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暗的午后,毛毛细雨无声地弥漫,穿过七歪八拐的巷子,打听一个修理自行车的老人,宋利民和小赵来到范依婵的家,她的丈夫正在做饭,腰间系着一条灰色的围裙。见有人进来,范依婵从容平稳地迎了出来,她的脸没有林采菊的白,显然是经历了更多的风吹日晒,她很热情,嘴角和眼角向上翘着,她并不胖,脸上的肉不知为什么却臃肿着。
“您二位是朋友介绍来看货的吧。”
她淡定地从一些纸壳箱子中拿出那些瓶瓶罐罐,摆放在桌子上。
宋利民盯着墙角的大小不等的纸壳箱子,然后又扫了扫四周,那些就是客厅里的主要摆设了,除了那张折叠的圆桌子外,当然还有墙上一把旧的吉他。
“一看您二位就是好丈夫,是来给老婆买一些护肤的还是防晒的?”她从厨房那边拿过来两把塑料凳子。
“请坐”
“你这个小瓶多少钱?”老宋没有亮出身份,顺便假装打听一下价钱。”
“这个要1200元,多买打折。”
“这些抹在脸上有效果吗?”
"怎么没效果?我已经卖出去好多瓶了,许多人都10瓶20瓶的买,不信你打听打听。”
“你还真行,别人骗完钱都会躲起来,你不但不躲,你还主动承认。”
“怎么说话呢?我没有欺骗过别人,我干嘛要躲?”
老宋拿起一个瓶子,打开了它,放在鼻孔下面去闻,有一点淡淡凉凉的香味,接着另一个,他把每一个瓶子都打开了,他在寻找孟哲和汪亚舒所说的奇异香味。
“你这里有香水要卖的吗?”
“没有香水。”
老宋又去了卫生间,比客厅更是昏暗,满是污渍的架子上无秩序散落着香皂和洗发膏,他也依次打开闻了闻。
“你在网上卖货吗?”
“不,嗯,现在大多数中年人不相信网络,尤其是化妆品,必须亲自试用,所以我不在网上卖货”
“我是警察,有一些事情需要询问您,你得随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宋利民展示自己的警官证给他们看。
听到这话,一旁不吭声的丈夫忙走过来解释。
“警官您好,您可不能把我老婆带走,她走了,孩子怎么办,”那男人似乎脚有点问题,身体摇晃着,似乎有点坡脚。
“你老婆被指控诈骗,金额将近9万元,我们要对她依法传讯。”
”那不可能,谁会那么蠢?会被她诈骗,她被别人骗还差不多。我老婆有精神病,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不信您可以向邻居打听,或者送她到医院检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地挤着眼睛,也许是因为他太过紧张的缘故。
“我没有病,不过我也没诈骗,警官,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办案的,我这就跟您们一起走,王老五,你在家等我,一会孩子醒了,你就给静姐送去,要她帮我看一会。”
在特讯室里,范依婵交代了一切,与孟哲,汪亚舒等被骗人描述的情况完全一致,但她不认为她是诈骗。
“不是我骗他们,是她们心甘情愿买的,如果我是骗子的话,我早就跑了,我还会在家等着你们抓住我?”
“可是你的化妆品毕竟太暴利了。”
“如果我卖化妆品是暴利,那么,那些搞装修包工程的算不算暴利?上万元一个包的算不算暴利?那些用福尔马林浸泡水果的,算不算骗人?生病住院花好几百万的,最后不见好转的算不算被欺骗?我从别人手里拿的时候就是那个价钱,我只是原价再卖出去,我要换点钱给孩子买奶粉和尿布。”
她说话就好像不经过大脑思考,东一句又西一句的如流水般地从嘴里流淌出来,她不可能说谎,老宋认为她是一个简单的,直率的女人。
“你从什么人手里拿来的,她的家在哪里?”
“我从一个男人手里拿来了,不过我多少要给他点本钱的,他住在船上,每天船来船去的,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是在马戏团,我在那里唱歌养家,他请我吃饭,经常打赏我许多钱。”
“他叫什么名字,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系的?是发微信还是打电话”
“他叫胡道远,他好像总是能找到我,有时候我走在街上,有时我去买菜,有时我丈夫不在家时,她也来我家里”
对范依婵的审讯不需要像博弈那样斗智斗勇,不像对待林采菊那样,老宋也不需要察言观色。
“在今年的9月10号前后,你去过柯西广场买过艺吗?”
“去过的”
“那你知道是谁在帐篷上贴了林采菊的小报新闻吗?”
“当然是我了。”
“那小报上的内容是你自己写的还是别人提供给你的。”
“是我自己写的,那些内容,比如她欺骗穆东篱办签证的事情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当时是我父亲亲自给她办的一系列手续。”
“你说她杀了你父亲,还有杜夜阑,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她有犯罪动机的。我父亲找她借钱,或者说要钱,她不想给,于是就杀了我父亲。”
“你怎么想到要贴林采菊小报的”
“因为我坚信我父亲就是被林采菊杀害的,但是又没有证据,警察又不能抓她,我无法忍受她每天人模狗样的逍遥法外,所以我想到用小报消息的办法搞臭她,事实上,她本人也的确不干净…,如果说我是骗子,那么她林采菊就是骗子的榜样了,她骗了一个又一个男人…………”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她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头和身体也随着晃动着,就好像她在参加一场辩论赛,她必须要努力拿到一等奖似的。
审讯持续了三个小时,范依婵非常配合,她配合得给人一种不正常的感觉,如果不是过于的坦白,就是有点二了,宋利民觉得她不像是有精神病,但是总是又觉得她哪里有点不对劲,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让小赵带范依婵去市精神病院做一下检查。
老宋一边走在街上,一边考虑着范依婵的话,那个叫胡道远的人从来不发微信,也不打电话给她,为什么?就是不想暴露自己,一定有问题,当然了,胡道远最有可能不是他的真名。那个人船来船去,他突然想起来了,杜夜阑的案子,海边,水,船,突然他灵光一闪,杜夜阑的案子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有,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查道路监控,没有考虑到水路,对了,船,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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