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回来的是谁,头颅里一片混沌不清,时而悲伤,悲伤之时双目含泪,时而往昔零碎掠过脑海,嘴角边上便浮起一抹从痛苦伤心中抽离出的苍白。
或是我醒来的气息惊动了在榻前侍候的小可,一个面如冠玉的掀开榻帐子席榻而坐,她就近榻边习惯性用仙臂抹过我额角,把散落下来的散发挂回耳廊,再用那纤纤玉手抚摸我天堂探测温度,然后道“公主,还好,没什么事了。”
我挺着虚弱的身子骨直起腰板,被簪子束起的毛发又落下来几条,堪堪已经影响了视线,那个美人儿却不为这些而动容,我却只是淡淡的压低喉腔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榻边的美人儿答“刚好有人路过海洋别苑,见您倒在那,所以把您给送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他……算了,时过境迁的事莫要再提,反正已物是人非不可重来。
见醒来的时间已不短,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望不见娘亲,便问“我娘亲呢?”
美人儿倒是答得干净利落“您娘送雄耐医者出去了……”
原来估算有误。
以为娘亲还蒙在鼓里从而庆幸万分,呜呼哀哉,待会又有一场唠叨迎面袭,这下,在劫难逃了。
我虽为猪脑袋却不笨,突然灵机一动,与其这样默默挨叨,不如趁此之前溜之大吉。
于是乎,一把掀开被子,哪怕精神憔悴、模样狼狈也要强挺起虚弱的身体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外出,两步未远却拜聆身后传音一句“您去哪里?”
深知是方才谈话美人儿的嗓子,不蓦然回首嘴上直接答复“没去哪里。”
丢下话便转身向外迈步,心想着到外面透透气、吹吹风,压力即会消散、心情就会甚佳。
果然,殿外抬头是蓝空,蓝空上含着白云朵朵,颔首地上有我亲手建的小型畜圃,里面饲养着几只体型比小巧玲珑还有几分小巧玲珑的小畜,小猪和小马。
看看畜圃,再看看布满祥云朵朵的天空,心情豁然开朗。
我越过大门的装饰护栏,脚踏实地走到小畜圃前矮身蹲下,视线从畜圃角落处射进,看到里头的猪儿和马儿都循规蹈矩不兴风作浪,亦不轻易造次,要不偶尔走动几回锻炼身体,要不乖乖待着。
沉醉在看一匹马儿弯腰作揖时,不禁被夺魂术引入幻想。
夏阳,不管我们多么相爱,总有一天,天公老爷爷会收回那份恻隐之心,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与其那时你哭得泪水汪洋无济于事,只能徒伤悲地回忆,宁愿让你现在恨我,也不愿你在日后悲伤地想我。
正好以口角这桩事与你一刀两断,也罢。
思绪千千万万后,不知不觉,泪痕已斑驳,因蹲下时下巴顶着膝盖,泪水流出直流向我清纯的衣裙上,浸湿了衣裙好大一片地方,泪水还是无法遏制地流,以免再次弄湿连衣裙,自觉伸手来抹去还未来得及掉落的泪。
突地,感到有隐隐约约气息在靠近。
我本就心情不佳,又因刚刚哭过,泪痕斑驳、面红耳赤,迟迟未敢回头,一味地擦泪,试图强制性把眼泪收起恢复本来的面貌。
费尽浑身解数只把开心的往昔留住,把所有能让人悲伤的情绪通通赶走,良久良久,才好过些。
随着脚步声渐渐的近,我缓缓起立怏怏转头,入目来一张熟悉的脸,瞬间,失落又上心头。
怎么是他,而不是他。
失落诱发半低泣,带着低泣淡淡说“怎么是你,怎么来找我的总是你而不是他,我希望是他。”
遂溪亦失落“你不喜欢看到我?”
承着这句话,我沉默不语。
此言差矣。
不是我不想看到他,而是心中想的不是他,希望出现的不是他。
终是鼓足勇气撕破脸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可能不明白我的心,你明知我喜欢的是夏阳,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却是让我为难啊。”
他话带有悲凉成分“本来我也想祝福你和他,就算我不爱清雪也逼着自己接受她,可是,如今看到你这样,我觉得你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到我身边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因为我对你的爱已经满满的无法自拔了。”
我胸膛一紧。
据本心的孤陋寡闻,此番这狗是打心眼的实话,不是玩虚的,场内仙子比比皆是,数年来,他唯对我情有独钟,可我终究是辜负了他。
脑筋挣扎小阵子,开口吐言“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他,我爱的是他,即使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狗还言“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我就是太爱你了,我相信可以做到不计较,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我先是一闪一闪亮晶晶,后是疑是银河落九天,哽咽凝泪。
我在用这样的方式与夏阳告别,虽誓言要忘记再与他无任何瓜葛,可却无时无刻把他记心上,这时还天真认为和他就此结束,殊不知,和他的爱情路才刚开始。
封术殿外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天空蓝湛,邻边有小猪和小马还有一个狗相伴,不枉太过单调。
我望着自己脚下那片地,无奈轻叹。
“景怡……”这下,终究是传来朝思暮想的嗓子。
我顿时欣喜若狂,接着又胸口一紧,白马王子轻轻迈步奔至近前,此情此景,像极了故事中三角恋的场面。
与他背对,不睹他是否汗流浃背,却听闻他急急的喘气声,可知他是‘策马奔腾’过来的。
黑狗王子靠边站,我余光一瞥,但见他脚步轻浮站不稳有种倾斜之感,白马王子终于启喉“景怡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原谅,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时,我用正颜面朝他。
他把手伸向我。
我看着前方那只手,不知何去何从,一时间竟乱了思绪。
下一晌,思绪走岔了路。
就算他能接受我的一切,但终有一天老天爷要把我从他身边带走,他还是会孤单一人。
我不要他变成那样。
又是一阵沉默。
那只黑狗王子照葫芦画瓢把手伸到我耳目之下,然后毫无后顾之忧大胆直言“小猪,你不要相信他,他只会让你伤心令你哭,来,把手给我,让我照顾你。”
我傻愣愣看着眼前这双手,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一会后,便懂得断舍离,便是抛弃遂溪的狗手,回心转意向夏阳马蹄那边靠。
心里想着,既然不爱狗就不要拖泥带水,我爱的是马,如果有一天真被他抛弃也心甘情愿。
于是就朝着夏阳的方向点点移着这副皮囊,得到他跟前时,我垂直伸出手欲与他雌雄两掌十指相扣。
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可……当两手将将相触时,大概只剩下半寸不到距离,我伸手的动作却卡住了,小猪姑娘又要多妖怪。
就是因为爱他,所以不愿意日后留他孤单一人伤悲地回忆,这太残忍了,不要,不要这样。
思及至此,我迟钝地把手悠悠收回去,即使心痛也要硬着气嗓道“我已经为你哭了这么多次了,不想再为你而哭了。”
我言尽,夏阳倒是不再勉强,转过身来头也不回身影落魄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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