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就常常跟着妈妈去收割谷子,帮妈妈抱稻穗。我十来岁,就与妈妈一起扛打谷机了。1982年8月末的一天半夜打谷子的情景深深刻在我脑海里。
我清晰地记得,1982年8月,在我去姨妈家读书的那天半夜里,妈妈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乖崽,我们现在去打谷,好吗?”我知道妈妈为何半夜三更喊我去打谷子,因为那天我要去姨妈家读书,妈妈缺少了我这个劳动力,想趁着我在家,尽快把稻谷收割完。
我揉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房间里黑黑的,当然不是黢黑,因为有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我轻手轻脚,心怕把在熟睡中的两个妹妹吵醒。尽管我百般小心翼翼,两个妹妹还是醒了,小妹妹吵着也要跟着去打谷子。妈妈没有办法,只有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去打谷子。父亲把凉床(一种用楠竹做的用来乘凉的坐垫)扛到田边。她们两姊妹在凉床上呼呼大睡,我和爸妈打谷子。
残缺的月亮挂在天空,泻下柔和朦胧的月色,月光跟着我的禾镰刀移动,是有人性的精灵,为我提灯添光。我挥舞着禾镰刀,越割越来劲,稻穗在我眼前舞蹈,那是父母大半年的劳动成果,我的书费钱就靠你了,我们全家就靠你充饥塞饱肚子。我在心里默默念叨,感谢稻穗,感谢月光,感谢父母。我想着天亮我就要去姨妈家读书,我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越割越来劲,看着后面倒下一大片稻穗,心中惊喜,想在天亮之前能够把这两亩地地都割完就好了。
“乖崽,你累吗?如果累了,你就去休息一下。”
“不累,不累。”我赶紧回答妈妈。我是很懂事也很孝顺的孩子,家里的脏活累活我总是抢着干,何况我就要去姨妈家读书,我还不多做点事情吗?给妈妈减轻一点负担。
我抬头看见妈妈满脸泪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妈妈好累啊!妈妈生了三个女儿,在那个年代里,没有儿子的家庭受尽了别人的侮辱白眼,妈妈还受尽了父亲的拳头。妈妈是个很要强的人,我们家虽然只有父亲一个男劳动力,但是每年我们家的稻谷不是最后一个收割完!我妈妈总是半夜三更来割稻,天亮时就打稻谷。她太累了。我割稻更来劲,即使蚊子叮得我皮肤疡痛,我也没有时间赶走它。天蒙蒙亮了,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它的亮光先来报到了。
“我们不割了,等下你去读书迟到了。我们现在打谷子。”妈妈说。我抬头看看,这丘田只割了一半稻穗,想着我读书去了的话,妈妈和父亲两个人收割稻谷,心里拨凉拨凉的。
妈妈和父亲踩打谷机,我负责抱稻穗。我如小兔子,来回跑着,心怕耽误工夫,跑得满头大汗,头发都湿了,上衣湿漉漉的。妈妈和父亲也拼命地脚踩打谷机,手不停地转动着禾把。打谷机的声音在空阔的田野上空回旋,如歌手引吭高歌。收稻谷是很累的重体力活,有蚊子叮,稻穗还很扎肉。我忘记了难受,忘记了自己的因前几天割稻穗而受伤的手,虽然隐隐作痛,但比妈妈和父亲的辛苦,我的痛算不了什么,想着我收完这个稻谷就可以去读书了,父母还要继续劳动。我飞快地跑着抱稻穗……
太阳还没有出来时,我们已经收割了一亩稻谷了。看着金灿灿的稻谷,我笑了;看着没有还没有收割的稻谷,父母还得辛苦,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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