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见到小兴也有些激动,看到他拿的钱、点心,连声夸他长大了。
他出门直接找大志,走到西院头门里看到东川叔压水,有个穿红棉袄的小个子女人在东厢南屋门口摆弄洗衣机。他看看几个屋门框上鲜艳的对联,猜想东川叔刚结婚不久。东川叔问他在哪打工,活重不重,收入怎么样,两人聊了几句。
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大志在堂屋门口站着,没打招呼没动作只是看着他。他高兴地走过去,问大志最近怎么样。进屋后看到西间的灯亮着,靠床的桌子上放着展开的课本,不用猜准时刚在学习。他没有等问,兴致勃勃的跟大志说打工的事情,说厂里难闻的泡制水池、杨文军和吕晓雅、广州三元里批发市场。
他说完瞥了一眼门外,问那个小女人是不是东川婶,什么时候拜的堂。大志也扫了一眼门口,小声说个子小脾气不小,刚进门半个多月跟家里人吵了两场,敢跟四奶顶嘴。他咧着嘴笑笑,问大志学校里什么情况。大志也笑了,给他看前阵子参加市级奥数竞赛得的证书和笔。他瞬间觉得心里舒畅,比临来那天领工资签字时还兴奋几分。又聊了几句还有认识的谁在复习,大志歪头指了只桌边贴的一张用毛笔写着“闲谈不超十分钟”的纸,坐床边开始认真写习题。他点头笑了笑,拿起一本《作文周刊》躺在床上看起来。
几阵鞭炮声过去年味儿也没了,打工的人准备出门,在家的开始给庄稼施肥、移二花枝。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种植二花,附近几个村子都在扩展。小霞的男朋友在开封某个酒店做包厨,大庆和小兴都跟着他干,自己人能相互照顾,离家也不太远。
东川婶和贵川婶吵一架,不知道为争什么东西,东川叔也在旁边帮腔。贵川叔气恼了,在院子中间砌道墙,另开一个头门,把他和银川叔两家与这边彻底的分开。东川婶跟墙那边犯不着了,开始跟福川婶吵,每次骂的很凶。福川婶不搭理她,忙时闷着头做自己家的事情,闲了就回娘家住。她又时常骂空。四奶奶和四爷也受不了,把她和东川叔分出去过。她照样闲不住,跟东川叔两口子闹,吵急眼的时候还能打到一起,简直是家无宁日。四爷干脆在四埠沟旁边弄个小房,说是看新种不久的树林,其实是眼不见为净。后来东川叔在头门旁边盖间矮房子,经营起小卖部,她忙着做生意才吵得少些。
从院子中间拉墙开始,大志时常住外婆家,不愿听家里的是是非非,想把大好时光用在学习上。大半年的相处,他和李霞的关系变得非常奇妙——超越同学和朋友的友谊又不是恋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刻意的经过她家门口,在路对面静静地等着她。她出来若是看到他,就不喊前院的李巧真,两人相视一笑同路上学。天气晴好时她凑他的车子,雨雪天气他凑她的伞。那段不到五百米的路程他们一起走过很多遍,多的时候一天三四趟。一起走过水坑、泥泞,一起看过晨曦薄雾、月白风清。彼此间却没有情意绵绵甜言蜜语,也没有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但每个浅笑每个眼神在对方看来都是五彩斑斓。
努力不一定就与收获成正比,尤其是你太专注于某个目标的时候。这句话在李霞和大志身上表现的很真切,她想考个小中专和中师,哪怕是幼师也可以,考过后却如石沉大海没有消息;他的分数高过小中专,但他想读县一中,结果也擦肩而过。她父亲选了平顶山某个技校,她哭着不想去,宁愿再复习一年,她父亲又不同意。李巧真的分数比她低几分,却被幼师录取,这更让她想不通。两人的关系也是真好,李巧真见她终日以泪洗面悄悄的给她出主意,让她找他一起读二中;从高中考大专不仅比中专容易,而且相处下来还能收获一份美好的爱情。
于是她们找到李静,他因为转到县城后没考上理想学校决定再复读一年。三人到外婆家找到大志,还是李静叫他在大堤上和她见面。那阵子他的心情也挺颓废,浪费了一年时间和母亲辛苦血汗钱,却没考上重点高中,他正在纠结是该退而求其次读二中,还是干脆打工去。她那饱含期望也略带忧伤的眼神,深深地触动他彷徨的心。当李巧真提出三人的分数上二中没问题,不仅他拾回些信心,她也为之怦然。
二中所在的镇离大志家将近三十里,每天骑车上下学不太现实,住校的花销比学费更大。福川婶听后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他,开学前从他外婆那借了一百块,被褥也给他翻新了。他走后没几天,她开始跟着建筑队打小工,除了农忙季节,刮风下雨从未间断过。她宁愿辛苦点累点尽量不卖粮食,因为人们正一窝蜂的把墒好的耕地改种二花,粮食产量逐年骤减。明年大勇也该上初中了,随着弟兄俩长大家里花钱的地方会更多,他们将来都需要找对象、结婚,而他们三口只有两间房。
大志有个初中同学叫刘甠永,家在刘村东头。两人在初中时同班过两年关系算一般,进入高一后又同班,回家的路也一样,很快成为朋友。刘甠永的父亲在距离二中几百米的镇政府当镇长,就在办公室套间里给他加张床。他不想一个人出入镇政府,就找大志来作伴,开学的第二周两人搬过去住了,早饭也可以在政府食堂里蹭。大志交过半个学期的住宿费,两人说不定那天谁上完晚自习懒得跑就睡一晚。
刘甠永上初二时开始对李霞有意思,那时他在她前面,第一排角落。从很多个课间她的目光那头认识了大志,大志却对他和她都浑然不觉。那一年相处下来,三个人谁也没跟谁正式打招呼,不知道有人关注自己。头一个初三,他进了快班,每次的成绩也比大志好许多。好几次他想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眼里却满满装的大志,考虑到大志有近水楼台优势,他又默默地退到远处。复习这一年,他们都在一个班,李巧真和李霞在第一排的中间,大志在第二排李霞的身后,他在第一排靠门位置。更有趣的是他斜后方的李培盛也对她感兴趣,两人都在时不时关注她,都找不出理由说服自己靠近她。因为这一年她和大志的关系跟挑明了似的,在课堂上、老师的眼皮底下照样敢眉目传情。大考前他刻意打听过几个人的志向,就跟她一样报中专,结果他考中了她没消息。他压根儿不打算当教师,所以在父亲的提议下来读二中,他劝自己对她不再抱任何的希望。巧的是在他该舍还没舍的时候希望又悄然来临,他也重新收拾心情把大志拉到一起。他想让她自己发现谁最喜欢她,要让她看到两人中谁更有实力。
在刘甠永的热情帮助下,大志学习更卖力,镇政府里没熄灯铃也没人催促,他很少十一点前睡觉。开学头一次摸底考试展现出不俗的功底,受到几个老师称赞,还有不少同班临班女生青睐。学习上得心应手的人性情不免会有点浮漂,尤其再有个琴瑟甚笃的女孩儿朝暮可见。到期中考试前后,请他喝啤酒打台球的男同学越来越多,跟他传过小纸条而且有据可查的女同学不下十五个。不过在他们眼里他是清高自负的人,因为他没有应任何人的邀请,也没回复过谁的消息。前者刘甠永很清楚,因为他极少单独出去,同一张床睡觉也从没闻到过他有啤酒味。后者李霞知道,两人几乎每天都会在两个操场中间的月亮门洞跟前见个面。两人不仅保有着以前的会心对视,偶尔会在漆黑无人的晚自习时间深情拥抱,也会在绿柳成荫的月光下牵着小手浅谈未来。
初冬的一天,一年一度的奥数竞赛在县城高级中学进行。那天下着零星小雨,街道上一片雾蒙蒙的景象,又湿又冷。二中参加竞赛的有三十多个,高一的十个人中包括着大志、李霞、刘甠永。考试结束将近十二点,几个数学老师打算找地方喝几杯,给每人发十块钱让大家吃点东西自行返校,想在书店逛也可以,只要赶天黑回去就行。
同学们一起到县城逛的机会不多,刘甠永本来邀大志看录像,大志说很久没见李静,想去见个面聊会儿吃个饭。他又问李霞有没有兴趣去书店转转,她说计划好去亲戚家。他只好找五班同学蒋珩,他们也是初三同学过。几个人在文化路看了大半天的录像,他的心情却始终好不起来,妙趣横生的《飞天猫与神经刀》也没能让他放松下来。
录像厅西边不到一站路路北,就是县城唯一的电影院——文化宫影院。大志和李霞都不是第一次来,学校组织在这里看过《妈妈再爱我一次》和《焦裕禄》,但这次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看爱情影片,也是他们人生中最难忘的约会。
这天放映的是郭富城、关之琳主演的《夏日情人梦》,一部温馨浪漫的青春剧。或许是天气原因影院人不多,光线也暗,坐在后排的他们才敢簇拥在一起。影片中的男女主角在音乐声中跳舞时,前排中间有对男女的脸也凑到一起久久未分。他的心情也激动的如小鹿乱撞,忍不住歪头蜻蜓点水似的触一下她的唇。她猝不及防,慌乱低下头后感觉脑子成空白,却又莫名的想记起那一刹。再一抬头荧幕上在激吻,前排那两个人也已经歪倒在座位上,不由得仰起脸看他。他早已经无心看片,她微红的脸、迷离的眼神已然令他陶醉,随即挽住她的脖子湿吻起来。
回去时天色渐暗,路上行人稀少。两人在绵绵的雨雾中并肩骑车,沿路莺莺细语,不时对视浅笑,美丽心情丝毫不受天气影响。回到镇上在政府前街吃了个饭,两人共吃一碗肉丝面、喝一瓶汽水,然而心里荡漾的幸福感却与电影里海边的高级酒店毫不逊色。
从那天以后,爱情之火在大志与李霞心里越燃越烈。每天上课前总要见上一面,哪怕是食堂门口擦身而过,或是隔着玻璃窗对视一眼。有了那个小小接触,这一天都能保持高昂的情绪,满心欢喜投入学习中,顶饥耐渴、抵抗寒暑。为了表达对她的真挚他开始学唱歌,不管好不好经常在她身边哼唱。她也总是含笑看着他,没人的时候也会轻轻合。
冬去春来,校外桥头的柳树绿了,水渠两边的小花开了,过膝的冬小麦舞起层层碧浪,比人还高二花地格外茂盛。不知道什么时候,操场边的月亮门洞已经变成约会圣地,成双成对的男女在树荫下无所顾忌的轻声细语。为避免是非,午休的时间他们经常出来溜达,或并肩坐桥头看书,或偎在田埂听风走过的声音。
青涩的爱情从萌芽到初成经历很多努力和挣扎,稍露芳姿便唯美到极致,却又无比脆弱,任何一场风雨都可能将其摧毁。
五四青年节的前一天星期三,蔚蓝的天空下阳光和煦,温和的微风中裹着淡淡的槐花香。
大志和李霞吃过午饭到班级取各自课本,打算到二花地密荫下背书。他到她班后门时她还没出来,他就依在廊檐拐角的柱子后面等着她。
“成大志!你还打算骗俺家小霞到啥时候?”李巧真的声音冲出后门,盛怒的语气里尽是责备。
大志扭头一看吓得不轻。李巧真圆到几近爆出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左手拿着一本似曾相识的笔记本,右手拉着李霞,她的眼睛早已被泪水迷离。她们后面还有几个凑热闹的同学,好奇的盯着大志。这是咋回事儿?刚才吃饭时候她还好好哩,哪个混蛋忍心让怎漂亮哩眼让泪水泡住?他不由得往她跟前凑着说:“咋啦?哪个混蛋把你——?”
“就你这混蛋!”李巧真拿本子的手推开他,“还装?小霞对你?好哩!你咋狠下来心喽啊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本是很平静的中午,被两人这一吵吵,班级附近立马躁动起来。刚刚从食堂回来的、要去宿舍没来得及的、打算到操场幽会的、附近几个班没走的,只要是听见动静又好热闹的统统涌过来围观。刘甠永和蒋珩随着人流过来,在离大志三四米的地方默默看着。五个人以前都是同学,所以两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劝谁合适。
“说啥咧?我啥时候惹她了?刚吃饭俺俩还好好哩!”他简直一头雾水,与李霞迷离的眼神相对感觉心都要碎了。
“还搁诶这装咧是不是?看看,看这是啥?”李巧真将手里的本子举到他眼前。
“日记本儿?咋啦?”他还是搞不懂。
“你可真能装啊!”李巧真晃着本子说,“这是不是你给嗷霞哩?还给过谁?”
这下他算明白了一些,李巧真手里的本子是他上周买的。大约十天前他画了张铅笔素描,不是很像但大致是李霞。她当着他的面夹进随身笔记本里,说要好好珍藏。他看那她的本子旧了,说改天送她一个,她点点头说就用新本子记他们的事。本子是在镇政府对面的前街口供销社买的,他还在扉页写了几句祝福语。给她时也没说什么,怎么又多出个谁呢?他再次看着她说:“到底咋啦?我星期四清起儿买哩,吃晌午饭给你哩,没谁啊。”
“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恁班贾艺香哩本儿咋回事儿?”李巧真气愤的指着大志。
“贾艺香?她哩本儿搁诶我有啥关系?”听到这里,大志已经基本明白。大概是他班贾艺香也有个跟他送给李霞一样的笔记本,可这根本是两码事,供销社的本子也不是只买给他一个,肯定是谁看到后告诉她们闹误会了。他赶忙错开步看着李霞,“咱俩怎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啊?我搁诶贾艺香没啥。”
“我,我本来也,也不信,可小真,小真都证实,证实,呜呜呜……”李霞一开口就开始哭,眼泪收不住,可见对他也是爱之深痛之切。
“小霞,你嫑哭了,今个诶有我在咧,绝不让这个脚踩两只船哩坏蛋再欺负你!”李巧真急忙转身安慰李霞。随即又转回身掐着腰瞪着他,狠狠地说,“成大志,你滚!算俺眼瞎,没看清你哩真面目,但以后你再嫑想儿靠近俺小霞半步儿!”
大志看着李霞痛哭的难受样子,也觉得心里阵阵翻腾,但既然发生误会就该解释清楚,他又靠近些低声说:“小霞,小真,恁听我说,我搁诶贾艺香啥都没,真哩,我敢赌咒。”
“谁听你赌咒咧?比狗放屁都随便!我才不信咧!俺小霞也不信了!”李巧真一错步再次挡住大志。
“要么去找贾艺香对质呗,真哩假不了,假哩真不了。”蒋珩忍不住喊了一句。这时候的刘甠永心里也很乱,他常久以来发自心里的想维护李霞,但要说大志是胡搞的人他也不信。本来他是谁都不打算帮的,见蒋珩都喊了也只好附和:“就是,三人两照面儿啥都清楚了。”
“对就对!”李巧真瞥一眼蒋珩和刘甠永,又迅速把刀子般的目光落在大志脸上,“你敢不敢?要是心虚我也不勉强你!”
“谁怕谁啊?”大志几乎是喊的。其实到这一步已经不完全是澄清真相的事情,他忽然发觉两个人这么久建立的感情竟然如此脆弱,她对他的信任竟然连别人几句不清不楚的闲话都抵抗不了。那么还有什么是该坚持的,他们的爱就算没有今天的误会,说不定哪天还会被别的什么事冲散。而之前他们对信任、未来、钱财、家庭环境都彼此坦诚,也都相互包容,如果连个捕风捉影的笔记本的事都信不过,以前说过的所有与空话无异。
几个人引着人流回到大志班里,贾艺香在,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一跳。当大志问她是不是也有个那样的本子,从哪得来的,她脸上现出极度惊慌,连连摆手说:“不知道儿,我啥都不知道儿,恁嫑问我。”
“恁俩对话儿咧是不是?”李巧真再一次来到大志前面,把手里的本子摔到贾艺香的桌子上,“看清亮,敢说你没个一模一样哩本儿?”
“那又咋喽?那是我哩本儿,跟恁有啥关系啊?”贾艺香弱弱地看着李巧真和大志,又看看突如其来的人群。
“有就中!”李巧真瞪一眼大志,又扫一眼包括蒋珩、刘甠永在内的人群,“大家听见没?真有其事儿!看你还咋说!”目光再转到大志脸上又变得充满敌意。
“啥是有就中啊?”大志已经有些恼火,不由得瞪着贾艺香说,“你给他们说清亮,你哩本儿到底打哪儿弄哩?是不是我给哩?”
贾艺香不自觉往后退,用比苍蝇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不是,是人家给哩。”
“人家是谁?是不是成大志?不敢当面儿说了?心虚是不是?”李巧真用凌厉的语气逼问。
“不是,是人家。”贾艺香声音还是很小。
“不是你咋不敢说?替他说话儿是咧不是?”李巧真继续问。
“真不是。”贾艺香说。
“不是你说呗,到底是谁?嫑叫我背黑锅啊?”大志看李霞还在哭,心里别提多难受。
“我不能说。”贾艺香还是用很小的声音说,看情形真有个对她心仪的男生送本子,但出于某种原因她不愿意吐露那个人名字。
“你——你咋是个——”大志急火攻心却也莫可奈何,就算逼贾艺香说出来个名字也没有说服力。
“哎!哎!大家伙儿看见了没?啥人配啥人!”李巧真冲人群嚷,盛怒的眼角显出几分得意。
“我跟她真没啥啊!她就算没说人名儿,也说了是人家了!小霞,你就?相信别人哩话?”大志要绝望了,真不敢相信平日里头脑清醒的李霞居然糊涂到任人摆布。
“真啥真?真(针)叫线穿住咧!”李巧真根本不让大志靠近李霞,把本子从贾艺香桌子上拿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踩几下,指着大志说,“说啥都没用了!你就是那号儿人,前年就是人家给你蹬了才跟俺小霞好咧,这边儿跟俺小霞好,那边儿又找贾艺香。”
“我没找她!我不是那号儿人!”大志吼道,再次把目光投向李霞,她却只顾嘤嘤地哭。
“还死不认账是不是?”李巧真也吼了起来,“我早都跟人家打听过了,恁爸就是家里有恁妈还搁诶外仚养小媳妇儿!你哩花心是祖传哩!还不承认?”
大志感觉脑袋“嗡”一下,他父亲的事他从没在学校说过,但跟李霞说过。如果她也认同李巧真的说法,两人根本到不了今天;如果她不认同,就该相信他是清白的,就不能任凭李巧真胡闹而自顾自哭泣。他也意识到今天无论怎么解释也是徒然,退一步等她清醒再复合也希望不大,他们之间结束了。经过这么一闹,只怕全校的同学都会笑话他脚踩两只船,他母子被父亲抛弃的事也会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话,如此以来他怎么和人相处?怎么学习?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迅速仰起头,还是感觉有东西滑过脸颊。再扭头看李霞,两双迷离的眼睛竟是如此的相像,却又是如此的陌生。他发狠的咬着嘴唇,血丝从牙缝里渗出来。他蹒跚几步来到自己的课桌跟前,猛然搬起来举过头顶往外走,桌兜里的书和文具纷纷往出掉。走到门口他奋力把桌子抛出去,“啪”的一声落在门外的走廊边台阶下面,书本散落了一地,桌腿摔折了三根。他跳过去又狠狠踢了几脚,转身走向车棚,一去不返。
李霞回宿舍里哭了两个多小时,整个下午没出来,没上课也没吃晚饭,也没跟任何说过话。几天后的周六,刘甠永和蒋珩回家时看到她一个人骑车子,打招呼她也没理。周一上学就再没见她,后来听说她到平顶山上技校了,再就没有消息。暑假过后是高二,李巧真也不来了。有人说她去年就考上了幼师,因为某种原因申请的休学,时间到了自然要回去完成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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