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摆在大门的一侧,灵堂外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摆着黑白照片,照片前面是两支白色蜡烛,蜡烛中间是贡品。戏班子的位置就没有太多的讲究,主要是看哪里有稍微大的空间就在哪里铺张开。在皖北地区,喜事与白事用的可能是同一个戏班子,只不过是表演的曲目,演出的项目不同罢了。台子搭好,一个肤色黝黑、体型肥硕的男人拿着板凳坐在舞台中间,手中的唢呐抬起,缓缓地吸了一大口气,之后唢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村庄。唢呐的声音像是要把天空撕开一个口子,虽然是乐器,但是却像极了庄稼人的镰刀,锋利地划破原本的宁静。村庄里的男人几乎都来了,极个别外出打工的男人就嘱托自己的女人过来参加葬礼。
说起来,这位中年男人其实是我的本家,往上数四代,我们两家就是兄弟俩。他别我长两辈。我与他没有什么具体的交集,不过是每年的大年初一大家聚在一起去给祖上的先人拜年罢了。大年初一的早上,大概5点多钟,我就被父亲叫醒,两人煮了一些昨晚没煮完的饺子,就匆匆出门了。我本以为自己起床已经很早了,谁曾想,村东头早已聚集了十来号本家村民。我们走过每一处埋着自家先人的坟地,烧点火纸,每个坟头倒两盅酒,年长一些的嘴里咕噜着一些拜年的祝福。敬完酒,往往都是最初提到的那位中年人点一串鞭炮,最后大家跪在麦苗上,虔诚的叩头。接着前往下一处。
其实我两个月以前就听到了关于这位中年男人的噩耗。那时的他看起来与正常人没有差别,实则已经被确诊肝癌晚期。他住院期间,我曾经去看望过他一次。病床上的他,没有一丝生气。去之前,我本以为他会像我读过的文章里的英雄,乐观、坦然。事实证明是我高估了现实。看望他的全程,我能体会到他内心深深的失望、沮丧。他始终在陈述着:“我这辈子一件亏心事情也没有做过,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 说到动情处,眼里又满是泪水。我从医院回去以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也感觉命运不公,甚至对于他的那种无奈感同身受。
又过了几天,我的想法改变了。我想他是幸福的,至少他在自己的生命最后一刻是清醒的,清楚的知道自己剩余的日子大概还有多久。天机是不可泄漏的,但是老天爷却换了一种方式告诉他。生命都是有尽头的,至于离开之前的苦难,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选择这种有大概日期的离开方式。至少,我可以真正的静下心与这个世界告别。也许是有一份倔强在里面吧,我战胜不了命运,那就争取输的光彩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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