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大殿上，金碧辉煌，却也冷清叫人讨厌。

　　那个身着华服男人手里拿着玉牌痴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张着的嘴久久难以合上。

　　倒是也习惯了，每个初次见面的男人都是这样，呆滞，惊讶，甚至是恐惧。

　　明明是他们唤我来的。

　　却总摆出了这副模样来迎接我。

　　啧。

　　“上仙有礼。”一个哈欠还没打完，那个男人就对我做了一个拱手礼，低着头将手中握得温热的玉牌，恭恭敬敬地交付到我面前。

　　我看了他一眼。

　　他也知道我在看他。

　　冷汗顺着他的两颊滑落下来，“啪嗒。”的一声，落在地面上。

　　男人的身体也跟着这细小但清晰的声响抖了抖，便不敢再有什么动静。

　　“怕什么？”我冷笑了一声，拍了拍身后的两对翅膀，将它们收拢起来，细长的尾巴也在身下缓慢蠕动，不安分的在脚踝还有大腿上磨蹭着。

　　“抬起头来。”我命令到。

　　“弟子不敢。”那男人回应到，手依旧举着牌子朝向我。

　　“呵，罢了罢了。”又是一声冷笑，我盘起蛇尾，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又用双足落地，向他走了两步，伸手接过那玉牌，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青羊脂的色泽，温润柔软的触感，没有瑕疵，没有裂纹，雕工也是极好的。

　　越看越讨喜。

　　我收回那玉牌，含入口中，皱了皱眉头后，只听得“咕嘟”一声。

　　“真是美味啊。”我轻舔双唇，回味到。

　　二

　　“多谢上仙相助。”见我吞下那绝世的玉牌之后，男人欣喜若狂，当即跪拜在我的身后，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但你可要清楚，玉牌只是贡品，你的心愿，还是要用另一样等价的东西来偿还。”我背对着他，偏过脸，带着那有些狡诈的笑意说到。

　　“弟子知晓，但也无需上仙太过操劳，只需乱了这皇宫，扶持弟子坐上那皇位便可。”

　　“祸乱皇宫这倒简单，只是你又有什么等价的东西能与我交换呢？”

　　“若做了那天子，天下只要是上仙想要的东西，都能双手奉上。”他依旧没有起身。

　　“那如果我想要你的命或是这天下呢？”我即刻问到。

　　他似乎被这问题难倒了，依旧保持跪拜的姿势，却不再开口。

　　“哈哈哈哈……玩笑而已，这天下，我没兴趣，你的命，我也没兴趣。”

　　“那上仙所要何物？”男人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虽不能说倾国倾城，但我变化的这副样子，在人类中也算是美艳无双了吧？

　　还是说不敢直视我额上的那另外的四个眼睛呢？

　　可这六只眼睛，总归是比两只眼睛看得清楚多了。

　　“我倒是没想好要点什么。”手指轻点着下巴，裸足慢慢踱步在这大殿上，不知还能出点什么难题来，每一次的召唤里获得的每一样东西，虽然从没有重复过。但在这么长久的时间里再也想不出新的东西来，况且这祸乱宫廷，改朝换代，又有什么东西能与其等价的呢？

　　我想不出来。

　　三

　　“爹爹！”小女孩的声音十分突兀的出现在这间只有男人和我的大殿中，男人也因此惊讶的直起了一直跪拜地姿势。

　　个年方四五岁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大殿，身后跟着一个哭泣的宫女。

　　男人大骇，立马爬了起来一把将女孩抱在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肩上，又腾出了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从那宫女的喉间挥过。

　　这一动作一气呵成，我甚至来不及开口，那宫女不过二七年纪，还未有所成长便已经扑倒在血泊之中。

　　不知为何，竟感觉有些不悦。

　　“上仙莫怪。”那男人做完这一切后，顺势又跪于我跟前，用袖遮住了女童，即不让我看见她，也不让她看见大殿上的这一幕，“弟子知晓，上仙不喜他人见到上仙真容，只好出此下策，让上仙见到污秽之物，罪不可恕。”

　　“无妨。”我没能控制住自己，还是在语气中流出了一丝冰冷，那男人不敢抬头，只是紧抱他怀中的女儿。

　　我绕过男人走近了一些那宫女，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喉咙，莫名觉得有些饿了。

　　我舔了舔嘴，轻挥衣袖，地上那具少女的尸体连同血迹，都化为了一阵闪耀金光的尘埃，随风散去。

　　下一世，去找个好人家吧。

　　我收回了手走到男人面前，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袖口，掀开了他的衣袖。

　　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抽泣着回过了头，桃仁般的大眼睛里忽闪着星光，那些星光又碎成点点珠宝，坠在她的脸上。

　　“上仙！翎儿不过生小，所见之事也毫无意识，望上仙手下留情！”男人的神情十分紧张，大约是在害怕我杀了这个不过三四岁的孩童。

　　“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孩甚是可爱罢了。”我捂嘴笑到，“不如这样吧，我助你取得这天下，你将童儿赠与我如何？”

　　男人抱着孩子的手越发收紧，另一手却是动弹不得，我盯着他，他却不敢看我。

　　“罢了！”男人几乎从齿间挤出的声音，“不过只是女儿，这天下也不需得她来继承，你若要，给你便是！”

　　四

　　我其实，并非真的想要这个小孩，只是觉得这么可人的宝物，对他应该很重要，我想看的，是他纠结、复杂的神情，那才是我想要的。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那我也应该应允承诺。

　　我微闭双目，立于原地，阳光映照在我的身躯上，尾巴还有翅膀化作金光消失，额上，也隐去了那四只眼睛。

　　“哦对了，还有衣服。”我举起手，顺着肩膀至上往下轻轻一扫，那件只是用于遮挡身躯黑色轻纱就换成了那死去宫女的衣服。做完这一切后，我伸手将那女孩从男人手里抱过，环在臂弯里轻声挑逗。

　　“翎儿已经归您，那弟子的事……”

　　“要乱这宫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不就是要皇位吗？除掉碍事的人不就好了？”翎儿似乎对我有些畏惧，偏着头，朝她的父亲看去，眼里全是泪水却又不敢哭泣。

　　这小小的宝物，可真是不亲人啊。

　　“上仙的意思是……”

　　“今后我便是名随在郡主身旁的宫女，在这宫廷之中活动也方便，正好能让童儿更亲近我些，这不两全吗。”

　　“是，一切随上仙心意。”

　　男人回应道。

　　五

　　这皇宫，龙椅上的那一位老头早已经是重病缠身，我完全不需要做点什么，最多只是换了那些御医的药，让老头归天之期变得更快一些。

　　老头有五个儿子，男人排行老四，也是那老头最不喜欢的那个。

　　老头最喜欢的是二儿子，聪明，但好女色。那我就化身最妖媚的女子，让他陷入温柔乡中，不再理朝政之事。

　　最后死在那青楼的酥胸之中。

　　大儿子，是那龙椅顺位的第一个，喜欢狩猎。那我就幻化出那只难得一见的白鹿，顶着硕大的白色鹿角，漫步在林中。

　　最后他掉进了万丈深渊。

　　三儿子体弱多病，我也不需要做点什么，只是每夜在他窗下窃窃私语，扰得他夜不能寐。

　　最后精神崩溃投井而亡。

　　小儿子不过十岁，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男人坐上龙椅的可能，我也就放过了他，毕竟那只是个孩子而已。

　　只是这一切有些简单的过头了，反而让我失了兴致。在等待老头去死的日子里，倒是那老头听信了大臣的进言，请来了道士和尚做法。

　　虽说这是有点意思了，可那些道士圣僧嘴里说着有妖孽祸乱皇宫，害死皇子，另一面却被宫内一派的朝臣贬为妖言惑众。

　　我都还没有和他们正面冲突，他们就已经死在了武官的剑下。

　　男人在那武官擦拭血迹的时候，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人的天敌，果然就只有人而已。

　　六

　　百般无聊的我坐在那宫殿的屋顶上，对月饮酒，消磨这时间，也等待着那老头死去。

　　“奶娘！奶娘！”小孩的声音在夜里回荡着，翎儿已经是能在这宫廷中奔跑的年纪了，初见我时候的记忆似乎确与男人说的一样，并无意识。

　　而男人，在将童儿交付于我之后，便不再与她见面。

　　不知是为了履行承诺，还是觉得甩去了一个包袱。

　　但不理会，反而更好，我可以独占翎儿的可人。

　　听到她雀鸟一般的呼喊声，这脸上的笑意啊，怎么都藏不住。

　　我抬手化了那酒壶和杯子，呼走气息和衣物中的酒味，落下了屋檐，半蹲在地上，张开了手臂。

　　“奶娘！”翎儿见到我了，开心的喊了一声，快步扑进我的怀中。

　　柔软的身体好像个小兔子一样，忍不住想要一口将她全部吞下去。

　　我舔了舔嘴唇，牵着她站起了身。

　　“小郡主，该就寝了。”

　　“那奶娘要讲故事！”

　　“那郡主想要听什么故事呢？”

　　“讲那个被吃掉的道士的故事！”

　　“哎呀郡主怎么喜欢这个故事呀，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就要听就要听！”

　　“好吧，很久很久以前……”

　　七

　　那天凌晨，启明星还未暗去的时候，传来了那老头死了的讯息。

　　老头死的十分突然，根本来不及安排皇位由谁继承。

　　我留下性命的小儿子此时也才十二岁而已，无力料理朝政，龙椅，自然就是那男人的了。

　　只是翎儿的哭泣声，让我有些难过了起来。

　　老头死后第三十五天，男人在朝中大臣的决定下，继承了那个位置。

　　就在登基仪式的那一刻，一只凤鸟。

　　硕大的凤鸟。

　　穿过了这座皇宫，带着五音齐鸣的歌谣和几乎遮蔽了天空的百鸟，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端。

　　朝臣无一不惊讶，百姓也无一不跪拜。

　　凤皇凤皇，带凤之皇。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凤鸟临世是绝对的祥瑞之兆。

　　那预示着天下安康，帝王圣明。

　　唯独我，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歪着头，目送那凤鸟离去的方向。

　　登基仪式结束后的当夜，我将翎儿哄睡之后，出现在那男人的寝室中，浅酌桌上的美酒。

　　“上仙今夜来，是有何事？”已经是黄袍加身的男人抱拳问到。

　　“我该走了。”我放下酒杯，说到。

　　“您不再多留一些时间吗？”男人似乎有些不舍。

　　“凤凰临世对你这位君主而言，是好事，但对我……”我捂着嘴轻笑，“更何况这一位，还是我的冤家对头，十年为期，我会再回来取回我的‘东西’”

　　毕竟我可是只酸与呀。

　　男人有些遗憾，但还是拱手对我，毕恭毕敬的说到：“恭送上仙。”

　　初见我可是跪拜呢。

　　我轻笑了两声，恢复了那一身初来时的黑色轻纱，裸足轻步化为一股烟，消失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当中。

　　八

　　“你做了什么？”穗娘身着红衣手持双刃，立在云端，低着眼睛问到。

　　“你都来了，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捂着伤口，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依旧是那副妖媚的模样，回答道。

　　穗娘双眉紧蹙，抬手轻挥手中利刃，我躲不及时，便被那剑气削去了一节尾巴。

　　不愧是凤翎修成的刀，那种剧痛居然连我都无法忍受。

　　无奈之下，我收回了绝世的美貌，又褪回了那三足六目四翅的怪鸟，试图恢复一些元神。

　　“我再问一句，你做了什么？”穗娘又问了一句。

　　“不过只是认了个干女儿而已，这样也有罪么？”我缓过了剧痛，勉强又幻化回了一些人类样子。

　　“你若再胡说八道，下一刀，就不是斩去尾巴那么简单了。”

　　“诶？你忍心？”我微笑着说到。

　　她不说什么，只是瞪圆了眼睛，落下地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摁倒在地。

　　唔，真是好闻啊，像是那太阳炙烤青草的味道。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丝毫不在意她那双将要掐断我脖子的手。

　　这张愤怒的美人脸可真是百看不厌啊。

　　我舔了舔嘴，抬起手勾着她的脖子，向下猛的一拽。

　　穗娘措不及防，被我拉入怀中，虽然那把凤翎刀也在慌乱之余，穿过了我的小腹，但我并不在乎，只是毫不犹豫饿用我那干涩的嘴，吻上了她因为惊讶而半张的唇上。

　　穗娘推开了我，顺势向后一跃。

　　我坐起身子，满足的舔着嘴，任凭血滴答落在地上，弯起眼睛看着她那张羞且愤怒的脸。

　　涨得通红。

　　真好看。

　　“你真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吗？”我的手在尾尖上轻抚而过，它便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有挥过小腹，鲜血也就不再涌出，“只是不这样做，又怎么能品尝到这般的美味呢？”

　　“多谢款待。”

　　“瑜！”穗娘娇叱一声喊着我的名字，再次挥刀冲我而来。

　　九

　　十年为期，是该到我取回那属于我的东西了。

　　安分了十年，穗娘也算允了我三日假期。

　　我没说明我想要做什么，只是胡扯了个谎言她却无所怀疑。

　　真是个单纯的鸟儿。

　　我捂嘴轻笑。

　　重新漫步在这宫殿中，倒有些怀念，翎儿爬过的树，追过的猫儿，也还都历历在目。

　　我依旧是那宫女的模样，自觉不会被谁发现，就直径朝那郡主的羽灵宫走去。

　　“妖女！”

　　有人大喝了一声。

　　就在我刚刚踏进这羽灵宫后，十几个大和尚堵住了我的退路，嘴里喃喃着那聒噪的经文。

　　我堵着耳朵，后退了几步，头顶却亮起一片金光。

　　一座几十米高的黑塔悬于我的头顶，金光正是从那塔下向我照射过来。

　　“妖女！”

　　又是那声呵斥声，身披黄袍蓄了黑胡的男人从暗处走出，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十年的执政令他威严了不少，我若是人，必定会被他这副模样所震慑吧？

　　可我已经思考不了那么多，这些和尚，可真是叫人讨厌啊……

　　“吵死了……啊！”我发出了一声怒吼，顶上的那黑塔应声碎裂，轰的一声，在我头顶炸开来。

　　人类毕竟还是人类，被那些爆碎的石块击中了，便就头破血流的扑倒在地。

　　“臭和尚。”我暗骂了一句，嘟着嘴化成黑烟，又现于那男人的面前，眯着眼睛笑问道：“你以为找一群和尚，就能抓到我了吗？”

　　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一直背着的手突然持着一道黄纸，往我脸上贴来。

　　十

　　那黄符，只是压制住了我的行动而已，可那又如何？和尚们都已重伤，黑塔也被我破坏，普通的刀刃，又不能伤及我丝毫。

　　只是在我恢复行动之后，那男人，就早已经跑的不知所踪。羽灵宫里的小孩，也已经不是翎儿。

　　我低着眼睛看着这被遗忘在床上的男童，脸色愈加阴沉了。

　　“翎儿公主呢？”我随手拖过一个还有些气息的侍卫，问到。

　　“塔……塔……”侍卫颤抖着手臂，指着从窗户可以看见的一处青色高塔，回应到。

　　“感激不敬。”我笑着竖起尾巴，穿透了这个侍卫的心脏。

　　尾巴，抖去了鲜血，奋力一扫，击打在那堵墙上。

　　轰的一声。

　　那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又是上百个和尚挡在了我与那青塔之间的去路，和尚之前，又那些见过面的武将们。

　　“我回来取回我的东西，你为何要阻拦我？”我向那躲在和尚之后的男人质问道。

　　没有回应。

　　倒是和尚们，又开始聒噪了起来。

　　好吧。

　　好吧……

　　既然你不义。

　　我何必又要仁慈呢？

　　不就是血洗王宫吗？

　　反正那凤鸟，早已不再临世，而是被拖进那属于我的黑暗中了。

　　十一

　　很久，很久没有这般的愉悦了。

　　裸足在尸体上轻快的跳跃，聒噪的经文如同伴曲一般，随着惨叫声一齐，变得无比悦耳。双脚很快被鲜血染红，却不想停下，狂妄的笑声充斥着这里。连那天空的云朵都似乎被惊扰，渐渐散去。

　　温热的鲜血有些喷洒在两颊，我伸出指尖将其扫进口中，细细品味。

　　和尚总吃素食，那血也是清甜的可口，回味却有些辛辣。

　　武将们大鱼大肉，血液有些浓稠炽热，回味则充满了愚忠的味道。

　　男人目睹着这一切，却似乎失去了逃跑的气力，只能跪倒在地，半张着嘴注视我的一举一动。

　　这样反而，令我失去了杀他的欲望呢。

　　我冷笑一声，抬头往塔尖望去，四只翅膀也从身后伸展开来，飞落于塔顶。

　　这青塔，是磐石打造的，比那黑塔要结实的多。

　　可也不过如此。

　　我握住那凸起的花纹，奋力一扯，一整片石墙就被扯了下来。

　　“奶娘？”怯生生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我看不清里面，却无比清楚这声音是谁。

　　“翎儿！”我再也抑制不知内心的激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扯开了半面墙壁，阳光也因此更多的照射进这塔尖。

　　女孩。

　　瘦骨如柴。

　　身上的华服早已破碎不堪。

　　披头散发的抱着脚，蜷缩在墙边。

　　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奶娘！”她又喊了一句，瞬间泪眼婆娑，那副瘦骨如柴的身躯激动的翻到在了地上，奋力想要向我爬来。

　　十二

　　我抱着怀里渐渐失去体温的小兔子，盘腿而坐，冷眼望着塔下这些朝我咄咄而来的人类。

　　无趣啊，真是无趣啊……

　　天空中的乌云跟着我那快要死去的心聚拢了起来。

　　地面开始震动。

　　水塘开始沸腾。

　　炙热的岩浆从大地碎裂的缝隙中涌出。

　　刀子般的锐利冰雹从乌云中簌簌落下。

　　地面上哭天喊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人类真是脆弱。

　　人类真是可怕。

　　好难过。

　　好难过……

　　酸与的力量是带来无人知晓的恐怖，却救不了手心里这个童儿的性命。

　　只剩下想要破坏一切的愤怒。

　　直到最后那一具尸体被大地吞噬后，我眼中的泪也随之流尽，捧起翎儿的身躯让她立于空中，用法术替她换去了破烂的衣裳，收整好了脏乱的头发，口中默念着本决不能随意使用的咒诀。

　　我想用最后的办法救她。

　　金光从我的丹田中亮起，顺着腹腔一路涌进口中，我将手托在嘴前，口的那颗肉球便落了下来。

　　起身，有些恍惚。

　　定了定神，抬手将翎儿的身躯招近。

　　我撬开了她的嘴，将那内丹替她喂服下去。

　　只听得“咕嘟”的一声。

　　十三

　　“你到底去哪了？”穗娘皱着眉头质问道，她看出了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去把这天下还给它的主人呀，我偶尔也是会做些好事的呢。”我回答道，失去血色的嘴，十分勉强的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近身想要索取面前这位美人的一吻。

　　却被她躲开来了。

　　诶！好像被嫌弃了呢……

　　一个女孩的脑袋从我的身后探出，怯生生的望着穗娘那张十分不愉快的脸，讨好似的笑了笑。

　　细碎的蛇鳞片附着在她的脸上，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