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8 月,红卫兵运动兴起,人们象着了魔一样,被卷到造反的漩涡里去了。邢凯在学校里参加了红卫兵,整天不是写标语、贴大字报,就是斗黒帮、砸文物,忙得团团转。
邢凯出身一般,并非苗红根正,在战斗团里是个不起眼的人物。为了表示自己的革命性,那些写大字报、贴标语等琐碎的工作自己都抢着去干。头头们看到他积极肯干,这类差事都包在他身上。
深秋的一天,阳光灿烂,天高气爽,小鸟在树上唱歌。邢凯的心情很好,他一路小跑,早早就来到学校。操场上,几个“黑帮”在红卫兵的监督下拔草。他正要进校门,不料跟总部头头撞了个满怀。
“正要找你呢!”头头说。
“什么事?”邢凯问。
“市司令部要来学校检查,我们这里缺少几副大标语,你快去写吧!”头头头也不回就走了。
邢凯忙着准备写大标语。他提着一桶红墨汁,扛着梯子来到教学大楼一堵白色墙下,支好梯子爬了上去,挥笔就写了起来。他先写了“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接着,他连想也不想又写了另一条标语。由于內急,他来不及看就跑往侧所里去。
回来后他正准备写第三条,看见几个人围在墙边吱吱咕咕地议论着,有人说:“这是反动标语!”邢凯心里一沉,忙挤了进去。
“邢凯,标语是你写的?”另一个头头把他拉了出来。
“是-------是头头叫我写的-------”邢凯支支吾吾着。
“胡说!”头头指着邢凯的鼻子大发雷霆,“千万忘记阶级斗争?你是什么立场?简直反动透顶!”
邢凯懵了一阵子,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墙上写的每一个字------“千万忘记阶级斗争”顿时他的脑袋“嗡”的一声,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写的,的的确确是我写的!那一个个鲜红的字象一把利剑直刺他的眼睛,他觉得有一股凉气直通脊背,我怎么写了反动标语?简直不可思议!后果------不堪设想!
急中生智,一个念头在邢凯脑海中一闪,他突然对那头头挥了挥手:“我的标语还没写完,刚才我尿急了去侧所,现在接着写!”
头头一头雾水,不知说什么好;“------那-----你写吧-------”
邢凯急忙爬上梯子,在那几个字后面添了两个字“行吗”接着在后面又打了一个大大的“?”他眼前闪现了一丝希望:对!就这样写,他略想又写了“坚决不行!”几个字,后面又重重地添了两个大大的“!”写完后,他心里坦然多了。
但邢凯还不放心,对着标语再认真地默读了一遍:“千万忘记阶级斗争”变成了“千万忘记阶级斗争行吗?坚决不行!!”这句标语虽然不伦不类,但从意思上讲还说得过去。邢凯长长出了一口气,满脸笑容地从梯子上来。
那头头把新标语反复看了几遍,虽然读起来有点拗口,但又不觉得不妥。他有点自作聪明:“以后写标语简明扼要些,不要啰啰嗦嗦!”周围的人也无话可说,都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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