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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头书记(三 生命的灵魂)

时间:2022/3/18 作者: 张海珍 热度: 91274
  老喜家的门外就是队里的麦子。所以平时他总是把门从里面关起来。为的是不让鸡跑出去糟蹋队里的庄稼。五月的天气渐渐地热起来。尤其是中午,太阳总是火辣辣的。那些母鸡也不肯外出躲在院子里树荫下,张开嘴,松开翅膀,把全身的羽毛都竖起来,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下午凉爽的到来——老五和爱爱刚从地里回来,正准备舀盆水洗一下身子,驱赶体内的热气。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谁呀?”老喜去开门。他想:这个时候不该有人来他家。正在需要休息的时候打搅别人是不礼貌的。这点常识一般人都懂得。他真的不愿意去开门。门环又响起来而且很急。他知道门外的人也能猜想到在这样热天的中午人们讨厌别人来打搅,怕不愿意开门,所以又敲了一遍。“来啦——来啦——别急呀——”老喜又说了一遍。他一边走一边想:这人是谁呀?怎么这时候来他家呢?他当然不喜欢别人在这时候打扰他。因为他和爱爱在地里干了一晌活很累正需要休息一下。谁知把门打开让他大吃一惊!你瞧,是谁呢?原来是公社王书记站在门外。他身边还放着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可能是刚刚买的,他不胜羡慕。因为那时飞牌自行车非常难买。公社党委书记自然有权力走后门。不过他还是一下子惊呆了!他不明白王书记为什么会在这样热的天要到他家里来?这是他家有生一来第一次接待这么高贵的客人。除了上次送钱以外他和他平时并没有打过交道。再说一个公社党委书记到老百姓家里来干什么呢?“啊!王书记,是你呀!”他急忙拉着他的手。他非常感动!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事。自己这么一个平民老百性居然能让公社书记也来光顾,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时那些母鸡见家里来了贵客,也都从树下跑出来欢迎客人。可是老喜却不耐烦了。“小爱!”他喊道:“你赶快把鸡赶进棚里去。它们不应该在院子里乱跑——”老喜把王书记领到另一间屋里去。因为这里比较干净。屋子的中间放一张桌子。桌子两边放两把不成体统的椅子。这是自己做的。很粗糙。窗台前放一个沙发。也是自己做的。“王书记,你就坐这儿吧——”说着老喜又出去和爱爱说了几句话。一会儿只见爱爱端来一盆洗脸水。盆里泡一条崭新的毛巾。她手里还拿着一块刚买的香皂。“天气热,王书记你擦擦脸吧!”爱爱说。王书记把草帽放在桌子上,又把眼镜摘了下来——原来他那件雪白的衬衫也湿透了——这时老喜也从外面进来。“把衣服脱了。”老喜说。“把身子也擦一擦。别客气——”王书记看了老喜一眼,笑道:“好,不客气!”老喜出去了。王书记一个人在屋子里把身子擦了一遍。在这期间,小爱很快把院子打扫得十分干净。公鸡和母鸡都圈起来。自己和老五住的屋子也开始收拾了——这时老喜进来了。小爱把洗脸水端走。王书记拿出自己的烟抽着。老喜感到很不好意思。“王书记,对不起我不会抽烟,所以就没有想到。”“你坐下来,喜生同志。你别这样客气!别这样好不好!”王书记看着他那自责的样子便笑起来。“干嘛这样呢?你和我都一样。大家都是同志对不对?”王书记抽烟很认真。他一边抽烟一边把这个屋子打量了一下:正面的墙上挂这一张毛主席像。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部毛选四卷。另一边放着一些报纸,还有几本孩子用的课本——房子是用杨木椽盖的。面积不大,屋里砌了转,很干净。今天是老喜和王书记第二次见面。不过这次见面他觉得比第一次印象更深。他看得出来王书记很实在。为人忠厚,对工作极其负责。他没有官架子,平易近人,对人和蔼慈祥。他和老百性之间没有距离。他抽完一支烟把火掐灭——他看了老喜一眼笑咪咪地问:“喜生?你愿意不愿意入党?我今天就是为这事而来的。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好,具备一个党员的条件。”老喜完全没有料到王书记是专门为这件事儿来。他心里非常高兴而且很吃惊。他虽然不是党员,但他却懂得入党的程序:首先自己先写出入党申请书交给大队党支部,由支部交给公社党委——最后由党委派组织委员到大队通过全体党员表决通过——象今天这样由公社党委书记亲自登门谈话介绍入党在汉薛公社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在入党对象没有要求也没有写审请书的情况下。这时老喜自然明白:公社党委对自己入党问题是相当重视的。他自己也感到十分高兴。非常感谢党委对自己的信任。“是这样的,喜生同志——”王书记很严肃地说:“自从你拾金不昧的事在全县报道以后引起很大的轰动。你现在成了全县的名人。我也看出你也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在你身上让我们看到中华民族许多优秀品质。你能把五千园的现金交给政府这在现时代很少有人能做到。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我相信你入党以后一定不会给党丢脸!更相信你今后如果当了干部不会贪腐,一定能够好好为人服务。一定会把党交给的工做做好。我愿意当你的介绍人——你现在就可以写入党申请书!”老喜听了非常高兴。心情也无比激动!仿佛自己的生命被注入了新的灵魂。自己新的生活开始了。他感到自己非常幸福!他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事情,比生命都重要。因为谁都愿意把自己和一个国家光荣的符号连接起来。他说:“王书记,我对党没有更高的认识,也不懂党章。我没有想到这辈子还会有这样的机会。我只是觉得我今后就是一名党员了。别人没有这样的荣誉而我却有。这就是我和老百姓不同的地方。这不同就说明我今后就要做一些和他们不同的事。这不同的事当然是对党和对人民有利的事。我心里很清楚:我知道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什么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可是王书记!我只所以把捡来的钱交给公社让你们替我找到失主并不是为了赚一个党员的名称。我也没有这样想过,你也不会这样想。我只是凭良心做人。这笔钱我可以花,而且我花了谁也不会知道,可是却伤害了另外一个人。给他们家庭造成了很大的灾难。这样的人不应该活在世上。但是你想让我做一个党员我很高兴,很幸福!我愿意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可是,我不能保证我不犯错误,更不能保证我身上没有一点儿毛病。我这个人缺点很多,我并不能保正我要做一个非常完美的人。因为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老百性身上不可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这一点我请你原谅!但我要时刻听党的话。努力学习党章永远跟党走!这是我的誓言。我还要改变我们村的面貌,让我们村老百姓都过上和谐和睦团结友爱的日子。让我们村里贫困户很快脱贫,这也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生活目标。我要做一个好党员。”王书记听了他的话心里十分高兴!他紧紧握住喜生的手感动地说:“喜生,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是一个好同志,你更是个好党员!但是我也相信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一个人只要能记住自己的使命就行。今后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更要好好努力学习党章,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下午三点钟王书记在老喜家吃过饭。为了感谢王书记对自己的栽培喜生专门买了酒和肉还炒了几个菜在家里喝了几鈡。在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人谈得很亲热。好像今后就成了好朋友。交了这样的朋友你想喜生能不高兴吗? 王书记走了以后喜生开始飘飘然了!他在院子里跳起舞来!他拉着小爱的手,还把她抱起来!他高兴地喊道:“媳妇!我是党员了!您男人是共产党员了!今后我一定不辜负党的希望!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党员!决不给党丢脸!”晚上他睡下想: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入党呢?中国共产党在毛泽东同志的领导下经过千辛万苦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解放了全中国。推翻了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从此中国人民才过上了好日子。这样的党值得我们信赖!值得我们拥护!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第二天早上喜生第一个把自己入党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好朋友李翠。李翠见喜生急急忙忙把入党的事向自己汇报她忽然呆了一下眼眶里就噙满了泪水。喜生很吃惊!急忙问:“小翠,你怎么啦?难道你不喜欢我入党吗?”李翠立刻又笑起来说:“喜生,这下我更有靠了!”喜生很奇怪。“为什么更有靠呢?我还是我呀?”李翠笑道:“我今后的靠山不但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党里头的人!这样的靠山更强大,更稳固。我心里更高兴!”她想:自己虽不是他什么人但他两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他虽不自己的男人但和丈夫没有什么区别。她知道喜生对自己非常关心,就如同亲妹妹一样。她如今把一切心都操在喜生身上。喜生的进步走在人前有面子就如同她在人前有了脸面一样。可是李翠还是有分寸的人。她不愿意过于喜形于色让人看出她的心事,但内心却是热呼呼的。因笑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是今后更要注意些,多做好事少干坏事。别给党的脸上抹黑。”喜生忽然拉着她的手说:“李翠,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李翠道:“这怎么能是给我丢脸呢?我是你什么人?你是我什么人?我们俩什么都不是呀!”喜生道:“李翠,你这样说真的让我心寒!你既然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处处为我操心?为什么经常到我家里来为我做事?为什么时时刻刻关心我?爱护我?帮助我?你心里经常装着我的家。你关心我的家的事比关心你的家还要多。我知道你心疼我、爱我。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明白。你知道我不太喜欢我的妻子。我爱的是你!在我的心里我已经把你当成我最亲爱的人!我们俩虽然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但我已经把你当我的妻子对待。小翠,不要再说了。只要我心里明白,你明白就是了。这话千万别对别人说。”这番话说得让两人心里都热呼呼的。李翠一下子扑在喜生的怀里哭了。正好李翠今天包了饺子让喜生在她家饱餐了一顿。

  过了两天喜生想:这件事也应该让胡娜知道。让她也喜欢一下。他想:胡娜知道会怎么样呢?她一定很高兴!但不知怎么个高兴法?可是在那时要把胡娜从她家约出来也是件难事。当时没有电话只能写信,但是写信又怕她家里人知道给她造成麻烦。后来还是在汉薛集上遇见了她。因为汉薛三、七、十都逢小集。胡娜喜欢赶集,老喜因为想和胡娜见面也对赶集很有兴趣。还是在原来的老地方,一见面就把她的手拉住喊道:“胡娜,亲爱的!我入党了!”接着他非常激动地把王书记到他家的事对她讲了一遍。可是胡娜并不怎么喜欢!她很冷淡,她觉得这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笑着说:“是的,你入党了。可是这又能怎么样?我一点儿也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可喜欢的地方。我们村里的党员很多,他们还都不是和老百姓一样。他们和大家同样在一块干活。一样出力流汗并没有特殊的地方!喜生,我问你:入党能升官还是能发财?”喜生笑道:“我入党不是为了升官更不是为了发财。我和他们不一样。做一个党员就要像党员的样子。就要有共产主义的理想。我时刻都记着在党旗下宣誓时的话。胡娜,你知道站在党旗下宣誓时的时候那个场面是多么庄严,多么让人鼓舞!今后我一定要为老百姓办事。就要为党和人民操心。为国家操心。我今后就是一名共产主义战士了!”只见胡娜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为老百姓办事,为党和人民操心。这只是你们这些人嘴上的一句空话。其实你们入党就是为了当官。当了官就能贪污、发财。还能玩女人。你瞧,我们村里的那几个党员干部那个身边没有几个漂亮的女人。他们的日子过得比谁都好。你瞧社员是如何评说你们这些干部的。他们说‘大干部,小干部都是穿的咔叽布。咔叽布是兰的都是亏下社员的。’喜生,你一定想到这上面去了。这里面不但能贪,每天什么活也不干还能和许多女人玩。我说的没错吧!喜生,今后,你身边一定会有很多女人,她们一定会让你生活得非常快乐!你今后也一定会把我忘掉。”喜生道:“胡娜,你真坏!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能和他们一样?这样还是一个党员吗?这是腐败!这是侮辱我们的党。我绝不会做这样的党员!我一定要做个好党员!不信你瞧着!其实,我也不认为我是一个好人。我身上的毛病也很多,今后也许还会犯错误。但我今后会改的。今后我一定要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我不就是捡了几个钱。可是我觉得那个丢钱的人实在太可怜了。假如我把这么一大笔丢了别人不给我,我会怎么样呢?凡事都应该颠倒过来想一想才对。我只是会这样想罢了。”胡娜听了更笑道:“骗人!我认为你就是个坏蛋!这个毛病你永远也改不了。我知道你特别喜欢女人!当了干部就可以和她们玩,在村里你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你老实说你身边还有没有别的女人?”喜生笑道:“胡娜,你错了。我刚才和你玩,这是爱情。我爱你!今后我还要永远爱你!这和玩女人是两回事。再说对爱情的追求这难道是自己的错吗?这是大自然的恩施,也是一个大男人的权利。当然我也非常喜欢女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漂亮的女人。我能和你这样的女人相好是我最大的幸福!也是我工作的最大动力。我一辈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好女人就死也甘心!胡哪,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天天能和你在一起!能和你在一块儿我感到很幸福,很快乐!”胡哪听了他这样的话心里非常感动。她几乎流下了眼泪!她想:原来喜生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很感动,她也爱上了他。她想如果能让喜生做自己的丈夫该多好呀!他两在一块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觉就过去两三个钟头。

  现在老喜在陈庄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自从公社党委书记拜访之后他很快就成为中共正式党员。连预备期都取消了。其次是办公室主任小安经常到他家里来采访。后来那个失主拿出五百元到他家做为酬谢,一定要他收下。他一分钱都不要让那个失主很感动。后来这个人也到处宣传他是个好人,夸赞他!县有线广播成天宣传他的先进事迹。吴喜生的名字可以说是俩喻户晓人人皆知。有一次他去赶集看见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他。“瞧!他就是那个拾金不昧的人——多伟大呀!——那五千元他一分钱都没动——全部如数交给了失主——那五千元可是救命钱。病人在医院里正等着动手术。要不很快就会死掉——”喜生看见大家都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心里高兴极了!“老喜!”这时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只见胡娜笑嘻嘻地向他走来。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衣服也很鲜艳。脸上还抹了香水。头发也染得油黑。她来到他的身边和他挨得很近。“你今天怎么也来赶集?我猜你会来的。所以我也来了。”这会他见胡娜摸了一下他的手。她真想挽着他的胳膊让大家看看。“哥!今天到集上想买些什么呢?是不是嫂子怀孕了想补一补?好,我帮你挑些好食料——”这时胡娜看见大家都用一种羡慕的眼光也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她知道这并不是她有什么了不起。那是因为她今天和喜生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在一起让她也显得很光彩。自己也觉得骄傲!

  在陈庄喜生也感到有些异样!过去他和大家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今天一大早和他平时最爱开玩笑的小宝也忽然恭恭敬敬地问:“喜生同志,您好!”这一称呼上的改变让他感到很意外。从此很少有人叫他“老喜”了。他感到自己渐渐受人尊敬起来!村里的支部书记老贾见了他也笑嘻嘻地和他握手。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他还说:“欢迎你加入党组织!”村长老陈虽然也是笑嘻嘻的但有些慌张。好像心里并不喜欢自己但也不能不这样表示一下。因为他在村里并不受欢迎。生产队长三狗平时最不爱搭理自己。让他干和别人一样的重活。把体面的活、轻省的活都让自己的情人和自己关系好的人干了。今天一见了他也笑嘻嘻地问:“喜生同志,早上好!您怎么也来领活呀?今后队里的活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您捡着干。我给您记高工分。”喜生笑着说:“三狗,这怎么能成!我还是和过去一样。你派什么活我就干什么活。和大家一样。”三狗笑道:“啊呀!我的朋友,这怎么能成!你别再这样谦虚了!你如今是党员。又是县上的名人和大家不一样-!——”过去三狗可没有这样过。他怎么如今就成了他的朋友了呢?而且还特殊照顾他。让他干轻活挣高工分。

  在家里母亲见了他也说:“儿子,你如今和过去不一样了。一定要像个党员的样子!”爸爸平时对自己很严厉,小看自己嫌自己走不到人前头。今天也有笑脸了。

  李翠今天一见他也笑嘻嘻地说:“喜生,看小爱把你打扮什么样子!她给你做的衣服都不合适。你今后和过去不一样了。穿衣服也得讲究些,以后有什么针线上的活就拿来让我替你做。我那人穿衣不讲究。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穿。我有功夫。你可以把料子送到我家里来。”这一节让喜生晚上高兴得睡不着觉。李翠的影子一直在他眼前晃——他知道她的婚姻很不幸!她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她嫁了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她的日子很痛苦!喜生同情她!他经常想念她。有时候他经常想到她那里坐一会儿,和她聊一聊。今天听了这话他真是喜出外望。

  晚上睡在床上一想:近来也不见有人叫他“老喜”了。大家见了他都格外的尊敬。这都源于自己做了些好事。自己今后更要小心一些绝不做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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