想“利益均沾”,但还是大方地表示同意。公安局联合接管委员会成立,吕远任主任委员,他妈妈听说后怕得要命,吓得语无伦次,他却坦然一笑。
文革进行到一九六七年一月,上海已成三强鼎立之势:市委机联站、工总司、造反派红卫兵。机联站的秀才摆出一付上海文革小组的架势发号施令,人少权大。工总司得到高层的肯定,张春桥支持,势力日盛。唯有大学红卫兵已成强弩之末,已敏感到有失势、失宠的可能。在一月,造反派到了夺权阶段,抢大印、插派旗、排座次的内讧也到了白热化。红三司接管公安局的动机之一就是亮旗子、争首功,有明显的山头主义。
晚六点,王洪文等人又匆匆赶来,一个个拉长嘴角宣布退出联合接管。王洪文责令吕远“两小时内退出”公安局大院,吕远大怒,骂他是“变色虫”。王洪文泠泠一笑,甩下一句话:“不撤就对你们不客气!”红三司战士高唱战歌:“滚滚滚!滚你妈的蛋!”
此时的王洪文不过是工总司的头头,红卫兵不卖他的账。但他两小时的突变使吕远感到不安。他估计是张春桥的意思,否则他不会变得这么快。不久,朱永嘉从丁香花园匆匆赶来,把他拉进侧所,作他的思想工作:“张春桥表了态,不支持。”接着责怪吕远:“这么大的行动怎么不向他【张春桥】报告?”吕远顿觉情绪大跌。
八时左右,公安局门口贴出了大字报:张春桥同志指示:对红三司接管公安局,一不支持,二不反对,三不表态。这是不表态的表态,这对吕远是迎头一棒,他心里想到了完蛋!垮台!坐牢------甚至想到了逃跑。但吕远假装镇定,一边电令复旦、交大、师院、政法派人增援,一边把局里的其他组织头头和代表五十多人请进会议室,向他们介绍情况。介绍会变成辩论会,四小时的辩论中吕远始终占上风。工总司的一位代表当场撕了工总司证件:“我支持你们!”财革会的头头也很坚决:“我们和你们战斗在一起!”首都红卫兵联络站的代表表态:“北京红卫兵做你们的后盾!”
但吕远高兴不起来,他心里明白,决定胜负的关键在北京。
夜里,公安局大院里挤满了红三司战士,对组织的忠诚,对头头的信赖,使他们站到了张春桥的对立面。隆冬子夜,寒风凄厉,红卫兵战士们高唱战歌,激昂悲壮:“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主席--------”
第二天早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社论【反对经济主义,粉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新反扑】。其中的一段话是“一切无产阶级革命派,应当象上海的造反派那样,在毛泽东思想的大旗下,进一步联合起来,把文化大革命和生产抓起来--------”
中央文革表态了,不支持红三司单独接管公安局,吕远沮丧至极,独力难撑,命令红三司撤出了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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