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节临近了，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早晨起来，阿丁正好路过火车站售票处，他想进去看看回乡的火车票好买不好买？他把自行车放在存车处，他推开售票大厅的大门，他刚刚望见排着长队买票的队伍。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急忙从棉服兜里掏出手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温柔：“你好！你是送水工吗？”

　　“是，是，我是送水工，我叫阿丁。请问您需要送水吗？”阿丁热情地说。

　　“噢，是的。你现在能给我送一桶矿泉水吗？”女人电话里十分客气地问他。

　　“好，好。我这就给您送去！请您留下您的住址……”

　　阿丁记下那女人的家庭地址后，赶紧缩回那双还没有迈进售票大厅的脚，急急忙忙赶回公司，取了一桶矿泉水，便按照那女人电话里留下的住址，顶着寒风快速奔去。

　　今天的天气特别冷。天气预报说有５－６级风，气温要下降７－８度。阿丁骑着自行车，感到今天还真的特别冷。他用一只手骑车，另一只手把棉衣的拉锁往严拉了拉。一晃，阿丁来到这个城市，差一个月就整整四年了。四年前，他就是过完春节后背着行李，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这个对他来说既繁华又陌生的城市，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刚开始，他找到一个老乡，与那个老乡在建筑工地干了一年。因为，这是一个小工程，当年就竣工了，竣工后他也就没活儿了。他就在这个城市里到处找招工的小广告，后来，他还真的在一家制砖厂找到了活儿。他只在这个厂子干了半年，因为，这个厂子效益不好，经常拖欠工人工资，好多工人都走了，他讨回了三个月的工资，也只好另找出路了。再后来，他在一家搬家公司找到一份工作，又干了一年。后来，他跟与他一起工作的搬运工跳槽当上了送水工。虽然，工资收入与搬运工差不多，但是，所干的活茬儿轻闲了许多……

　　今年冬天虽然很冷，但是却没有下雪。有一天，天气预报说有小雪。但是，早晨飘了零星小雪花后，那雪就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唉，一晃寒来暑往他在这个城市已经生活和工作四个年头了。在这四年里，他饱尝了打工生活的艰辛，他也饱尝了人们对他的冷漠和白眼，他深深地体验到社会地位低贱的他，靠打工维持生计受到多少不公平，不平等的对待。因此，他内心十分渴望能有一种平等和温情来温暖他！但是，这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奢侈的愿望。他内心常常就像这寒冷的冬季一样，他那棉服紧紧裹着的那颗寒冷的心，时时刻刻都渴望能有春风吹来，使他的心温暖起来。

　　二

　　阿丁终于按照那女人提供的家庭住址，找到了她的住处。这是一栋高档住宅公寓，她住十八层。阿丁乘电梯来到她家的楼门口，他按响了门铃。

　　里面传来了那女人温柔的声音：“来了，是送水的吧！”

　　“是的，我是送水工，我叫阿丁。”阿丁小心谨慎地说。

　　门开了，出现在阿丁面前的女人，立刻就让他感到十分震惊了，他眼睛一亮，心里想：哇塞，这女人也太漂亮了！

　　她身材修长，穿一身浅粉色带小红花的休闲服，头发好像刚刚洗过，柔软飘逸，散发一种淡淡的清香味。女人肤色粉白粉白的，面如桃花，细嫩如水；她鼻子长得非常秀气，鼻孔圆圆的，透出一种诱人的性感；她嘴唇很薄，说起话来，特别温柔。以往，阿丁都是在电视或电影中才能看到明星的美丽面孔。今天，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比那些明星的美丽一点也不逊色，甚至比那些明星还美丽动人，简直把阿丁都给看傻了。女人让他进屋把矿泉水换到客厅的饮水机上，他竟然没有听清，愣愣地站在那里。

　　女人又重复地耐心说了一遍：“你进屋帮我把水换到饮水机上……”

　　“噢，好，好，我这就给您换上！”阿丁心里十分紧张，一边连声说着，一边拿出塑料鞋套，准备套在鞋上，进入客厅。

　　这时，那女人对他说：“别套了，直接进来吧。”

　　他很不好意思地迈进客厅，把那桶水换在饮水机上。女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水钱递给他，说：“真不好意思，这大冷天儿还让你跑一趟……”

　　阿丁接过水钱，装进棉衣兜里，对女人说：“没关系，您要送水，就给我打电话，我叫阿丁。”

　　女人微笑地说：“好，好。”然后，女人突然问他：“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阿丁告诉她，他家在几千公里以外的一个农村，来这个城市打工已经四年了。

　　听说他是外省人，女人顿时感到亲切起来，热情地对他说：“我老家也在那里，咱们还是老乡呢！”

　　阿丁顿时兴奋起来，兴奋地说：“真好，我们是老乡！”

　　缘分啊，缘分！阿丁从那女人家出来后，心里一直反复地重复范伟小品里的这句台词。他一路上心情特别好，心想：今天早晨不但亲眼见到了大美人，而且还与这个大美人是老乡，真是太有缘了。

　　他一路上，一点也不觉得冷了，心里感到暖洋洋的。他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兴奋地忘了看红灯，他一路闯了过去。结果，他招来一个小轿车司机停下车，伸出大脑袋，大嗓门儿骂他：“找死呀，不要命了！”

　　他赶紧乖乖地停在那里，让小轿车开过去，连连对人家客气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

　　三

　　一周后，阿丁终于又接到那个女人打来的送水电话。这一周里，对阿丁来说真是分别一日，如隔三秋。自从上次送水见到那个女人以后，阿丁脑海里整天都是这个女人那张美丽的面孔。他从小到大还没有亲眼见过如此美丽动人的女人，他今年二十四岁了，虽然，那个女人年龄上肯定比他大了许多，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女人让他一见钟情，让他一时一刻也忘不了。他整天就盼着那女人打来电话让他送水，他好再看看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有一天夜里，阿丁还真的梦见了这个女人。他梦见了大海，在海里，他与那个女人一起游泳；在海滩上，他与那个女人一起晒太阳，一起散步，听那女人像姐姐似的给他讲她的凄凉和动听的爱情故事……

　　后来，他醒了。他坐了起来，披着棉被在寒冷的冬天夜里，回忆那个美好的梦，想着想着，他便激动地流泪了。那一夜，他再也没有睡着，他彻底失眠了。

　　他心里清楚，自从上次见到那个女人后，他已经喜欢上她了，他患了严重的单相思病，他心里已经暗恋上这个女人了。他每天白天黑夜心里都想着这个女人，他想让她时时刻刻都在梦幻中陪伴着他。那天夜里，他还为她写了一首小诗，偷偷地记在笔记本上，诗名是《当我流泪的时候》：

　　当我流泪的时候

　　女人，我不能告诉你

　　我为什么要哭泣

　　我心里明白，因为我爱上了你

　　

　　梦里，我与你在一起

　　醒来，我仍是孤单的自己

　　女人，我只有偷偷地流泪

　　为了你，也为我自己

　　阿丁敲开那女人房门的时候，那女人一脸笑容地把他迎进客厅。阿丁换完水后，女人热情地让他坐在沙发上，对他说：“你坐沙发上歇一会儿，我们聊聊天儿……”

　　阿丁就很乖地僵直地坐在那里，偶尔偷眼瞧瞧眼前这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今天，女人穿了一件红色羊绒衫，看样子她今天心情特别好，一脸阳光灿烂的样子。

　　女人给阿丁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阿丁，你吃苹果吧！”

　　阿丁不好意思地说：“姐，我不吃。”

　　“哎呀，你别客气了，快吃吧。”女人把削好的苹果塞在了阿丁的手中。

　　女人坐在沙发上，满脸微笑地瞧着阿丁吃苹果。

　　女人对阿丁说：“阿丁呀，我们是老乡，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一样，不一定非要送水来，没事的时候，就来坐一坐！”

　　阿丁小心试探地问女人：“姐，你家姐夫在哪儿工作？”

　　女人脸上浮上几丝哀愁，然后又一脸笑容地对他说：“他呀，自己开了几家公司，整天忙着呢！十天半月也不回家……”

　　“姐，你家孩子上几年级了？”阿丁问。

　　“噢，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上小学五年级了，住校每个星期我接她回来呆一天……”女人说。

　　听的这里，阿丁突然站起来，羡慕地说：“姐，我上次送水一看你家这大房子，就知道你家一定特有钱。果然如此，你家过得是有钱的贵族生活！姐，你真是太幸福了！”

　　阿丁临走的时候，那女人还从抽屉里拿出几百元钱送给他，亲切地对他说：“阿丁，你一个人在外打工挣钱也不容易，快过年了，你买一件衣服吧！”

　　阿丁百般拒绝：“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女人说：“拿着吧，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们是老乡，你如果今后愿意认我这个姐，你就拿着。”

　　阿丁无话可说了，他当然愿意认她这个姐了。他把钱装了起来，十分感激地说：“姐，谢谢您啦！”

　　“好了，好了，别客气了。我们是老乡，以后你就叫我姐吧！”女人亲切地说。

　　“嗯，”阿丁亲切地叫了一声：“姐！”

　　女人开心地笑了。

　　四

　　几天来，阿丁一直沉浸在十分幸福之中。因为她喜欢的女人，对他很好，把他当成一个小弟弟对待，还让他叫她姐……想到这些儿，阿丁就好像做梦一般，闲着没事的时候，阿丁就为他这样单相思的姐姐写诗。阿丁从小就喜欢文学，虽然他只有初中毕业，但是，他很有文学天赋，他已经在老家县级报刊上发表了好多首诗歌。他最近的情绪非常好，诗兴大发，写诗来抒发他暗恋那个女人的那种情感，他把这些儿诗都偷偷地写在笔记本上，留着自己一个人看……

　　相思

　　在冬季寒风中独自奔波
　　我心中堆积着对你的相思
　　任寒冷冻透我的身躯
　　我心底只有一个欲望：我思念你
　　
　　这个城市让我感动很孤单
　　在那个冬日的早晨与你相识
　　如今我一个人守着静静的长夜
　　没人能与我相伴在一起　　

　　在冬季的长夜里独自叹息
　　我心中充满了对你的相思
　　在这忧伤的时候有谁给我安慰
　　我只有孤独地自言自语：我思念你

　　那天夜里，阿丁又在梦里见到了她，阿丁一个人在胡同里扛着一桶水正准备给送水去。这时，从胡同里跑来一群狗追他，他吓坏了，扔下那桶水就往回跑。可是，他怎么跑也找不到路，一群狗在后面紧紧地追着他。这时，那个女人出现了，他惊喜地叫道：“姐！”

　　那个女人把那群野狗赶跑了，把他领到一个阳光灿烂，蓝天白云，草地芬香的地方。坐下后，女人把他搂在怀里，给他讲动听的故事，给他唱抒情的歌曲，后来，女人飘飘然地飞上了天空，她披着红纱巾在空中飘了起来，他大声朝她喊道：“姐，带我一起去！”

　　他梦见一轮又圆又大的红月亮正朝他微笑，笑得十分甜蜜，那正是那女人美丽的笑脸。

　　醒了的时候，阿丁坐在那里楞了半天神儿，他心里在呼唤那个女人：“红月亮，红月亮！”

　　有一天晚上，阿丁在送水回来的路上，突然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她问阿丁现在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她想让阿丁去聊聊天儿，阿丁愉快地答应了。

　　阿丁来到女人家的时候，让他感到惊奇的是，那女人已经在餐厅里摆好了一桌子菜。原来，女人想请阿丁吃饭聊天。女人见到一身冷气的阿丁说：

　　“快把衣服脱了，姐给你做的菜，我们一起喝点酒吧！”

　　阿丁也就不客气了，满脸笑容地对女人说：“姐，你真好！’

　　女人自己用一个杯子倒了一点红酒，然后问他：“阿丁，你喝什么？”

　　“我喝一点白酒吧。”阿丁说。

　　“好。”女人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白酒，递给阿丁：“你自己开吧。”

　　阿丁接过白酒一看，惊恐地说：“姐，我不喝了。”

　　女人感到很惊讶：“怎么了？阿丁，你不是要喝白酒吗？”

　　“不喝了，不喝了，这酒也太贵了。”阿丁推脱地说。

　　听到这里，女人开心地大笑了：“唉，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哪？喝吧，喝吧，我家好酒有都是，没人喝……”

　　阿丁平时想喝酒时，就去小卖店买那种几块钱一瓶的便宜酒，连商场超市里的酒都舍不得买，更何况这名贵的高档酒了。他长这么大，只是隔着商店的柜台看那名酒，从来没有亲口喝过。

　　女人给阿丁倒上酒后，举起酒杯，对阿丁说：“来，阿丁，我们一起喝一杯。认识你后很高兴，在这个城市我好像有了亲人一样。要不，我都快寂寞死了……来，干杯！”

　　阿丁很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也说：“姐，认识你以后，我更高兴，觉得特别幸福……”

　　好酒就是好酒，跟阿丁平时喝的便宜酒就是不一样。这酒喝下去辣辣的，香香的，喝下去心里暖暖的。不像他平时喝的酒，跟白开水似的，什么味也没有。阿丁又喝了一口酒，慢慢品味：“好酒就是好酒，真好喝！”

　　阿丁兴奋地对女人说：“姐，这酒真好！”

　　五

　　几杯酒下肚，阿丁也不显得拘束了，话也多了起来。他对女人说：这是他来到这个城市四年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天，好像回到家乡一样，好像过年一样。他还坦诚地告诉她：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以后，就被她的美貌给折服了，回去以后经常偷偷地想她，还梦见过她，还为她流过泪，写过诗，他正在偷偷地暗恋她，他感到有一种负罪感，他要争取她原谅。

　　听到这里，女人也开心地笑了：“阿丁呀，你越来越招人喜欢了。”女人喝了一口红酒，继续说道：“自从我见到你，我就认为你与别的打工仔不一样，身上透着一种文人的气质。果然如此，原来你还是一个诗人，快把你写的诗给姐读一读……”

　　阿丁不好意思地憨厚地笑了：“姐，我写得不好，怕您笑话。”

　　“没关系，你读一读，让姐欣赏欣赏……”

　　这时，阿丁就把他在家乡小报上发表过的一首《白帆船》，大声地给她朗诵起来：

　　风潇潇，雨飘飘
　　人生道路风雨飘摇
　　哦，白帆船
　　你驶向哪里
　　你驶向何方
　　
　　海上升起了明月
　　海上传来了忧怨的船歌
　　哦，白帆船
　　你是去追逐海浪上的迷茫
　　还是去寻觅海滩上的浪漫
　　你是去海岛采摘芬芳的玫瑰
　　还是去彼岸寻找爱情的灯光
　　
　　海朦胧，月朦胧
　　海茫茫，路茫茫
　　哦，白帆船
　　你载着雨，载着风
　　满载着憧憬和追求
　　正驶向远方，去寻觅
　　你心中的红月亮

　　“姐，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要寻觅的红月亮，就是你！”阿丁情绪达到了高潮，兴奋地说：“你就是我心中的红月亮！”

　　女人也兴奋地说：“好诗，真是太好了！”然后，女人兴奋地把阿丁抱在怀里，笑着说：“你真是太有才了……”

　　这天夜里，女人把阿丁留在她家过夜了。阿丁长这么大，还第一次与女人亲密接触，他把他人生的第一次如翻江倒海一般，疯狂地给了这个女人……

　　“姐，我真幸福！”阿丁说。

　　六

　　阿丁尝到禁果后，更是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了。他已经坠入了爱河，难以自拔。他每天傍晚就盼望那个女人能再次给他打来电话，他好去她那里与她共度美好的夜晚……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天早晨他突然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女人在电话里对他说：“阿丁，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我们都忘了那一夜的事情吧。因为，我现在很后悔，我还有女儿，我还想有一个完美的家……”她还没有等阿丁说话，他还没有醒过神儿，那女人就把电话挂了。

　　阿丁当时便不知所措了。这是怎么回事？女人的心真是瞬息万变，这么快就变心了，就好像是在阿丁滚烫的热火上浇了一盆冷水，让他难以接受。他顿时痛苦极了，第一次体验到失恋的感觉，他对生活彻底绝望了，他那刚刚寻觅到的红月亮，转眼之间便消失了。正在疯狂热恋的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他突然病倒了，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十分孤单可怜。他身体瘦了许多，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就在这痛苦的煎熬中毁灭了吗？他不知道。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本来她就不是他的恋人，是他自己太多情产生的单相思。既然这样，那天晚上的一夜情是出轨的，也是不道德的。现在应该回到原来的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这才是对的。现在每天想想她不是很好吗？自己就这样对她偷偷地暗恋下去不是很好吗？他心中不是照样有一轮红月亮每天在他心中升起吗！这样想来，他的心情便好了起来，慢慢地他又恢复了健康，他又开始上班，每天骑着自行车给客户送水了。

　　有一天傍晚，阿丁送水刚回来，正准备一个人回到他租住的低矮的小平房去。突然，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停在他面前，从小轿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啊？原来是她。

　　阿丁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姐！”

　　“阿丁，上车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女人一点商量口气都没有，对阿丁严肃地说。

　　女人开车把阿丁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是郊外的一个度假村。

　　“到地方了，下车吧，阿丁。”女人把车停在度假村的停车场上，对他说。

　　“姐，你带我到这地方干什么？”阿丁疑惑地问。

　　“阿丁，你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女人带他穿过度假村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环境幽静的别墅区。女人让服务生把事先预定好的一个房间打开，带阿丁进了去，然后，她对服务生说：“叫餐厅送几个凉菜来，再拿一瓶白酒来！”

　　“好的。”服务生走了。

　　女人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对阿丁说：“阿丁，姐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想让你陪姐喝点酒聊聊天，姐现在心里太苦了，无人去倾诉，快憋死我了……”

　　服务生很快把酒和菜用小车推了进来，摆在客厅的一个小方桌上。女人对他说：“阿丁，陪姐喝点酒吧，听我慢慢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你……”

　　七

　　女人告诉阿丁，他在逛商场的时候，意外地遇见了他丈夫，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他正给那个女孩挑选高档时装。她质问她丈夫：“你告诉我这个女孩是谁？”

　　她丈夫冷冰冰地说：“你是谁呀？你管呢！”

　　她气愤极了，又问了她丈夫一句：“你告诉我，这个小妖精是谁？”

　　她丈夫却拉起那个女孩的手，说：“走，别理她，疯女人！”他们走了。

　　她气坏了。从后面追他们：“站住，小妖精，小妖精……”

　　结果，她惹来了许多围观的人。没有办法，她便一个人一边开车往家走，一边伤心地流着泪。回到家里，她实在无法排泄心里的苦闷，才决定出来找阿丁。

　　“姐，有你这样的好女人，他还在外面找女人，这样的男人也太没有良心了……”阿丁喝了一口酒，气愤地说。

　　“阿丁，你不知道，他自从有了钱以后，整天在外面找女人，就像穿衣服一样，几天就换一个……”女人哭泣地说。

　　“姐，既然这样，你就与他离婚吧。”阿丁说。

　　“我第一次发现他外面有女人后，就跟他提出了离婚。他死活不同意，我提什么条件都行，就是不离婚……”女人说。

　　“为什么？”

　　“第一是为了我女儿，怕她心灵受到伤害；第二是社会舆论，他不能被人说成是没有家庭的男人，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他不能不完美……”女人小声说。

　　“这还是男人吗？”阿丁气愤地说。

　　“唉，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还是一个男人吗？他回家我一想到他接触那么多女人，我就嫌他脏不让他碰我。实际上，我们就是名誉上的夫妻。从这以后，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抽烟、喝酒、看电视……”

　　“这样的男人也太没有责任心了！”阿丁说。然后，他又很同情地对女人说：“姐，你这不是守活寡吗？你也太可怜了……”

　　女人顿时大哭起来：“阿丁呀，我心里太苦了，我又无处去倾诉。我太苦了，我太苦了……”

　　阿丁安慰女人说：“姐，你也别太苦了自己了，你下决心与他离婚吧！离婚后，我们回老家结婚成家，一起做点小买卖，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姐，你相信我吧！”阿丁流着泪说。

　　“阿丁，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下不了决心做这样的选择……”女人叹息地说。

　　“为什么呢？”

　　“第一，是为我女儿，我不忍心带我女儿离开这座城市，我要让她从小上最好的学校，受到最好的教育，然后，让她考上重点大学，送她出国留学；第二，是我自己，这么多年我已经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不能吃苦了，每天过这种悠闲的生活过惯了，我已经不能自救了。所以，你这些想法都不能实现。”女人说。

　　“姐，那怎么办呀？你就这样一直忍受下去吗？”阿丁焦急地问女人。

　　女人喝了一大口酒，对他慢声地说：“阿丁，我长期包养你吧……”

　　“啊？”阿丁惊讶地大叫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把酒杯叭地一声摔在地上：“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干！”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你是我心中的红月亮……”

　　“正是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才决定养着你。现在男人可以养情人，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我可以给你买一套楼房，每月给你生活费。”女人喝了一口酒，然后大笑了起来。

　　阿丁楞楞地站在那里，看到眼前这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百般的不理解，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但是，他心里明白，他绝对不能让她养着，他要靠自食其力去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同时，他又喜欢这个女人，也不愿与她分离。但是，她又不能离婚，他们也无法结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一时非常矛盾，脑子里乱哄哄一片。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瘫痪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一些。

　　女人踉跄地站了起来，走到阿丁身旁，坐了下来，抱住阿丁，说：“阿丁，你答应吗？做我的小情人吧！去吧，去卫生间洗个澡，我们今天就睡在这里了……”

　　阿丁站起身，说：“我不能答应你！”

　　女人立刻嚎啕痛哭起来：“我真命苦呀，我不想活了……”

　　阿丁把女人扶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对女人说：

　　“姐，你冷静一些，睡一会儿吧，你今天喝多了……”

　　第二天早晨，女人醒了。她对阿丁说：“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现在头还痛呢！”

　　阿丁说：“姐，你昨天是喝多了，叫喊了一夜。我一夜守着你都没有睡觉。”

　　女人说：“阿丁，你这个人真好！”然后，女人又说：“阿丁，一会儿吃完早点，今天你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城里吧，我现在头痛的厉害，不能开车送你了，我要在这里住两天……”

　　阿丁说：“姐，不用你送了，我马上就回城里，我今天还要上班呢。”

　　女人说：“阿丁，你等等，把这个给你！”女人说着，起来从一个皮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阿丁，说：“这是我家的钥匙，阿丁，你愿意什么时候来，你自己就来，反正我丈夫也不回家。”

　　“姐，我不要。”阿丁说。

　　“拿着吧，只要你星期日别来就行，因为星期日我接我女儿回来……”女人说。

　　阿丁接过那串钥匙，对女人说：“姐，我要想你，就去看你！”

　　“阿丁，姐昨天喝多了，我昨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姐没说一样……”女人有些愧色地说。

　　阿丁说：“姐，没关系，你昨天的确喝的太多了。”

　　阿丁走了。但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返了回来，抱住女人哭了：

　　“姐，我真是太爱你了……”

　　女人也动情地说：“阿丁，姐知道！”

　　八

　　旧历年到了，春节离得越来越近了。这几天，阿丁工作十分忙，要求送水的客户很多，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已经精疲力竭了。

　　白天的时候，阿丁接到老家父母打来的长途电话，问他春节什么时候回老家过春节？买火车票了吗？父母还特意嘱咐他说，让他一定要提前回去！说家里已经有人给他提亲了，姑娘长得年轻漂亮……

　　在农村，一个男孩子二十多岁了，相亲是一件大事。所以，父母为阿丁的婚事十分着急，反复嘱咐让阿丁一定要提前回去！阿丁最早也计划今年春节回老家看看父母，因为一晃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他也很想回家看看。但是，自从最近暗恋上那个女人后，尤其是最近与那女人发生那件事情以后，让他难以自拔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丈夫在外有花心，女人虽然有钱，但十分孤单和痛苦，他就决定今年春节不回去了，他要陪这个女人一起过年，他不能让他再孤单和痛苦了。

　　晚上睡觉前，阿丁本想给那个女人打一个电话，想问问她从度假村回来没有？她的身体怎样了？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嘟，嘟”地响了两声，原来是有短信了。他急忙打开手机，一看是那个女人发来的：“阿丁，今晚你千万别来我家，我丈夫回来了。姐。”

　　阿丁明白了，原来她是担心他今晚去她家与他丈夫撞见了。因为，在度假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她家的房门钥匙给了他一把。想起她的丈夫，阿丁就有气。他想，他还算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吗？有这样的好女人在身边还不满足，还出去沾花惹草，也太花心了。又不离婚，这不是活折磨人吗？阿丁越想，对这陈士美式的男人就越生气，就越同情那个女人，就越觉得这个女人可爱。越想这些，他心里就越乱。老家那边，父母还摧着回家过年相亲，如果错过机会，这辈子找不到合适对象，村里人会笑话的。

　　他随手抓起棉服，穿在身上。他走出屋去，来到他住处不远的一家小卖店，买了一瓶廉价白酒和一袋花生米。然后，他回到自己租的平房里，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他本想喝点酒，解除白天的疲劳，解除为那女人产生的烦心。

　　一瓶酒很快就被阿丁喝光了，他喝得满脸通红，略有醉意。他心里暗暗说，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我不会回老家相亲了。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了，姐，我太爱你了……

　　他又很伤感地大哭起来，感情激动得难以自控，自言自语地大声喊道：“姐，你是我心中的红月亮，红月亮……”

　　突然，他停止了哭泣，立刻冷静下来。他穿上棉衣，跑到厨房抄起那把略有锈斑的菜刀，藏在棉衣兜里，像个壮士一样，威武豪壮地走出家门，走向那寒冷冬季的黑夜中……

　　九

　　阿丁来到那女人所住的公寓小区，因为时间太晚了，夜已经很深了，公寓的电梯都停了。他就一口气爬上十八层楼，他用她送给他那把钥匙打开房门，直接冲进屋去。

　　那女人惊呆了。“阿丁，你怎么来了？”

　　他丈夫也惊呆了。“这个人是谁？”

　　阿丁走到那女人丈夫面前，一手抓住他，一手拿出菜刀，恶狠狠地对他说：“我今天杀了你！”

　　“啊？”那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连声说：“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不认识你……”

　　阿丁对那女人说：“姐，你说你是现在与他离婚，跟我回老家结婚，还是继续跟这个男人？”

　　那女人也被吓得脸色苍白，说话声音都颤抖了：“阿丁，你千万不能杀他！”然后，坚定地说：“我不会与你回老家结婚的。”

　　阿丁眼里噙着泪，听完女人的话，他点了点头：“姐，我明白了。”

　　阿丁用菜刀逼着那男人说：“既然这样，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一定要善待她，不准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了……”

　　男人连声说：“好，好，我一定！”

　　阿丁说：“你给她写一份保证书，我就不杀你。”

　　“好，好……”男人说。

　　阿丁让那女人找出笔和纸，交给男人，逼着他写了一份保证书。然后，阿丁把那份保证书郑重地交给那个女人，动情地说：“姐，我走了……”

　　阿丁飞快地拿着那把菜刀，冲向她家的阳台，用身体撞碎阳台玻璃窗，飞身从十八层楼跳了下去……

　　“姐，我的红月亮，红月亮，永别了……”

　　当120急救车赶来的时候，阿丁已经死了。夜空上，有几只夜鹰盘旋飞过，传来几声悲哀的叫声。阿丁为爱而殉情，他疯狂地爱上了那个女人，难以自拔。他身虽死，但他的灵魂在夜空中飘荡，不忍离去，好像在大声呼唤：

　　“你是我心中的红月亮，红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