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手机闹钟声把她从睡梦中吵醒。她懒懒地睁开双眼,起床,洗漱,打扮,很快就把自己打扮得如水出芙蓉一般。她又找出那件从商场新买的红色羊绒衫穿在身上,对着镜子反复照了照,她露出甜甜的浅笑。然后,她围上那条黑白颜色的方格子围巾,穿上那件与这件羊绒衫同一天买的白色羽绒服,又照了照镜子,才露出满意的灿烂笑容。
她推开房门,冲出屋外。直奔那个公交车站,这几天有雾霾,天气预报说,空气质量严重污染,已经是橙色预警,网上用清华大学校训调侃说:厚德载“雾”,自强不“吸”。她用围巾把嘴严严捂住,站在公交车站台上焦急地等待她要乘坐的那条公交车快点到来。她平时上班是不用乘坐公交车和地铁的,因为她就住在单位集体宿舍,她免除了等待公交车和挤地铁的烦恼。但是,她吃完早点,等待上班这段时间,让她感到十分寂寞难熬。她就每天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QQ,想找个网友聊聊天儿,但往往这个时候网友都不在线,她估计不是在床上睡懒觉,就是奔波在上班的路上。只有她,这个时候感到特别的清闲和无聊。没办法,她只好打开网页随便浏览,有一则消息吸引了她:陕西神木“房姐”在不同地方有多处房产,价值上亿元。同时,她还分别在不同地方,包括北京,有四个身份证,经调查有三个身份证都是虚假的,警方已予注销,纪检部门已展开调查。她看到“房姐”有那么多房产,她想到自己连一平方米房产都没有,她只能望房兴叹。她今年大学刚毕业,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花光了父母的所有积蓄,父母已经没有能力帮她在这个城市买一套房子了。她现在也不想再让父母帮她买房子了,她想靠自己奋斗。虽然,她才刚刚工作不到半年,每月工资收入才几千元钱,但她也觉得靠自己努力,一定能在这个城市买一套房子的,她只有攒够首付款就可以,每月再从工资中慢慢去还房贷。到那个时候,就可以把父母从偏远的农村接到这个城市,来好好享享福。
她朝远处眺望,有车灯闪烁,一辆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她等待着,希望是她要等的那条线路的公交车。公交车终于驶进公交车站,但当她看清公交车前方公交车线路时,却不是她要乘坐的那条线路的公交车。这条线路的公交车上人不多,还有空座。她很失望地望着那辆公交车从公交车站开走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焦急等待它到来,它就是不来……她这样想到。比如,她找男朋友这件事就是这样,她现在研究生已经毕业了,也已经工作了,该找个男朋友谈谈恋爱了。但是,却一个合适的都没有,父母急着天天打电话催。大二和考研究生的时候,天天有帅哥追她,追得她六神无主。有几次,她真有些招架不住,被那些帅哥给迷住了。她打电话征求父母意见,父母坚决反对,让她以学业为主,等大学毕业,有稳定工作后再谈婚论嫁。她最后听从了父母的意见,把追她那些帅哥都统统拒之门外,就连QQ好友也都移到黑名单里给予统统封杀。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一心苦读。考上研究生后,又有一个男生死死追她,想甩都甩不掉,她就有一搭无一搭地与他联系着,基本都是网上聊天联系。后来,她研究生毕业了,是考博,还是找工作?她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又出现了,缠着她,劝她与他一起去他家那个城市去发展。但是,最后她还是听了她导师的意见,选择了报考博士。接下来她就积极奋战,考博。那个男生,看她一心发奋考博,想她读下博士又要好几年,就没有耐心再等待她,就一个人回老家找工作独自发展去了。她没有感到有什么遗憾,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路和选择,这很正常。天涯到处都是芳草,现在这个世界,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都是,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她当时根本没有在意。但是,当她有了份工作,真正想找一个男朋友,想把自己嫁出去的时候,烦恼就来了。真是:望尽天涯路,难找如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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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的人不是很多,也许今天是周六的关系吧。她心里放松了许多,刷卡进站,刚刚站在地铁站的站台上,突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叫她:“吴可。”她转过脸去一看,是单位一个男同事。她感到很惊讶:“是你?”“吴可,你乘地铁准备去哪儿?”男同事问她。“去火车站。”她说。“去火车站?”“是,去火车站。然后乘火车去那个城市看望男朋友……”她如实地说。“噢,原来是双休日去与男友约会呀!”男同事笑了。
地铁列车来了。他们挤上了地铁车厢,因为是始发站,车上有空座。坐下来后,男同事从手中打开当日的报纸,也递给她一张:“看报纸吧。”她打开报纸,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舌尖上的剩宴丢了政德良知》,据说每年大吃大喝剩掉的够两亿人一年的口粮,多么严重的浪费!她又翻开报纸的一页,醒目的标题是:《运城房媳有俩户口纪委干部一户落北京》,网上又出现了“房媳”身影,爆料人称,山西运城纪委干部有两个分别落在北京和山西的户口,其公公在各地拥有十余处房产。房姐、房媳、房叔、房婶……瞧瞧这些人,拥有那么多房产,再瞧瞧她自己,想做个房奴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连首付都付不起。
地铁开始报站了。男同事站起身,对她说:“我到站了,该下车了。”她说:“给你报纸。”男同事说:“你看吧。”说着把他手中的报纸也塞给了她。地铁停下以后,又新上来一些乘客,车厢里有些拥挤,她把座位让给一位年纪大的人。她来到车门处,扶着把手站在那里,再过两站,她也该下车了。这时,她突然听到地铁车厢有用麦克风唱歌的声音,唱的歌曲她一听就听出来了,是《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歌声越来越近,当歌声唱到她身旁的时候,她才看清是一个残疾人,一边演唱,一边与乘客乞讨。大多数人都置之不理,有的人冷眼相视,有的人闭目养神,有的人低头看报纸。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
残疾人说:“谢谢,祝好心人一生平安!”随后,歌唱又随着那人一边乞讨,一边向另一节车厢移动。她站在那里,闭上眼睛,想静静地呆一会儿,想几点能到火车站,乘几点的火车,几点能到达那座城市,几点能见到他——她的男朋友。这时,车厢里又传来一阵叫卖报纸的声音:“看报了,看报了,特大新闻,中国与日本在钓鱼岛打起来了……”她现在不相信这种新闻的真实性了。有一次,也是在地铁车厢里,她买了一份报纸,卖报的也喊是特大新闻,说是某电影明星自杀了。她找遍报纸的每个版面,也没有看到这条消息,最后在报纸的夹缝处,读到了该电影明星一条早就过时的新闻。这不是欺骗吗?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相信这些谎言了。
卖报的小伎俩,她早已识破。也许卖报人是生活所迫吧?不过,也太小儿科了,来点大智慧的伎俩,也许还能骗倒一堆人。但是,就是这小伎俩,乘客中还真有不少人争抢买他的报纸。真实的生活,有时也许是被谎言包裹着。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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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顺利地用身份证在火车站自动售票机上买了一张火车票。她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上,感到很惬意。车窗外,天虽然是灰蒙蒙的,但望望外面列车穿过的城镇与村庄也是很爽的。更何况,她还随身带来了MP4, 她一边听着悦耳的音乐,一边欣赏车窗外的风光。就这样,开始了寂寞的旅行。列车广播说,大约六个小时就可到达那个城市。
想到那个城市,即将见到他,她就有些兴奋。说起来,他还是她的高中同学。当然,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后来都上大学了,一次暑假回家相遇,才相互留下联系方式。她才知道他考上了一所军事院校,毕业后将是一名军官。这时,她才发现他十分英俊,心里对他有了一些爱慕之情。看得出来,他对她也有好感,一直打听她的学业和毕业后的打算。当她告诉他,她大学毕业将准备考研的时候,他也兴奋地说:我也准备考研。
她俩就是在读研究生即将毕业的时候,开始在网上频繁地联系起来的。她告诉他,她研究生毕业要考博士。他非常支持她,并开玩笑地说:将来我能娶个女博士回家,该是多么光宗耀祖呀!她就说:美死你了,我要是真考上博士,我才不跟你呢,我要找一个“海归”……他就说:找个“海归”,做梦吧,想给我戴个绿帽子,门都没有!
这时,她临座的一位女孩的手机响了。女孩接听手机刚开始和风细雨与对方聊,好像对方是她男朋友,聊的都是朋友间约会玩的事。聊着聊着,女孩的声音提高了,好像与男友发了脾气,声音越来越高,变得与对方吵了起来。最后,女孩站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列车车厢链接处的过道里,与男友大声吵骂,后来吵急了,好像要与男友分手。然后,女孩就关了手机,气呼呼地回到座位,收起喝水的杯子,背着挎包离开座位,待火车停站的时候,女孩便下了车,好像要打道回府,不去与男友约会了。
事情真是瞬息万变,本来很甜美的一场青春约会,只因电话里吵了几句,就分道扬镳了,真是遗憾。她真替她俩感到惋惜,但又帮不上忙。人生就是一场戏,往往总是阴差阳错。谁会想到她这么一个硕士研究生,怎么会干起这份工作来?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开始,她只是想把这份工作做个跳板。这份工作的实质内容她并没怎么认真考虑,她更看重的是免费的吃住条件和工资以外的“五险一金”。她知道,现在这座城市的房租价格,工资低的还不够房租费。太可怕了,要想在这座城市立足,对一个刚刚毕业的外地大学生,谈何容易。
谁知道,干了几个月以后,她觉得这份工作没有以前想到那么恐惧和可怕。反而,觉得这份工作比较清闲,比较符合她的性格,她可以在工作空闲时间,干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比如,写写散文和诗歌。她有时反思:即使自己真的考上了博士,读完博士进了大专院校或研究机构,整天埋头于那晦涩的学术研究中也十分枯燥无聊,只是给别人看光环耀眼。其实,自己照样生活在寂寞无聊的阴影中。
她觉得,生活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比如,她听到的那个老太太的故事。有一个老太太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卖扇子,一个女儿卖伞。老太太整天愁眉苦脸,因为不是下雨,就是晴天。下雨时,卖扇子的女儿生意不好做;晴天时,卖伞的女儿生意就不开张。有一天,一个路人看透了老太太的心思,就对她说:您应该每天高兴才对呀!老太太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路人告诉她说:晴天,您就想着您卖扇子的女儿该发财了;雨天,您就想您卖雨伞的女儿生意好了。老太太顿时开悟,从此每天心情都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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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食品的列车员推着售货车从另一个车厢走了过来,她买了一瓶矿泉水。她把从耳朵上摘下来的MP4放进书包里。其实,自打刚才下车的女孩打手机,她就停止了听音乐,因为女孩打手机的声音太吵了。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性格暴烈的女孩,与她一样都是急性子的人,性格暴躁,爱发脾气。这种人,经常因为这种脾气吃亏,最后往往自己受伤害最大,她就是这样。有一次,一个同班的男生主动接近她,向她献殷勤,她看不惯他窝窝囊囊的性格,就恶言恶语地训斥人家,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什么话解气说什么,自己当时就图个嘴痛快。结果,过后那个男生在微博上给她造了好多谣言,泼了好多污水,竟说她不是处女。
她当时肺都要气炸了,找到那个男生,劈头就是一通臭骂。结果,那个男生却诡辩说,微博上不是说她,他并没有指名道姓。
没有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他在说她,这不是明明在说谎吗?想用谎言掩盖一切,真是无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处女,我又没有与你睡觉?我是不是处女,与你有何关系?她真想把那个卑鄙的男生拉出宿舍,狠狠地臭揍一顿。
她拧开矿泉水瓶盖,大口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又把瓶盖拧上。她朝车窗外望望,车窗外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的小汽车,很快就被甩在后面去了,火车与高速公路平行向前行驶。前面,出现了一幢幢楼群,可能列车又要穿过一个小镇。
乘务小姐拿着列车模型向旅客推销纪念商品。她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觉得很好玩,就买了一个小号的列车模型,准备见面送给男朋友。
前几天,她曾买了一个模型,是飞机模型,是她去火车站送父母回老家,在火车站候车大厅的商亭里买的,她是特意送给父亲的。父母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第一次坐火车出这么远的门儿,来到这座城市来看她。父亲这辈子没有坐过飞机,也没有亲眼见过民航飞机,她对父亲承诺说:等我结婚,我给您和我妈买飞机票,到时您二老坐飞机来参加女儿的婚礼!父亲听了,高兴地乐了。她就买了那个飞机模型送给了父亲,好像是波音747,模型做得非常逼真,像真的一样。
自从她上了大学,父亲一直想来这座城市看看她,由于心疼火车票钱,就一直也没有来。今年她研究生毕业了,博士没考上,就在这座城市找了个工作。本来原先想报考政府公务员了,但公务员考试要等待明年三月份才开始,她就在网上投了简历,想先找一份管吃管住的工作临时先干着,结果就被这家“长眠陵园”公司给选中了。每月保底工资好几千,还给上保险,年底还有奖金,有集体宿舍,条件很不错。但是,工作是给死者化妆。这个工作没法对外人讲,很难堪,一个女大学生干这种工作,让人怎么看?还以为找不到工作了呢?刚开始,她只想试试看着干几天,出于好奇,看看怎样给死人化妆。刚开始给一个师傅当助理,化妆的死者,是一位年轻的女性,是患急性心肌梗塞死的。死者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化妆师就像给新娘化妆一样,化妆后的死者,根本看不出是一位死人,简直就像一位熟睡的漂亮女人,她一点也没有感到恐惧和紧张。
第二天,化妆的是一位老者,是突发性脑溢血死的。死者七十多岁,生前是一位老干部,保养得很好,皮肤很细润,化妆后显得很年轻,躺在那里,身旁铺满了鲜花,身上盖上了党旗,举行了庄严的追悼会,还揍了国际歌,为老同志做最后送别。通过两天的工作体验,她感到这份工作虽然表面上看对别人难以启口,但实际很高尚,很有人生价值。她顿时喜欢上这份临终关怀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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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继续行驶着。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家里知道她找到了工作,父母关心地问她:“是什么工作?”她没有如实地告诉父母是在陵园做化妆师,她撒谎说在一家电视台做化妆师。父母问她:“在电视台做化妆师,会经常遇见一些名人?”她说:“是的,经常会遇见一些名人。”父母就说:“这个工作好呀,遇见名人别忘了让名人签名呀!”她表面说,我不喜欢追着名人签名,像追星族似的。她心里却说,她遇见的名人都是逝者,谁还能给你签名呀!要能签名,还不到她这里来了呢。
说是说,父母非要坐火车来这座城市来看她。有一天,父母突然给她打电话,说已经来到这个城市,正在电视台大门口,保安说什么也不让进去,说电视台化妆师没有她这个人。她急忙打车来到电视台门口接上父母,找到一家小旅馆把父母安顿下来,并安慰说:“我不在这家电视台,在另一家地方电视台工作。“然后,她请了两天假,带着父母在这个城市玩了两天。
有一天,她去陵园上班,父母偷偷地坐车也跟她来到陵园。在陵园门口,父母大声喊她的名字,走到她跟前问她:“你在这里工作?“她支吾半天,最后撒谎说,一位同事母亲逝世了,她来这里送葬。总算把这件事情瞒了过去。但是,有的时候,她想瞒都瞒不住。有一次,同学晚上聚会,因为她工作的地点离城内很远,她要提前走。否则,倒车就会赶不上末班车了。同学们就问她:”吴可,你回家吗?”她说:“是呀,回家。”问:“你家住哪儿?”她说:“长眠陵园。”
啊?你是幽灵呀……同学们都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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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重了。列车再行驶两个多小时,就到达终点站了,到达她要去的那个城市了。坐了一天儿的车,她有些累了。她靠着座位睡着了。她梦见她在工作的岗位上,正给一位死者化妆,这位死者是一位老女人。她突然活了,但她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感到她和蔼可亲。她告诉她,她生前是一位癌症患者,她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她一生最爱的就是那把小提琴。她十几岁就开始学琴,一辈子没离开过琴,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都是这把琴与她一同来分享和分担。她说,她相信人有灵魂,人的灵魂不死。死者问她:你喜欢什么?喜欢拉小提琴吗?她说:我不会拉小提琴,但我喜欢音乐,喜欢听。她还说:我喜欢画画。死者问:你喜欢画什么画?她说:我喜欢画油画。死者告诉她:她喜欢一位油画家,他画了一辈子西藏。他喜欢西藏,后来死在了西藏。她问死者:他不喜欢你?死者说:喜欢。她问:你为何不与他一同去西藏?死者:他不同意我去。她问:为什么?死者:他说,我太美丽圣洁了,如果我一起去西藏,我们结婚了,这种圣洁就破坏了。她问:你们一辈子没有结婚?死者:是的。一辈子就在这种美好的情感中相思相恋着。死者最后对她说:想象的世界最美好,一旦变成现实就不美好了。所以,天堂是美好的,我要去天堂找他!
列车员卖晚餐盒饭的叫卖声把她吵醒。她睁开眼睛,愣愣地想刚那个奇怪的梦,怎么好像与真的一样,一点也不像做梦。
她买了一份盒饭,放在小桌上。她没有马上去吃,仍回忆刚才做的那个荒诞的梦。
列车终于到终点站了。她随着人流走出站台,她叫个出租车来到在网上提前预定的那个酒店。她的房间在16层,站在窗前能望到这个城市的楼房鳞次栉比和灯火辉煌。她把窗帘拉严,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把电视机打开,频道是中央台的“东方时空”,正播放一条新闻:河南一名开“宝马”的女子拒绝交警检查,把交警撞倒在风挡玻璃前,开出1000多米。经调查,该女子车内有四个行车执照,三张是虚假执照。要不是亲眼看着电视画面,她真不敢相信这是发生在现实的事情?现实生活的荒诞,她感到不可思议,她关了电视机。
她又拿起手机,拨通了男友的手机。她来之前,并没有告诉他,她突然决定来这个城市找他约会,是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男友手机不在服务区,无法接通。她灵机一动,给他发了一个短信:
奈河:我今天已经来到这个城市,现在住在“夜之浪漫”酒店16层1655房间。看到短信后,你来找我,我在房间等你!吴可
然后,她脱光了衣服,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便上床关灯睡觉了,在睡梦中等待她的男友的到来。
她又开始做梦。
梦见了她在火车上梦见的那位死者。死者告诉她:她在天堂找到她心爱的画家,她获得了真正的爱情。在天堂,她还为她心爱的人用小提琴演奏一曲《在那遥远的地方》,她爱人感动地哭了。她听后很感动,对死者说:你们真幸福!死者说:我现在已经不在天堂了,我在地狱。她很惊讶:为什么?死者说:在天堂里,喜欢他的还有许多美丽的女人,他每天拿着画笔,周围都是漂亮的裸体女人,他每天全神贯注地画裸体女人,他把一切情感都投入了人体艺术。我只变成了他人体艺术的其中一员,我要成为他的唯一。但,我失望了。她感到很疑惑:她来到天堂找到了他,找到了爱情。为什么兑现了爱情的甜蜜,她又变成绝望了呢?难道什么事情一旦变成现实,就会让人绝望吗?
她在梦中正感到迷茫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她从朦胧的梦中突然醒了,她知道,一定是她的男友奈河看到她发的短信,找她幽会来了。她显得有些兴奋。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寂寞长夜,终于有心爱的人来陪她度过这美好而愉快的夜晚。她没有开灯,而是迅速披上一件睡衣,轻轻问道:“是你吗,奈河?”“是。”门外传来轻轻的回答声。
她打开房门。
一个黑影闪进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不由分说把她按在床上亲吻起来。她第一次接触男人的身体,她记得《诗经》里的描绘:“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媾止,我心则夷。”她当时就是那种远古的爱情体验。后来,她就躺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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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她惊呆了。
她一个人赤裸裸地躺在被子里,她想起昨天夜晚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情景,难道那个良宵之夜不是现实,是梦幻?
她抓起枕边的手机,给男友拨通了电话。她问:“你收到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短信了吗?”他说:“收到了。”她问:“你昨天晚上来找我了吗?”他说:“没有。昨晚我与朋友聚会喝多了,今天刚看到短信,我这就过去找你!她疑惑起来:“你等等,先别来……”昨晚男友没有来,那个男子是谁呢?她的青春,她的处女,她的第一次都给了那个陌生的男人……这些儿,她本来是打算给男友的。但是,现在阴差阳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明白。
手机又响了。是男友打来的,他坚决现在要打车过来找她。她撒谎说:“我现在有些头疼,还没有起床,呆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来。”说完,她把手机挂了。她斜倚床头,想起昨晚的情形,百思不解?她又拿起手机,给男友拨通了号码。她问他:“昨晚与朋友喝酒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回答说:“男朋友。”她又问:“几个男朋友?”他说:“两个。”
她挂了手机。一切都明白了,她现在完全可以推理出昨晚那个男子是谁了。昨晚她给男友发了短信,告诉他住的酒店和房间号。男友正与朋友喝酒,喝多了。他其中一个朋友看到短信内容了,就记住了酒店和房间号,偷偷地来与她秘密幽会了,偷走了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的第一次……
她现在马上即可拨打110报警,把他的朋友抓起来,绳之以法。但是,那样还有意义吗?她的青春被偷,爱情被盗,处女的第一次已经失去,还能弥补吗?
天儿已经大亮了。她穿好衣服,把自己身体紧紧地裹了起来。她离开了那家让她懵懵懂懂的酒店,告别了那个浪漫又糊涂的夜晚。她来到火车站,买了返程的火车票,毅然地登上那趟列车,颠簸在那节车厢里。
手机又响了。是男友打来的,他说,他现在已经来到那个酒店房间前,但房门紧锁,叫不开门,请她把门打开。她说,她已经坐上火车返回了。他歇斯底里地大声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说:我不想见你了,这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你了。当然,这不是你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全怪我,都是我的错……他说:你有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你回来吧。她说:你能原谅我,但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
她把手机关机了。列车继续在那条轨道上行驶着,她脑海里仿佛涌现出两句古诗:无可奈何花为谁落去,似曾相识燕还能归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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