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种名言,我们要长大之后才会懂得。
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我和扬帆分开好几个月了,半年之多,一年未满,这个时间真的好长啊,以前我从未想到,我们真能分开这么久!久到其中好些都变了,我们也不再是小孩子。
妈妈和叔叔依然经常吵架,我不懂他们的感情,如此伤害,为什么不分开呢?不是离不开的人,为什么非要搭伙过日子?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很多,为什么他们非要走相互折磨这条?我不仅不懂他们,我也越来越不懂自己,有的时候看见扬帆和扬麒,我心里积压的怨恨会再度翻滚,只要看到他们,叔叔一家消极的影子就会在我的脑子里盘旋,因为他们是朱家的亲戚,想着他们体内有几条一样的染色体,面对他们我总控制不了自己的怨毒。
又过年了,时间可真快,从这个除夕开始,春节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了内容,成了毫不起眼的一次爆竹噼啪,日月更替。从此辞旧迎新成了比撕日历还要普通的开始,生命再没有惊喜。
三月春光正好,新学期伊始慕楠投入了新的恋情,这我始料未及。慕楠说她和杨至远不可能了,她看到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之后我才知道,她和她的新男友早就暧昧不清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忽悠我?不是说好,只是互相冷静一段时间吗?
我的心情从妈妈结婚后就一直很压抑,我想找一个人说说我的心事,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诉说。我不想和姐姐说,因为她经常不在家,那些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最好,起码不会像我一样痛苦,我也最不愿她和我一起承受这些。我一直认为分享快乐,快乐会增倍,皆大欢喜。而一个人的痛苦和亲近的人说只会多一个人跟着伤心,徒劳无益,既然这样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我想和慕楠说,可是她好忙,没有时间陪我伤心。我也想找赢宪说,可是赢宪离我很远,一开始我们经常写信传递思念,后来她的回信越来越少直至没有,我也就不再写了。
有些事情总要说出来,憋着心里难受,可是说出来又有谁懂呢?既然没人能懂,何必多费口舌?自己写日记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大家各有各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命好孤独,孤独到只能写日记。别人的青春清新、热闹,而我的青春沉重、寡淡,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只能在无可奈何中强颜欢笑。
时间一如既往不可回头,生活一如既往没有盼头。老师问我为什么不和班里的同学相处?我说:“不知道,就是不能亲密。”老师问为什么,我还是回答:“不知道。”老师摇摇头说:“若是你和班上少数同学相处不来,那很正常,可是如果你和班上四五十个人都不能正常相处,那毫无疑问就是你的问题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也知道老师想开导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该怎么改?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换衣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以前穿的衣服现在居然穿不上身了!这事来得太突然,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一米五八,八十多斤的我,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大胖子,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被巫婆下了咒?我使劲地拽着裤子,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穿不上那些漂亮的衣服了,我站着拽,趟着拽,累得满身大汗之后我终于认清了现实,我确实胖了!不漂亮了!
等我长胖了之后我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咦!你长胖了,少吃一点啦!不好看了!”我是长胖了没错,我是希望自己瘦一点也没错,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长胖之后我会与从前不同,在我看来,我始终是我,长胖了就如同我换了一件不好看的衣服一样,没有多大紧要的,喜欢我这个人的还是会依然喜欢我,不喜欢我的还是会不喜欢我!
事实证明我错了!姑娘,你还是要漂亮才行!
都说“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国人的审美是白和瘦,现在我长胖了,自然就归入了丑女的行列。如果说我以前是“白富美”现在就是“矮穷矬”,如果我没有亲身经历,我会说没多大事,只是多了几斤肉,能有什么变化?然而正因为经历过,我才知道其中变化可大了!
我长胖了,变丑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些靓男婧女早就嗅到了我脂肪油腻的味道退避三舍。我以前一直以为他们待我热情,处处照顾我,是因为我是我,是因为情谊,是因为缘分,是因为感情。直到后来,他们对我前后一百八十度截然相反的态度我才明白,事情原没有我想得那样单纯,如果你不美丽就会被遗忘,甚至还会成为笑话。
闲聊的时候,女同学们会和我说上几句,她们说好多人说我长胖了之后就不好看了,好多男生为我长胖了很是可惜。以前人人推我为班花,现在不仅地位不保,反成了“丑女无敌”。她们说我近来是不是吃太多了?以至于刹车失灵体重一路飙升!天知道我为什么会长胖,我真的吃得不多!都说一口不能吃成一个大胖子,但是大胖子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我想我是天底下最憋屈的胖子了,因为没吃就胖了!从此我的体重居高不下,成了丑的代名词,大家渐渐忘记我曾经的样子,也渐渐忘记我这个人。我很失落,很难过,因为这些是我没有想到的,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清楚,我最在意的不是我自己的内心,而是别人对我的看法和态度,相比之下还是前呼后拥的存在更令我舒服,原来我根本没有自我,也是一个无趣的人!
以前我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忽视,黄廷轩、周鸣涛、扬麒、扬藴、杨至远等等一些以前的同学和朋友遇见我,隔着老远就会和我打招呼,嘘寒问暖,给我送小零食、小物件,可是这一切都在我长胖之后陡然结束。我并不是想成为人见人爱的人,我只是没有想到人心会如此功利!我也没有想到,我曾经得到的追捧只是因为漂亮的皮相和殷实的家底!我更没有想到,不漂亮难以得到尊重!眼前的世界如此虚伪、粗陋,我失望至极!
从此之后我的书箱里面再没有被塞过一封情书或者其他任何东西,世间万物看我的眼神从此没有了柔情,从前认识或者还没有认识的人,原来竟然是同一个样子。
慕楠遇到我,高兴地和我说:“这个周末黄廷轩过生日,他邀请大家聚一聚,听说有很多人,很热闹……周末我们一起去呗!”我微微一笑说:“他没有邀请我。”慕楠不信说:“你哄我的吧?他怎么可能不请你?”我十分严肃而肯定地说:“真没有!”慕楠先是有些疑惑,后又安慰说:“他应该是忘了,或者叫漏了……要不我去提醒他一下?”我说:“不用了,请谁不请谁他自有计划。”
事情没有悬念,黄廷轩的生日到底没有邀请我。慕楠说:“黄廷轩或许是真忘了,我去帮你问问。”我说:“不必了,千万不要问,他一个不落地邀请了你们,唯独忘了我,不是粗心是有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和舍取,我并不要求别人要一直把我放在心上。情谊原难长存,长存需多方有益。他已然把我忘记了,我何必自作多情?不记得最好,大家互相忘记,从零到无,我没有失去什么!”慕楠拉过我的手,紧紧地攥着说:“可是这样……你很委屈呀!”我说:“这不算委屈,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筵席。”
之后我道听途说地知道一些事情,原来黄廷轩生日搞得那么隆重是因为那天他计划要对一个女生表白,场面做得很隆重,朋友助攻很给力,可是那个女生最终拒绝了他,听说是一个伤感的青春故事。
下午放学我路过黄廷轩他们班教室的时候意外遇见了独自啜泣的李金枝,虽说我和她不算是好朋友,但是即使是陌生人也没有不管不问的道理,于是我过去问她怎么了。她说黄廷轩喜欢上别人了,她不相信,所以亲自来问他。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呢?她说她一直认为黄廷轩是害羞才不肯承认喜欢她这一事实,她说她可以等他,等多久都没关系,但是他为什么又喜欢上别人了呢?他不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呢?然后使劲地哭,眼泪哗啦啦砸向地面,更戳心的是,我还看到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黄廷轩曾经那张乌龙情书!
别人从未承认,为何她如此肯定?我无力安慰她,只能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靠一靠,让她一次哭个够。她不肯死心,抬起头向我恳求道:“墨葵这事你可以帮我作证啊,你帮我去和他对质好不好?这事你知道,是不是啊?我没有冤枉他,他真的给我写过情书!大家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他还要装呢?……都怪我,要是我那个时候不把它读出来该多好!悄悄地,悄悄地我们就能在一起!”
女生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这一刻我语塞了,以前我一直把李金枝对黄廷轩的痴迷看成是自作多情的笑话,今天李金枝哭湿了我的肩膀我才意识到,无论外表、喜好和性格多幼稚、多浮夸的人都有自己真挚到死的感情啊!从来没有人想过,自作多情也是真情,没招没术,发自肺腑,干净、单纯,没有一丁点杂质。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我们想当然的那个样子,不明白的人千万不要随便否定、践踏。
我对比着教室里说说笑笑不为所动的黄廷轩和教室外哭成泪人的李金枝,忽然觉得呼进鼻腔和舌尖的空气很苦,痒痒地挠着我的泪腺。她就在你身边,奈何你从未正眼看过她一次,再大的勇气和再多的泪水也强求不来一句‘我也喜欢你’啊!
当我身边同学和朋友的态度都变了之后我开始反思,反思我自己,也反思胖与我自己不能分割的那种关系。我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鼓起的曲线,凹凸不匀称的肉堆,圆圆的脸,厚厚的颈背,圆鼓鼓的肚子,粗粗的腿和手肘。我屏住呼吸悄悄地告诉自己,真的很丑!
采花的时候我们都会采好看的,为什么对人的标准就变了呢?其实喜欢美女和帅哥没有哪里不对,不是不注重内在,美人养眼,好看的东西作用直接,不管是喜欢美还是喜欢美女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永远是发霉的人心。
年少的时候我们没心没肺做事情不知轻重容易犯错伤害他人。我长胖了之后同学们有意无意之间总会流露出对胖子的嫌弃和嘲笑,一开始我很不习惯这种待遇,可是经历多了之后我开始麻木,或许不是麻木,而是坦然接受了这个客观事实。是的,我本来就胖,以前我受得起你们夸我闭月羞花,现在我承受得住你们说我圆滚如猪。“墨葵只有五十多公斤?”“绝对不会,她一定不会低于六十公斤!不不不……六十五!”“再过一久说不定会到一百公斤!”“嗯!太胖了!我是不会选这么胖的人做我女朋友的!太丑了,影响心情!”“她这么胖睡觉一定打鼾!哈哈……”“墨葵!该减肥了!”“如果我胖到像墨葵这样,真是没法活了!”
早上我和曾曼去食堂吃点,排队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周鸣涛、扬麒和一个陌生人的谈话。一个男生问周鸣涛:“我这几天听到一个消息,雷到我了,你喜欢我们年级3班最胖的那个女生啊?听说叫什么……墨……墨葵?对!就是墨葵,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人长得太差劲了!哈哈……你什么眼神啊?”周鸣涛额头尴尬地皱了皱,忙着解释说:“啊?没有!没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喜欢她……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话到这里扬麒笑着问道:“不喜欢了吗?这事也没多久啊!以前你明明就很喜欢她,为了她你和扬帆还差点打架呢!”听到这些我本不想出声,谁曾想已经跻身到最前面的曾曼这时回头大声地问我:“墨葵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曾曼一声呼叫老朋友相见再不相同。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扒肉饵丝,不要韭菜!”然后侧过脸对着扬麒、周鸣涛和那个不认识的男生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周鸣涛的话没有毛病,我当初是明确拒绝他的,他没有死缠烂打足显男儿气性,处理男女感情问题就应该这样干净利落。只是当事过之后,再说起这些事情,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态度呢?这么着急与我撇清关系,还满脸嫌弃,让我不多想都不能。都变了,全都变了,瘦到胖,从美到丑,从富有到贫穷,我看尽了小人物的肤浅与我的无能。
我一根一根地数着饵丝进肚,曾曼悄悄凑过脸很小声地问我,她说她有一件事情需要和我确认一下,让我务必不要瞒她。我心想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秘密需要分享?她问我是不是和隔壁班的班草扬帆有过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原来她想问的是这个,她为什么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呢?她又是如何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呢?我不理会她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心情,问她哪里听来的。她只说从我以前同学那里听来的,我问她具体是谁,她不肯说,只说我们班同学私底下都会议论这个事情。议论?这个事情有什么值得议论的呢?不可思议吗?一个俊一个丑,不符合才子佳人美女帅哥的搭配,所以才刨根问底吧?可是这又不是没有公开的秘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吧!我又不能缝上每一个人的嘴。
我说:“是的!”曾曼很吃惊。她问:“现在还在一起吗?”我说:“早就没有了。”曾曼松了松肩膀,想了想说:“嗯……也是,你以前很漂亮,配得上他!”我苦笑一声说:“言外之意就是现在配不上喽?”
是啊!以前我很漂亮,但是现在不是了,很多人这样说,似乎都在提醒着我现在的不配。我知道,在这分开的快一年的时间里,扬帆收到过很多很多的情书,其他我不知道的不算,我们班就有好几位窈窕淑女对他垂涎三尺,我心里也很着急,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谁谁谁又来找扬帆了,谁谁谁来约扬帆周末,高中和扬帆还在一班又特爱八卦的徐敏慧总会无偿又热心地给我送来扬帆的消息。扬帆身边围绕着很多女生,只是他没有承认过谁是他女朋友,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我们越走越远……
我一边认为以扬帆曾经对我的情分他会等我,一边又认为她们中的一个在可预见的未来终会取代我。在很早之前,我和扬帆就不联系了,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一定会一个往左边别过头,一个往右边别过头,很少给对方四目相视的机会。
这种局面是什么时候开始僵持住的呢?好像从初中毕业开始;好像是从进入高中的第一天开始;又好像是从我妈妈再婚那天开始;更好像是我看到扬帆手把手教另一个女生玩魔方开始;似乎又好像是从我自卑开始;又好像是我长胖之后才开始,我记不清了……时光穿梭,日月更替,我们之间隔着越来越多的东西,看不见而又确实存在的东西,例如我的懦弱、自卑、恐惧、装模作样,他的捉摸不定、拈花惹草、潇洒自由和风流倜傥。看着一个个漂亮的女孩围绕着他,我很绝望;又一直听不到他另交新欢的消息,我又开始窃喜,感觉他心里是有我的;可当看到他和别的女生有暧昧举止的时候我又开始难过,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他早已不喜欢我!事实是什么我从来不敢去求证,我怕他亲口说出他不喜欢我了,我无法承受;我又怕他说他还喜欢我,而我又不敢去挑战长辈的权威。前怕狼后怕虎,我畏畏缩缩站在原地……
我来到教室,听到一群男生在打赌,他们扯着嗓子在叫,“敢不敢赌?输了就去和墨葵表白!”,“赌这么大?”,“太亏了!”,“不要,换一个!”,“恶心,油腻,我宁愿单身一辈子!”。公然拿我取笑,我生气了,走过去说:“这么嗨?玩什么呢?告诉我一下呗?”一个男同学摆出一副我高攀不起的样子说,“赌球呢?赌你!要不要给你找一个男朋友呀?”我冷笑一声说:“不用!”他还要说什么,被我打断了。我说:“呵!都看不上我啊?”一群人盯着我看,表情各异,脸上都写着:“这需要问吗?”他们不说话,生怕我强要了谁似的。我哼了一声说:“这么巧啊?我也没看上你们!你们太自以为是了吧?”说完我转身走了,丝毫不理会他们的不屑与叫嚣。如果姻缘天注定,我为他们以后的女朋友和妻子感到难过,这些人能承载什么样的情与爱啊?可是他们真的是有些人的白马王子啊!唉,好可悲的世界!
哎!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我扮演小丑,拿到的剧本可比李金枝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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