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撑伞,一手握把,踏着单车上班,绵绵的秋雨,洗净了地上的一切,马路沿边的流水清澈透明,如远山的溪流,向低处淙淙流下。落在地上不多的枯叶也是干净的,泛着微黄,仿佛并未枯竭,空气中是清理的味道和着凉凉的风和着不时飘洒到膝上臂上或脸腮的雨丝的微凉 。即是秋天 又是料峭的春寒,清明透彻宁静 。
雨天之前的上周,微微阴晦,在暑夏的余威及燥热之间,和亲戚朋友送走了表弟。表弟的面孔也是好的,化了妆的缘故 ,因为移身入殓的时候,看到他卷曲的手是黄绿色,所谓僵死的触目惊心的。长长的一条躯干,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由着职业装的人员推着一只说不清颜色的小匣子出来,里面是白布袋儿装就的,那是散着余热的骨灰。近一尺长,直径三寸的袋装遗骨,就是幼时相处青年相伴中年时志不同而有隙的表弟么?
随着众人走在流水??、池鱼群群、杨柳垂垂、墓碑座座的墓园,不知为什么想到了 :"他年葬我知是谁?"今天和亲朋送人一程,来日又谁送我们自己呢?这样盯着水岸的重重芦苇,竟站了下来,远处的天空百里,没有阴霾,只是阴沉的灰色,没有飞鸟,只依稀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蝉音。
你生前已经知道绝症,遍走北京、上海去救护治疗,要延续生命,冥冥之中会知道什么的,索性买新房,购置新车,能出去游览,就邀朋友,假晴天,周边县市,活一天是一天吧,但此结构的一生,是有几个好友、亲戚、网吧店主、公司销售状元这些元素组成的吗?兄弟姊妹几个人并未看到哀痛,家里的双亲已近八旬,亦不知其丧。人此一生,活了,吃了,钱了,走啦!
而与此时我读到了南怀瑾先生,非其高寿而可敬,则是警言可琢磨。闭关出家,读经三载,还俗时立有志愿,要修补中国文化的断层并发扬光大,又言说:我此一生,一事无成 ,一无是处。在国家灾难之时,诗曰:忧患千千结,山河寸寸心 ,谋生与牒门,准解此时情 。忧患千千结,慈悲片片云,宝玉观自在,相对不眠人 。
嗯 ,终于知道几天之前每每酗酒的原因了,是对生死名利的顾虑,是某个梁先生人生苦境中的“逐求小一界”,为自身为自己,为眼前现实的利益,是同病相怜的同类自怜。
数十年来,有知立志以来,不是从来此身同病,此心同类的吗?翻然悔悟之际,可笑可耻已身其心了。
为此 这秋天的雨连绵不断,却无阴郁的暗,潮湿的霉 。此时抬头,窗外又传来了孩子们放学的声音 雨已经停了,有房檐下藤叶上的雨滴,清脆的敲打着傍晚的清净和慈悲 。
二
坐在表弟的灵堂 ,有人说你是否写一点什么以答谢来宾,我说算了吧。让年轻人他们锻炼去吧。
我打开本子,从书包里面拿出笔思考,应该是要到殡仪馆西林之河呢!于是步行,穿过养蜂人的一行蜂箱,见到养蜂人拿着一瓶的蜂蜜,放在木箱组成的售台。再走几步所欲望的河流,却是为所谓的疏浚河道,整理景致。什么亿万元的投入,砍伐了所有的那郁郁葱葱的林木,那曾经林下的思考、读书、写作的林木,而流放了乌绿乌绿碧翠如碧玉的河水,那曾经睹之神往,心境为之放远如海如洋如天如空的河流,现下却是裸露出的河床污地,衰老的肌肤,伐树留下的弹坑一样的悲伤凄凉,凄凉也无法自我安慰,而是凄凄荒荒。
有几个孩子无暇考虑无能思绪,在那桥边,原有硬化的花园之处顽皮调戏,自己只好拐身回归,在几辆车的中间扔掉手中的一瓶残水,扔掉不利不爽和不良的心情 。
灵堂之外是说笑的人群,一堆着又一堆着,几个站着说笑的,当然不时有赴丧进礼的,还是那个殡仪馆的司仪说鞠躬的时候,尾音抛出的很长,若儿戏极不严肃,如众多人的说笑。室内灵台里最为安静,只有几只苍蝇不时落在鞋上,没有说笑,半躲在此馆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守灵人,丧妇抬起疲惫了两三年的眼,问旭哥你在写什么?我说没事儿 。
是的,没事儿 ,枯萎的河床,简陋的河堤,堤岸上的土坑,殡仪馆里的仿佛依旧葱绿的乔木,没有丝毫的动静,无丝毫的风,无风,更没有任何的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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