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新中国刚刚建立,大规模的经济建设还未开始,工农业生产非常落后,生活物资极其匮乏,我们生长在半饱半饥的年代中。
白头凉是我常来常往的地方。在那里,我们不但玩得很痛快,而且还可以找到一些充饥的野果。
白头凉这地方,荒无人烟,除了满地是野菠萝树外,还生长着一些野石榴树和山竹树。野菠萝树的果子可以吃,但味道很难闻,很难下咽,吃下去老想吐,我们吃了几趟就不想吃了。野石榴和山竹的果子虽然香甜,但却很难找到,原因是它们还没成熟的时候,小鸟和小松鼠就把它们叼走了。我记得我在一年里头才能找到几颗野石榴和山竹,把它们当成宝贝一样。
春节过后的一天,我又独自跑去白头凉,我在那里转来钻去,想摘几颗野石榴吃。可是,树是找到了,就是找不到有成熟的野石榴。我在树下猫了很长的时间,发现在树底下有一些野石榴的残骸,那是小鸟或小松鼠吃野石榴剩下的东西。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这些小家伙比我先来一步,抢吃了我的东西。好,你不给我吃,我也不给你吃!我把树上那些还没成熟的野石榴全摘了下来,把它们抛得远远的。
我失望至极,正想离开白头凉,这不,我刚走进椰林,一棵树吸引了我的眼球。这是一棵我从来没见过的树:这树不大,形状跟柚树差不了多少,树上长刺,上面吊着几个果实,这果实圆形,鸡蛋般大小,皮是红色的,很鲜艳。
我想:这么漂亮的果实肯定会好吃的。我跳了几次,摘到了一个果实,刚要往嘴巴里咬,忽然脑袋一闪:这果实来路不明,从没吃过,万一有毒怎么办?这时我想起去年误吃了一颗名叫“滑头”的果子,醉了好几天,弄得我一个多月都不敢去摘野果了。
但我又舍不得丢掉,便兴冲冲地把果子带回家问母亲:“妈,我摘了一个漂亮的果子,你看能不能吃?”母亲接过果子一看,连忙说:“大啊,这果子有毒,你千万不能吃!去年南港村有人自杀,就是吃这种东西死掉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果子叫“牛金茄”,长得很好看,但有剧毒。以后我一看到这种树,连碰都不敢碰,赶快离开它。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家靠近大海,大海里有很多美味的东西,好象鱼呀、虾呀、螺呀、螃蟹呀,都是很好吃的东西,营养很丰富。但我们年纪太小了,既下不了大海,连小海【海水浅的地方】也不敢下。既然下不了海抓鱼抓虾,我们就在沙滩上打主意。
东方欲晓,广阔无垠的大海显得庄严而肃穆,汹涌的波涛滚滚不息。
太阳还没冒头,我们就来到沙滩上做游戏,看见许多黄色的小螃蟹在沙子里跑来跑去,我们赶上去捉几只拿回家来玩。我们问大人这种螃蟹能不能吃,大人说可以吃,但很难抓。
我们人小鬼点子多,是抓螃蟹的能手。这种螃蟹大多生活在沙滩上,能挖洞,也能下海,姆指大的最多,我们叫“走马灯”,跑得最快。还有一种叫“走隆”,个子稍大一点,跑得不快,但数量很少。
抓螃蟹最好在早上。当太阳出来的时候,螃蟹们纷纷出洞,在沙滩上觅食,沙滩上密密麻麻满是螃蟹,多得不得了。八九点钟,我和小伙伴准时来到沙滩上,对螃蟹们进行了大围剿,我们分成几个小组,同螃蟹进行赛跑,看谁跑得快。这些小动物看到我们来了,纷纷落荒而跑,有的钻进了洞,有的跑向大海。来不及跑的就躲在泥沙里,自己挖个小洞隐蔽起来,结果都成了我们的俘虏。但战果不太理想,我们那么多人才抓到十多只小螃蟹,这是因为我们一来就惊动了它们,它们全跑进了洞,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沙滩上再也找不到小家伙的影子。
抓螃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挖洞,因为它们都跑进洞里面躲起来,你去哪里抓它,只有掏老窝才能捉到它们。开始我们也不懂挖,挖着挖着,洞没有了,螃蟹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挖洞之前,先把棍子捅在洞里,然后用锄头挖,一直挖到尽头,如果洞歪了,又把棍子插进去,再挖,一直挖到洞的尽头,这时,螃蟹跑不掉了,来个瓮中抓鳖。原来,螃蟹也是个灵性动物,它把它的窝搞得弯弯曲曲,隐蔽得很,搞到人家找不到它。我们用这个办法,大有收获,一个早上,我们几个人就挖了半桶,回去用瓦片蒸熟点着辣椒或是桔汁,美餐了一顿。
还有个办法也是好办法,傍晚我们拿一个水缸埋在沙滩上,往水缸里投点臭鱼臭虾什么的,第二天一早我们再去收螃蟹,往往事半功倍,抓到很多螃蟹。原来螃蟹的嗅觉很灵,远远闻到腥味,都往水缸跑来了,不小心掉在水缸里,想爬也爬不上来,结果都成了我们的战利品。不过这种方法只能搞一两次,有些缺德鬼专贪小便宜,早早就去收了我们的螃蟹,甚至连水缸也给拿走了。
我的家乡地势低洼,常年积水。七八月间海南岛台风频发,风来水到,台风带来大量的雨水,那些低洼的地方都被淹没了,常年排不出去,村庄四周到处都有塘、坑和沟,里面都积满了水。水是生命的源泉,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虾和螃蟹,这些东西都成了我们饥饿年代的替代食物。在水源丰富的地方,一种爬行动物----青蛙也应运而生。
在村子西北有一个大水塘,几亩地大,水很少干枯过。这里环境偏辟,水源充足,草木丰美,蚊虫丛生,有利于青蛙的繁殖和生长,是青蛙的世界。第一场春雨过后,冬眠后的青蛙纷纷从田间回到它们的故乡-----大水塘。在这里它们寻找配偶、交配、产卵。到了晚上,在塘的四周,在草丛间,在芋藕梗下,到处都是“呱呱呱”“呱呱呱”的鸣叫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凡,好象要把整个水塘都抬了起来。
这时便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由“爹海”带队,我们打着手电筒,来到了水塘旁边,顺着青蛙的叫声向目标扑去。我们必须小心再小心,脚步要轻,手脚要快。因为这时青蛙还没有交配,它们机警得很,稍有动静它们就溜之大吉,逃之夭夭。上半夜我们抓的是雌蛙,雌蛙比雄蛙大得多。
青蛙的狡猾【机警】使我们上半夜的战果甚差,我们花了九牛五虎之力,才抓到几只青蛙,还不够我们塞牙洞,于是我们决定再战。在睡了几个钟头之后,“爹海”叫醒了小伙伴们,再次赶到水塘那里去。
下半夜了,凉风习习,我们睡了几个钟头,显得格外有精神。村庄静得象死了的一样,四野黑沉沉的,我们赤着脚,不敢打亮手电筒,一脚高一脚低的,象小偷一样溜到村外。在水塘边,青蛙们的大合唱已经谢幕,四周死一样的沉静。大多数的雌蛙已经找到了如意的郎君,它们正甜蜜地相爱,没有想到我们会来打碎它们的美梦,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我们用手电筒一扫,它们往往纹丝不动,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如果雌蛙发现了敌情要逃跑,雄蛙还是死死抓住雌蛙不放,这样一来,好事成双,我们一抓都是两只,很少一只的。一会儿,我们的竹篓给装的满满的。“爹海”下了结束战斗的命令:“不要抓啦!再抓它们就灭种了。”
回来后我们迫不及待地对青蛙进行了加工:剥皮、陪腹、挖去内脏,然后把青蛙肉拿到瓦片上蒸熟,饱餐了一顿青蛙宴。
后来我们还去了几趟水塘,能抓到青蛙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有时连一只都没抓到,那里的青蛙不是被我们抓了,就是跑掉了。
我们还是想方设法去抓青蛙,因为它的肉太鲜美了,我们一想到它就口水直流。“爹海”字没识几个,但点子很多,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掏青蛙洞。很多水塘边上都有洞,里面藏有青蛙,我们搞了几次实战,取得了好的效果,抓到了很多青蛙。我有一次掏洞,竟一连拖出三只青蛙。有一次,我用手插进洞窟,心里觉得不大自然,因为手触摸的那个东西又软又滑,象青蛙,又不象青蛙,但是我还是硬着把它拉出来,竟是一条水蛇,吓得我一大跳,放掉它不要命地跑了。
后来,我再也不敢去掏洞了,但抓青蛙还是抓了许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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