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八月初一。
畜兽大江掀起层层巨浪,巨浪遭风势横吹卷卷啪打礁石,发出阵阵响绝于耳的巨隆声,眺望江面上,水天共成一体,江面上掀起的猛浪汹涌澎湃,大江对面,是为畜界。
兽界首席膳后只身半躺榻上小憩,玉体下边是一床印花锦被,上面人儿安逸地侧卧着,身边两婢女手握扇子小心翼翼地扇风,她轻闭双眼的样子特特悠闲自在。
承着凉爽风意乐不思蜀,忽听寝外敲门声渗和熟悉唤音破门而入“首席,属下有事要禀报。”
女首席侧卧的姿势未有任何改变,眼睛亦没睁开,任之逍遥自在侧卧,懒洋洋的冷道“进来。”
一声话落,进来的是两位雄性汉子,一肥一瘦,对比明显,差距甚大,看起来很辣目。
榻前的胖瘦汉子谁都不主动搭讪首席,一味互相使眼色进行交流,偶加几味动作,他们始终扭扭捏捏,你推我让,欲说不说,仿佛在打趣。
就在双方忙着推让时,首席慢乎乎轻睁眸,不屑一顾中语气傲娇“有什么话快说,不要在这装模作样,要不就立刻给我滚。”
肥痩两人互看一眼,齐齐躬身两寸作了一个大揖,多次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他们并排站,左边肥的,右边瘦的,后有肥的用手肘硬碰一下瘦的臂弯,然后凶巴巴横瞪一眼,瘦的立马垂眸,不敢再与他对视。
诺大寝殿里,首席榻边缘,肥瘦两人始终怯生生杵着。
过了一会儿,终听瘦汉子承了口舌之快“首席,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一下,但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时,首席侧卧姿势有所改变,她把手枕在脑勺下做枕头,还打了一个哈哈,哈哈完后,还是半阖眼半开眼,还是满嘴傲娇道“那就不要说了,通通给我滚。”
她的明眸映红多少温柔。
肥瘦两汉子轮番对视,挣扎、挣扎再挣扎,瘦的终归把心一横,将话补上“首席,我还是禀报吧,前些日子发现几个特别奇怪的人,当时没觉什么,现在想想大有问题,更有可能是畜界的人,所以我想还是有必要告知与您的。”
卧榻上的首席双眼一睁,睁得又圆又大,惊讶之色大过天“你们怎么不早说,他们就是畜界派来的奸细,来试探我们虚实的。”
榻上人儿突然怒斥唬得两只小兽大惊失色,一惊一颤的。
她此时此刻似乎已经忘本,多愁善感上心头,竟认为畜界派人探兽界虚实,意在挑起大战,涂炭生灵。
千百万年前,逆水之战后,畜兽两界便划地为界,以畜兽大江为界,左边畜界,右边兽界,从此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十七年前,大难不死,十七年后,必有后福;十七年前,当了俘虏,没人救赎,十七年后,当了首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内心空虚,魂兮梦兮有志难筹。
两人见首席此状,浮想联翩,脑洞大开。
她沉默好久以后才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畜界之人?”
肥的说“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凭感觉,起初并没觉什么不妥,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才来禀明首席的。”
女首席摸摸发簪,几根散发落下来,她又捋捋下巴,说“你们的依据是什么?”
瘦的接话“这些没什么依据,但他们验血这一关都通过了我才不敢说什么,不然早就爆出来了。”
女首席目光闪烁,然后讪讪道“既然验血这一关都通过了,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血皿里的血可是本首席亲自滴的。”
瘦的若有所思,说“我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肥的稍加深思却没熟虑就说“首席,您不就是……”
这小兽的话语还有一截尚且才完美,却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没了下文。
首席与瘦汉子均是懒君子,懒得绞尽脑汁去搜索他的言外之意,之后,不了了之便是。
不多时,女首席再语“他们几个验血都过关了?”
瘦的道“不是,他们几个只有一人验血,想着他们是搭伴来的,一人通过便能代表全部。”
“代表全部?”首席转眸怒斥反问,然后把未完之话再继续“你娘吃饭能不能代表你吃饭?还有,他们当中是谁过了关?”
肥的答“是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姑娘,年龄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首席仰头惊鸿一瞥,若有所思的样子傻愣傻愣的,她中间发饰上的珍珠最大……用手撩发模样有几分慈祥。
深思熟虑之后,便眉飞色舞面目狰狞“好呀,我们兽界与你们畜界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们畜界侵犯在先,可别怪我们兽界不义了。”
她一话刚完,下一晌,再添一语“来人。”
听得女首席一声令下,几名勇士身穿盔甲、手握佩剑成群结队涌进来,大抵有七八个人,他们人人奔至近前,蹲膝而跪,不约而同地说“请首席吩咐。”
她三令五申慎重道“立即给畜界报讯,他们派人过来试探虚实,必须给一个交代。”
“遵命。”
收到命令后,大众躬身而退,诺大寝殿里,唯剩兽界首席形单影只。
同一时段里,畜界。
我与几仙友在畜牧场里起劲干活,一连忙活了好几个时辰,可别看这喂畜、照顾畜牲是件很轻松的活儿,一干起来可就不简单。
整个畜牧场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小畜,平时除了给牠们喂食,还要替牠们清理畜粪,有时一忙活就是一整天,弄得再没其他时间干别的活儿。
这照顾畜牲也是一门挺考验技术的工作。
这会儿,我打扫了一大盘畜粪准备就地解决,遂溪正满面春风大步流星套近乎,此情此景,胸前一紧。
虽此番与他正处于卿卿我我状态,但总觉有东西穿插心田间使我无法敞开心扉,现在顶多算个勉强凑合,来日方长,谁也没法意料往后会发生什么事,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呃,我是中了邪么,假设总往坏方面,真不该呀。
下意识抿唇荒唐一笑。
流连忘返间,黑狗王子已临近眼前。
我未及开口,他即刻递出一张红当当的纸片来,看这模样,是请柬没错。
听得他嘀嗒嘀嗒“这是请柬,明天隔壁小镇上要举行一场《养畜教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看你最近养的小畜们都奇瘦无比,去听听也好。”
我不忍拒绝,只为莫让他伤心,伸手接过请柬,应下请求。
正当我们四目深情相对时,远处传来一阵仓皇的吼叫,听得让人心里发毛。
放耳聆听,得知这声令人心里发毛的号召是面对整个畜界的广大人民群众,其号召的内容是“各位畜界族民,现在请到畜界广场集中,有要事相议。”
这句号召一连说了两次,号得我猪心慌得很,不禁揣摸此番会有什么要事相议,该不会是……不会的,不会的……
我一味下意识摇头,终究不敢相信脑子里的假设,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旁边的黑狗王子似乎也悟到些什么,竟煞白了一张脸。
到底是何等大事要汇集畜界所有族民,我心里害怕极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