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王子并肩弃了闺房来到大堂,堂内喜庆气氛仍没退却,亲朋好友个个红衣加身,喜庆不减,一双高堂已就位准备接受新人敬茶。
我目光稍移,凤眸正睹角落边一名垂暮之年者安逸半侧伏在榻缘之上,模样似曾相识,镶着与男鬼一样的皮囊,年龄亦相仿,可想而知,他就是猪妖。
眼,不转睛注视着这副皮相,脑,不自主勾勒出他本来面目——一头猪的貌相来,两个长长猪牙破嘴长,一双又肥又大的猪耳和一个猪鼻子,大而鼓且又圆的腹腔,极为难看。
此时此刻,又猛然勾勒出自己打回原形的模样,一头粉粉嫩小猪,思及此处,不由得浑身一颤,就像被一株铁杵紧拴着心儿好难受,深吸口气,拴得更紧。
我靠近王子耳根边手舞足蹈“你看那个人,和男鬼长得很像的那个,他应该就是猪妖了。”
王子将手指头放近嘴边轻‘嘘’一声“知道了,还用得着你说,看清楚情况再下手。”
我手掌半遮嘴,立即噎声。
噎声缝隙迎来日刚刚新婚燕尔的夫妇,他们已脱去成婚时着身的大红飘衣,以另外喜装出现,虽去旧衣换新衣,但那份浓郁喜庆还是难掩,新婚燕尔,面上桃花,新郎新娘你浓我浓。
两人越过那大波相聚的亲朋好友走到高堂身边,礼数周全给男方父母弯身鞠躬,以表感谢生养之恩。
然后便是新娘敬茶,一位玲珑的可人儿端着茶盏临至新娘侧旁,新娘伸手接过,盈盈蜜蜜笑递了出去,先是公公,后是婆婆。
两位老人家先后接过茶盏亦含笑盈盈,喝下一口,甜蜜满盈。
敬完茶以后,婆婆有礼回赠,掏出传家宝相赠,新娘笑嘻嘻收下,传家宝已入囊,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敬茶之礼,如此快完满落幕。
徒留新婚一家人父慈子孝去吧,我则时常关注着那猪妖的动静。
从肉眼看来,他化成人形真的和常人无异样,要不是知道他是只妖,真的会被这虚幻外表所蒙蔽。
他很是悠哉坐着,尽情享受作为县长父亲的福利,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下小口,再加上一抹不经意小动作,双指揉揉鼻尖,特特的悠闲。
我全神贯注凝视他侧脸,却仿佛看到猪妖的丑态。
我狠狠一抖。
走神间,他开始不安分蠢蠢欲动了,只见他直起腰来抛下堂内一众人等外出,我和王子顿觉端倪,为以防万一,便悄悄吊尾跟随。
他步伐沉稳,化成人形已有几十载,确实已具备满满的十足凡人气质,走起路来一步接一步,稍加翩跹,堪比一名位高权重老太爷。
他走在前,我们跟在后。
在路过别院的绿荫边下时,还是被发觉了。
猪妖顿住步子转过身,我连忙将身往后猛躲,夏阳则很大方地露面,不怕见妖。
这妖倒是走得端行得正,半夜敲门也不惊,见着我们没有半点失态,即道“怎么是你们,你们这般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干什么?”
王子两眼顾一顾四周,四下无人,树还是那些树,路还是那些路,便理直气壮打开天窗说亮话“猪妖,你无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他被大唬了一跳。
脸上即刻由大晴天化为大阴天,我定睛下,入目的是他脸庞满是彷徨和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还煞白了一张脸,另加不知所措。
过了多时,他拼命平复了惊恐的神色,拼命压低喉咙问“你们到底是谁?”
王子冷哼一声,毫无保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是九重天海洋别苑的海洋,得知你是个妖怪,专门为对付你而来,够清楚了吧?你本是一头猪妖,一头修炼成精的猪妖,几十年前被这家主人带回家后就杀了他,取代了他几十载。”
王子语毕,猪妖脚步不稳猛地一踉跄,险些落得个四脚朝天的下场,看来所受惊恐并不少。
我也露几分紧张神色,巴巴地看着他。
苦苦埋藏了几十载的身份被突然识破,真应了凡间的一句俗语‘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目光稍稍下移,见他那两只猪爪紧紧握成拳,目光再上移,见他目光毫无悦色,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猜想是心里堵得慌,却无可奈何。
底下觥筹交错,猪耳还算不背,清晰听得那同类道“放肆,哪来的黄毛小子,什么海洋别苑老子不认识,识相的赶快滚,要不然来人了就走不了了。”
王子直肠直肚,不善于拐弯抹角“好呀,正好让整个西川县的人都过来看清你的真面目。”
猪妖语声更励“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说我是妖怪,有什么证据?”
王子淡定一笑“你以为我没证据吗,我刚才说的都是证据,要证人也有。”
说完,夏阳雄手一挥,男鬼出现了,猪妖顿时目瞪口呆,眸内尽含不可思议,他再次受惊了,很久很久仍石化一般,但隐约听得他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还没死?”
以为那妖会一直石化,可天不随人愿,下一刻,竟让他起了杀心,他对天长啸,化作猪的本来面目,五官尽显猪形,猪眼、猪耳、猪鼻子……然后,趁热打铁,一招术法使出,一道光芒掠过,王子眼明手捷携我躲开了。
男鬼亦趁势溜之大吉,幸免于难。
这一招法术引发了惊天动地、鬼泣神嚎的响动,地动山摇,一阵阵的惊心动魄。
王子和猪妖此番惊天动地的术法大比拼惊动了屋内还沉醉在喜宴里的诸位,瞬间,一干人等速速聚集,此情此景,他们无一不受惊捂嘴,不可置信地逃命去了。
看来原先计划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成了过去式,秘密不再是秘密,只有光明正大解决了。
另听有胆小的婢女边逃命边慌得直叫“鬼呀,有鬼。”
现场一片乱糟糟,致原本挺平静的境地变得不再平静。
只有我,一个不会任何术法神仙不像神仙的猪为了保命,只好丢下爱郎独自躲往门槛旁袖手旁观。
未几,在逃大众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人,有的只有县长家眷,其他仆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吓得逃之夭夭。
县长之子新郎官唇边轻轻阖开刷过耳廊“这是怎么回事呀?”
“你还看不明白啊,你爷爷是妖怪变的。”王子承着问题如实作答。
这话差点让在场的人魂飞魄散,一双猪眸瞥见最露恐惧神色便是县长,他下意识双唇紧合,最后,牙齿不经意下咬,咬破了下唇,一滴鲜红鲜血顺着后劲慢慢滑落,他在嘀咕“什么,我爹是妖怪变的,这不可能。”
唠叨半天,他微微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那个嗜血的神情绽放在这张完美得近似英俊的脸上,令人心痛。
那边,双方已僵持多时。
猪妖终究耐不住,水无痕魂不尽,黑云遮天遍地黑,一衣带水,他和白马王子将开始一场恶战。
夏阳背后是整个府邸人的性命,上百人全在他的庇护之下,肩头责任真不小。
猪妖跺了跺猪蹄子,全身打回原形暴躁地喷出来一口鼻息,漫天暮色下,妖神大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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