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夏塔:
我现在开始和我的那些同学一样认真学习。他们说,学习是唯一的出路。我知道,如果你还在,一定不会这么说。
我记得我们在自习课时一起偷翻学校的围墙;我记得你在深夜爬上阁楼拍打我的窗户对我微笑;我记得你带着滤去了喧嚣的笑容安静地站在雪中,站成了我眼中起起落落的鸟群;我亦记得在无数个下落不明的黄昏中,你在街尾突然出现,然后消失。我是那么迷恋去想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你说青春是最甜蜜的糖果,而你是那么美好的姑娘,却坏了一颗门牙。你说,风在空气中跳舞,空气在叶子上跳舞,可身穿礼服的你没有舞伴。你说星辰降临,南瓜车带着灰姑娘消失在街角,你是不会骑扫把的女巫,躲在墙角偷偷地哭。你说,小女仆做完祷告无法入睡,上帝不知道她在思念着谁,那幸福太遥远,站在云彩上也看不见。
可是夏塔,你有没有看见我站在你身后安静地流泪,那些咸咸的液体汩汩而出,在落到地上之前蒸发。我是如此难过,我和你,我们终究是不能走相同的路。为什么你总是让我赶不上你。
我最后一次听你弹奏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那叮叮咚咚的音符从你指间流落,化成了悲伤的浮草,可是我的悲伤没有寄托,而你早已离开。你说等到彼时花开。彼时花开,那是我新出的题目,可是才写了一半,我便将它搁浅。我等不到索络重新遇见安子函。你说我在睡梦中不停地叫索络,你说我将自己沉溺在故事中太久。可是亲爱的夏塔,他和她,那群年轻的男孩和女孩终将错失彼此,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突然流下泪来。
那天我在书店看到了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仿佛看到你站在书架旁,握着它金色的封页对我笑,对我感叹,一代学者,终是投水颐和园。你带着微笑去讲述别人的凄悲。那一刻,我错以为你是上帝指间弹落的烟花。
夏塔,写到这里,我站起身走了几步。我必须这样一整天地坐着,完成那些令我手足无措的功课,你是否明白,我花去几堂自习课的时间给你写信,可我永远寄不出,你永远看不见。
夏塔,你那幅还未完成的画一直按照原样放在你房间的正中央,不曾动过。有天晚上我梦见你站在画架前,你画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他有着蓬莱人银色的长发和幽蓝的瞳仁。可是醒来茫然四顾,你却不在。我突然惊醒,夏塔,你早已离开。只是我还假装你在,假装每天给你打电话,是我总是不愿承认你已离开的事实。
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已经到了拉萨,我想应该没有。你一定又在半路上去了别的地方,一定有什么更美的风景将你牵绊,要不我为何找不到你。古陌荒阡,夏塔,你如何可以杳无音信。
我现在开始写长篇,你说我不适合,你说我写不完开头就放弃了,我不信。可是现在,故事只完成了最初的成长,我不知如何落笔。这证明你的话是对的。可是你也说过,我们终将南北相隔。夏塔,你要我如何相信!
尽管我如此悲伤如此难过。可是夏塔,我终于相信你已经从我的年华里退离了,终于相信繁华已逝,流年不再!
染墨
07.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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