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口袋只有三文铜板,进店偏偏要买一个金条的货物。明明住着茅草屋,给别人说的时候,是开门水景,独享尘世繁华。下雨的时候,雨水进了屋子,地上堆满了瓶瓶罐罐接水。他在微信里说,“你听,我正在蒋大为演唱会现场呢。这是笛箫合奏。”
我有一个文友,一生做着作家的梦。写了三两篇文字,掏钱买了啥四五个作协的证件——这就像做法事的道人,披了那件八卦图像的红袍子一样,出门对人介绍的时候,他是作家了。那个人当时正要上厕所,就说,文字在哪里,让我瞧瞧。
他先从口袋里,掏出作协证,然后掏出几页打印纸来,那人急匆匆地看了一遍,说回头给你。自然,那些文字,成了胯下之物。有的,被邻家大妈包了油条,剪成了鞋样。
装跨鬼唱着“最炫民族风”,是要到处显摆,混个脸熟的。
某某县开文学座谈会,要去月亮湾采风,要活动留影为证。某某区要举行建党几十周年颁奖晚会,要搞三省两地银企大联欢,邀请了他领导的夫人。而这个社交夫人和他又是网友,分了他一张入场券的羹。联欢晚会是有歌舞助兴的。在歌舞结束的时候,不待夫人动嘴,装跨鬼主动登台了。
“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我很激动。我想吟诗一首以表达我的心情。”
大家掌声欢迎。
“常怨门前水流东”,装跨鬼摇头晃脑道。台下的人起哄了,等待他的下一句。
“又恨邻居桃花红。今夜银企联欢后——”
下面的人静悄悄地,等待他收尾。
“再无相思月儿明。”
装跨鬼优雅的鞠了一下躬,在大家的欢送下,到了台下。他端起了盛满酒的杯子,走到大领导面前——大领导一般头大,肚子大,嘴大。这个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说,领导,你的文字我小时候就爱看。写的真好。今天见了你本人,真是光彩照人,比文字还好。我也知足了。我先干为敬吧。
领导说,我不写文字啊。我爱好写打油诗。
装跨鬼脸不红,心不跳,说,“领导就是领导,谦虚!打油诗也是文学领域的后勤部队,没有粮草的供应,前方战士都得饿死。”
装跨鬼喝了一杯。这杯必须喝。
合影的时候,装跨鬼是要站在领导肩膀处的。每一个成功的人,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装跨鬼说要向领导学习写作技巧,就添加了对方的微信。进入朋友圈后,将领导发的所有文字,闭着眼睛点赞了一遍,试图引起其注意。谁知,领导朋友圈有一条是说他母亲见马克思了,丧事从简的内容。这下,他知道自己闯祸了,就私下给领导说:人死,水流,都是过往。春风,柳絮才是将来。
装跨鬼一般很少有朋友。即使有三两个,也时间不长就会分手。但是,装跨鬼给另外一个人解说的时候,却是,某某是他的朋友。他经常给对方做嫁衣。瞧,家里的这罐茉莉花茶,就是对方送的。他不要,对方硬给塞到了怀里。
装跨鬼一日不整点事端,是不行的。他主要写奇闻异事,比如写乡村老大死了,老二娶不到媳妇,就和嫂嫂成了亲。写城里人五十多岁的夫妇晚上睡觉,身上涂满洗洁精和蜂蜜,才相拥入睡,那样,才能享受“丝般润滑”。还有一个故事,说乡下的一只羊跑到了城里,看到红绿灯和来往的车辆,竟然立在路的中央,分不清如何行走。有一个叫王二的人,学了一句:“咩咩——”车辆让行,羊竟然和他回了家。王二宰杀了那头羊,吃了好多天的羊肉泡馍。
他的这些奇谈谬论,总是能吸引许多粉丝的追捧。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倒完了,写不出来文字了。就在人们快要遗忘他的时候,突然间,他写起了现代诗。他看了文学群里好多诗歌,又专注了中国很红的两个女诗人——贾钱钱和鱼秀秀后,悟出了一个道理,诗歌就是把语句分段,越丑越好。要么是上半身,要么是下半身。不要用思想。他试着把自己的分段诗句发到头条后,没想到收到了好多评论文字。那些评论文字,都是骂他的。他嘿嘿地笑了,不骂不红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点吧。
他终究没红起来,依然活跃在我们的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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