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一九六九月的五月份左右,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四年级,每天的早读课,当班主任老师的我的妈妈,不是叫我们班上的学生温习一下要学习的课文什么的,而是像其他班上的老师一样,拿着几张很大的卷起的图画,来到教室的讲台上,一张一张地打开,叫同学们去认识那图画纸的东西。
那图画纸上印的五颜六色的东西,全是世界各国的国旗国徽和飞机上的标识。同时,我的当班主任的母亲,还按照图画纸下方的一些知识,教大家认识什么是战斗机,什么是轰炸机,如何躲避战斗机和如何躲避轰炸机。譬如飞机扔下来的炸弹爆炸的弹片是呈“V”字型杀伤力的,所以听到飞机扔下炸弹时,千万不能跑动,而要立即匍匐在地,或者是找一个田埂的地方躲起来,这样就不会被炸弹爆着。听到战斗机的机枪扫射,千万不能跑,而是要迅速找一个墙或有树丛的地方卧倒不动,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然,如果遇上轰炸机扔下来的是燃烧弹什么的,就要匍匐前进,尽快离开那燃烧的地方。
如果发现远处有强烈的爆炸声又有蘑菇状云的升起,并伴随着强大的的冲击波把树木和房屋都推断和冲击跨了,那一定是原子弹爆炸了,必须马上到防控洞去躲藏。
除了每天的早读课学这些知识外,在学校的周围的坡地上和一些高一点的地方,到处都用白石灰写着“兵民是胜利之本”“大办民兵师”“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备战备荒为人民”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标语。
那标语的字,每一个都有一人多高,很远很远看上去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非常的醒目。
与此同时,在先是到处写了那若大的标语之后的不久,不管是街上的人,还是学校附近的农村生产队的社员,每家每户都开始跑到那浅丘和坡地上挖防空洞。
记得是在一个星期天上午吃过早饭后,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妹妹拿着锄头和箢篼,去到距离学校附近一百十来米远的一个高坎的地方,然后母亲对我和两个妹妹说:“就在这里挖一个防空洞!你们看,离我们住的地方又近,一听到有轰炸机扔炸弹,我们也跑得赢!如果挖防空洞远了,恐怕跑不赢就被炸到了,你们说是不是?!”。
我和两个妹妹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说:“是的,妈妈你选这个地方挖一个我们家防空洞,安逸!”。
接连几天,吃过晚饭后,母亲都带着我和两个妹妹提着箢篼拿着锄头去挖防空洞那里,一锄头一锄头地掏挖防空洞。
几天后,与学校只有二三十米远的一个在外地教书的姓李的叫李泉的老师,回来后也带着他的妻子和几个儿女来到我家挖防空洞相邻十来米远的高土坎,不停地挥舞着锄头挖防空洞。
因为我们家的防空洞只有母亲一个人挖,两个妹妹都还只有六七岁和四五岁大,母亲只是让我偶尔换她挖一下,所以挖那防空洞的进展十分的缓慢。
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挖了十多天以后,母亲带着我们挖的防空洞家也只勉强容得下站立起的全家四个人。而旁边紧邻我们家挖的防空洞的李泉老师家挖的防空洞的人多,則进展也就得快得多,几天下来就挖得可以容得下七八个人还绰绰有余。
有一天,吃过早饭,母亲又带着我和两个妹妹去挖防空洞,刚刚走到挖防空洞那里,李泉老师就过来对我母亲说:“廖老师,你们的防空洞洞口太大了,洞口大了很容易被苏修的侦查机发现,那就会引来轰炸机轰炸和战斗机的机关枪扫射,甚至扔下来燃烧弹。如果那样,我们家的防空洞也会受到连累。所以你们要想办法把防空洞的洞口搞整小一点,隐蔽好一点,这样才安全!”。
母亲听了之后说:“谢谢李老师,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些事!下来我用挖的泥巴将洞口给搞整一下,另外找几棵半大不小的树来栽在洞口,这样可以吧?!”。
李泉老师听了之后说:“可以,那我们家也去找几棵树来栽在洞口,大家都安全一些!”。
在后来又挖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家的防空洞也不是很大,而且洞口虽然经母亲堆码了一些土,但是还是比李泉老师家的防空洞的洞口大许多。尽管母亲又找了几棵桉树来栽在防空洞的洞口上面,可是稍加注意,就会发现洞口的土与其他地方的颜色不一样。这让我心里面总是觉得如果是像那李泉老师说的话,要是被“苏修”的侦查飞机发现了的话,一颗燃烧弹就会把我们家的防空洞烧垮。
所以那些个日子里,我整天心里面总是忧心忡忡七上八下的。特别是听到天上飞机的声音时,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就更是让人忐忑不安。只是有时候一想到有母亲带着我们一家人挖的那防空洞,心里面也稍觉宽慰一些。
再后来的时间,大家都知道,那防空洞终究没有派上用场。而我们家的防空洞,在雨季到来了之后,里面积满了水,洞口的土因为滂沱的雨冲刷寖泡也坍塌了下来,就像一个仰朝着天空张开的若大的嘴巴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母亲带着我们辛辛苦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出来的防空洞成为这个样子,我的心里面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而与我家相邻的李泉老师家的防空洞,后来被用来作了堆积红苕的红苕窖,有一次我悄悄的跑去看李泉老师家的防空洞,还没有走到那洞口,就闻到那洞里飘出来的一股红苕酸烂了的味道。
岁月已经滑过时间的消化道几十年了,十多天前看到乌克兰的战事,使我又回想起那早已发黄,飘落在过往记忆角落的往事。
我想,战争带给发生战争的双方国家的老百姓的都是苦难和恐惧。人心是柔软的,都是柔软的肉体!
但愿战争早日结束,也愿我们的国家的老百姓们永享和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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