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生在畜界,却对这四通八达之路并不熟,只因出来时总有人领着,娘亲隔三差五外出为大医馆采购,愣是不肯同我一起并肩,白白令我丧失认路的本能。
腾下云头,见寻觅未果,欲放弃,惦念也许时机尚未成熟,不足以真相大白,便怏怏转身,则见与面具女同行的素颜女身姿端庄优雅地从里行出。
她站在面馆门槛前东张西望,毫无疑问,是在寻主子,然面对这车水马龙的大街,她复制了我的寻觅结果——寻觅未果。
她突地扭头,我顿时慌了,脚步开始踉跄,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她识趣奔前搀扶了一把。
“谢谢。”我本能反应道出这两个字。
“不客气。”她亦还出三个字,然后缓缓放开那只手。
我此般近距离看着她,好想跟她说些什么,问她些什么,卡在喉咙里的千言万语却怎么也无法出口,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干巴巴盯着她。
而她也却只是干巴巴地看着我。
此时此刻,我们四目相对,我眼神里只有她,她眼神里只有我,猛然发现,原来女女对视,也会尴尬。
神仙听觉锐利,这时,均听得有人脚步声匆匆赶来,我们停止对视,接下来,她溜之大吉。
“景怡,等等我,追上那个人没有?”郁香人未到声先到,待她赶赴时,素颜女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承她的问,我自知她口中‘人’所指为谁,便答“没有,我出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有些茫然,仿佛自己撒了谎,弹指瞬间,特别惭愧。
郁香无奈轻叹息“方才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现在人家走了你却追了,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我怔住,她所言极是。
终归十七年来都是病体,如今活得莫不是连脑袋亦变得魔障了,所想的东西也乱套了。
暮然回首,已是正午,沧海桑田,烈日当空,不知不觉,五个时辰就如此悄无声息从指缝中溜走。
似火骄阳猛烈晒,摊位老板们不约而同高举遮阳伞来挡阴以防着晒,我只是眼眉轻仰,烈日入目,眼泪直流。
现蒸蒸日上,在大街上不再是游山玩水,而是自找难受,与其活受罪,不如早归家。
于是就,未经允许便拉着郁香往回跑,如同今早出门时她未经允许就抓我一样。
才迈开腿,却见其他几仙友源途蹿出。
元芳说“小猪,你太不够意思了,和郁香偷偷出来逍遥快活也不叫上我们。”?
我脑袋‘嗡’一声,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并非仙友们不愿陪美人儿出游,是郁香瞒天过海做个偷溜姑娘。
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光明正大正大道她不走,偏要鬼鬼祟祟走暗道。
转颜瞥向,但见她尴尬别过眼脸去不好意思陪起一张笑脸来。
黑狗王子眉头一皱,荡起层层涟漪“不用说我也知道,定是郁香这个人教唆的。”?
郁香不服气厉声反驳“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教唆的?”
黑狗王子冷哼一声,似笑非笑“不是你还有谁,整个畜牧场就你最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小猪才不会干出这种事。”
美人儿极为不认同“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你问过她吗,和她在一起才几天,就把自己当做景怡肚子里的蛔虫。”
我面红耳赤,黑狗王子刹间噎声,双目怒瞪,又圆又大,瞪了未几,欲言又止。
一干人等个个手掌半遮嘴轻偷笑。
我十分赞同郁香这番话的,他遂溪凭什么装作一副很有经验很了解我的样子,不能说他的推断有误,但所作所为着实惹人厌。
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没有人能真正懂另一人,虽然我们在畜牧场朝夕相处了好几年,但是……
元芳不假思索道“小猪,你的王子真是少见你一面都不行,早上不见你就嚷嚷着找。”
我受宠若惊,亦百般尴尬。
畜牧场几仙友都是快人快语,她元芳亦非异数,说话前从不三思后行,其性格似娘亲,这般大庭广众下专精准戳痛脚,虽说主角不是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她不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的行为实在欠妥。
寂静,除去道上如雷贯耳的响动,唯剩鸦雀无声。
片片飞花飘落地,为了打破眼下沉重气氛,郁香眯起嘴抿唇笑,一删方才疾言厉色“我不知道你们也想出来,要不这样,下次有这等好事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元芳半认真半打趣道“这一等,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现场众仙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遂溪略使眼色,其他三仙友识趣躬身而退,瞬间,只留下狗和猪共度良宵。?
因之前与他有过多次单独相处,现已由之前同窗之谊稍稍升级,其实,心知肚明,他早对我情根深种。
起初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经过沧海桑田,流水日积月累下终于感动了,由原先的抗拒慢慢演变为接受,再由接受慢慢演变为今时今日的顺从,最后敞开心扉,感受被爱的幸福。?
我沦陷了。
沦陷到一半,我眼一闭心一横“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
话尾才刚刚尽兴,便一溜烟前跑,面前的黑狗王子脚下踉跄一下。?
我丢盔弃甲,只想逃离他身旁,不一会,雅影已悄然远去。?
也许是上天体恤我的处境,竟由日头猛烈渐化为骄阳柔和,即使没有遮阳伞也不曾刺目。
我左顾右盼之际,手下意识触碰到腰部,似乎少了某些东西。
我的腰佩呢?
万般无措之时,遂溪赶来排忧解难,我紧拽他领子,焦急道“我的腰佩丢了。”
他提腔尖叫,满眼不可置信道“不会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哽咽了。
腰佩乃重要之物,此乃身份的证明,岂能说丢就丢,那将是何等大罪,丢了腰佩便无法证明自己身份,刻刻都可能被当敌界之人处理,这岂是区区大堂刑部刑鞭能解决的,搞不好会从此身首异处。
思念至此,着急害怕阵阵袭,我紧紧抓住遂溪衣袖又求又泣“它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没了它,没了它我随时身首异处。”
他见我急得满眼一闪一闪亮晶晶,连忙安慰“好,好,好,我也知道此物重要,我现在就帮你找。”
他矮身蹲下,我还是死拽他衣袖,让他动弹不易,然此番的纠缠缠绵却引来路过行人投来异样眼光,他们瞬间汇聚成堆,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而我却只是紧拉遂溪衣袖“你快帮我找呀。”
“好好好,找找找。”他一面承受着大众异样眼光,一面不屑一顾帮我寻腰佩,幸好经过一番努力,皇天不负有心人,腰佩现身。
万事大吉,雨过天晴。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大众似乎在看耍猴戏一般傻乎乎看着,遂溪反应敏锐,拉着我疾步跑出人群,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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