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我们都长大了一截,赢宪和他的爸爸妈妈移居玉溪,离开了我们,我、慕楠、扬帆、扬麒、扬藴、周鸣涛、杨至远、黄廷轩中考填的志愿一样,现在自然还在一所学校,但是基本不在一个班,最值得高兴的是,扬帆和扬藴就在我隔壁班,所有人中我们距离最近。距离?我想要的距离是什么呢?远了不舍,近了又心虚。我突然发现我有点搞不懂自己,不懂对于扬帆,我最希望的关系是什么?但是我明确地知道,在高中我不想活成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希望扬帆能收敛一点、成熟一点,我真的不喜欢哗众取宠。
我一个人坐在陌生的人群中,突然有点手足无措,扬帆和扬藴就在隔壁,一墙之隔,慕楠就在楼下,离我一个楼层的空间,而我却像迷失了一样,内心不安。我和扬帆说好了,如果我们到了读大学的时候,还是觉得彼此重要,就在一起,在此期间我们好好做朋友,做亲戚……
班上有50个人,男男女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其他49个人的集体像是一块冰,我是一颗石头,砸不开他们,也融不进他们的体内。
上第一节体育课的时候,老师说:“你们班主任说,班上有一个患心脏病的同学,是哪一位?我认识一下!”我们班居然有患心脏病的学生,是谁啊?我晃着脑袋左右寻找,真好奇是哪一位?大家互相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应声。老师怀疑地转着自己的眼珠寻找说:“不会啊?你们班主任事先和我说过,就你们班,没错啊?我忘记她叫什么了,好像姓墨,今天没来吗?你们班有这个姓的同学吗?”全班就我一个姓墨,老师这样一说,瞬间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令我没有一点防备,真是尴尬,找寻了半天,原来患心脏病的学生就是我啊!我上前和老师说:“老师是我,我只是心律不齐!”老师瞥了我一眼,抱怨道:“叫了半天才出来,耳朵不好使吗?好好好……一边玩去!”
升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很孤独,生命马上冷下来,我突然不爱说话、打闹,不爱交际了,我拒绝做很多事情,只想一个人静静地,一个人回忆,一个人痛苦,一个人纠结,一个人叹息。很多好朋友都不在身边,我很怀念以前和所有人都能友好相处的日子,非常依恋回忆。我努力地想,使劲地想,我以前是怎么交朋友的,是怎么和同学相处的,为什么我现在和别人相处有障碍?为什么我会与以前不同?我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像成了玻璃罩下的宠物,不用经历血雨风霜,富足又安逸,其实狭隘又可怜。
大家都说我不合群性情孤傲,但是有一个叫吴非的男同学不怕我的冰冷,总是愿意帮助我。不得不说这份温暖我真的很需要,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他总是会告诉我要交什么东西,要去哪里集合,是一个很热情的人。
虽然大家都用起了手机,我和赢宪还是喜欢信件来往,不知道是崇尚复古的心在作怪,还是真的喜欢纸张与文字,当在学校收发室拿到贴有邮票的信件时心情很好,熟悉的字迹带来的亲切感是十声短信提示音怎么都比不了的。慕楠不喜欢写信,她觉得麻烦,叫我代她向赢宪问声好就行。
周末回家,妈妈说朱叔叔家有一个聚餐,要一家人都去参加,我推脱说作业多不去了,妈妈不肯,说什么也要把我和姐姐拖着去。我们磨磨蹭蹭去晚了,到的时候饭局已开,看到包厢里面的人,我傻眼了,真想找一个借口马上溜走。妈妈眼疾手快连拖带拽把我拖到椅子上按着我坐好,我屁股坐下才发现,左边紧挨着我的是扬帆。周围没有多放一个椅子,看着扬家人各色的神情,我低头抓起手边的饭碗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真是见鬼了,我本不应该来。我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大人们说什么,谈什么。扬帆奶奶见我不夹菜,于是站起身来,伸着长长的手越过扬帆,手指颤颤巍巍地给我夹了很大一块鸡肉。我几口塞完米饭,把鸡肉夹到妈妈碗里,起身礼貌地胡乱解释几句便逃跑了。我一步不歇地跑回家,直接冲到天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和汗水相继涌出却排泄不出我的怯懦。
此后我和扬帆之间话少了许多,廊下、花丛边、操场旁,我们很少交流了。我像是被洪水猛兽追赶着一样,陷入疯狂,很多事情做得莫名其妙,我删了扬帆的QQ,拉黑了他的号码,我真想远离他,对他发过来的无数“好友申请”视而不见。只是他还是会接近我,时不时的他会和我借钱,男生零花钱总是不够的,只要他和我借,只要他开口,不管借多少,不论我有多少,我从来都不会不借。因为他的困难我从来都做不到不闻不问,而我也从来不会开口要他还钱,我不会和他分彼此。尽管我们没有以前要好了,这些都无所谓。
自然而然地,我们俩开始陌生起来,感觉中的不一样真的生出了触角顶着我的胸口。有时候我想让慕楠多陪陪我,可是杨至远总和她在一起,女儿家的体己话我不好和谁都说。慕楠让我和他们一块散步,一块说笑,一块吃饭,我说我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识相一点儿吧!灯泡太扎眼。慕楠说对他们两个来说我不是灯泡,可是我知道我明明就是。
赢宪生日到了,分别后的第一个生日,她说她要回来下关,邀请我们参加她的生日party。距离影响到了扬麒和赢宪的感情,他们没有以前甜蜜了,扬麒很重视这次聚会,他想借此缓和他们之间不温不火的关系,于是便邀我陪他去给赢宪挑生日礼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挑了很多礼品,扬麒都不满意,我真不知道他要送什么才能表达他缱绻的爱意?我更不明白,他既然如此有想法何必带我做军师?最后他挑了一对水晶天鹅,晶莹别致,深情款款,极其漂亮,要价好几百,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有点奢侈!
扬麒在这对天鹅面前停留了很久,我在想他到底买不买呢?还是要换一个稍微便宜一点的?我正准备催他,没想到他居然向我祈求,说他非送这个礼物不可,就是零花钱不够,所以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这一次。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什么,他以前和我借的钱从来没有还过,现在又来这招,这个礼物是他和赢宪和好的关键,好吧!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我毫无保留地掏出钱包给他补上了余款。
赢宪为了她的生日筹划了许久,本来我是不会缺席的,没想到那天我姐肾绞痛,我和妈妈送我姐去医院,我无暇顾及赢宪的生日。我手机忘在了家里,而赢宪近来换了好几次号码,我记不得她现在的手机号,解释的话只能以后再说。一系列检查做下来之后才知道,我姐患了肾结石,医生说石头不大,吃药能打下来,开刀没必要。我姐身体弱,点滴打上去很久,疼痛感依然没有消散,在这种情况下我顾不上赢宪的生日。晚上回家路上堵车耽搁好一些时间,回到家很晚了,我打开手机发现有几十通赢宪、慕楠、扬麒的未接来电。时间已到凌晨,我躺在床上想,他们应该散了,明天再和赢宪解释吧!突然来了一份简讯,我打开一看,是赢宪质问我为什么不去为她庆生的文字,她说:明天一早我就要回玉溪了!拜拜!
我好累呀!好朋友之间的默契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你觉得无关痛痒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大是大非。
朱叔叔托人找来一些草药,专治肾结石的,说治好过很多人,非常管用!妈妈千恩万谢地收下,马上装进药罐给姐姐熬上……听说我经常流鼻血,朱叔叔后来也给我弄来一味中药,只是我吃了好久都不管用。
妈妈又结婚了,她的第一次婚礼我来不及参加,她的第二次婚礼我却是不得不参加。来宾之中我认识的人少了,不认识的人增加了好多。婚礼上我遇见了扬帆,可是我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我想我们就这样吧!我不知道为了我和他,我该做些什么。酒席开始的时候扬帆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他似乎成了透视中的消失点,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是就只是一个点。
我们又搬家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非要搬到叔叔家,两家人无缝对接就这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不理解,我不愿意,如果妈妈的生命不可以缺男人,那她可以一个人搬过去,我的生命完全可以缺了他。可妈妈死活不要,她说她就是绑也要把我和姐姐和她捆在一起!妈妈的霸道我无力反抗,真的很烦!大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我觉得为了与爸爸的爱情,妈妈就该孤独终老!
慕楠居然给我送来周鸣涛的情书。以前和现在周鸣涛和扬帆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是今天周鸣涛居然给我送来情书,为什么?那扬帆知道吗?他怎么看?我看着女生喜欢的粉红色的信封,我的心里空白如雪。同桌曾曼看到之后问我:“是不是很激动?快拆开看看!”我说:“不拆,不激动!”她说:“我想看,给我看看,行吗?”说完举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祈求到。我面露难色说:“不行,我不想拆,我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曾曼把嘴噘得像老鼠一样说:“哎呀!装什么,看看会怎么样?”
我把信亲自还给周鸣涛,他不接信,像一根木桩一样呆呆地杵在原地。他说有些话他早就想和我说了,只是以前碍于和扬帆的情面,所以什么都没有说。而今天,他既然挑破了,就要把所有都说出来。
他说如果我和扬帆不能在一起,他可以做一个替补的,没关系,他毫无怨言,因为他的爱没有比扬帆少一分一毫!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他保证,我会比和扬帆在一起还要快乐!周鸣涛他也喜欢我吗?以前我从来不知,但是爱情不是球赛,替补队员可以随时换上场。我说不行,“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先有了扬帆,其他人我就不会再惦记。周鸣涛说无论是对我的心思还是论其他,他不输于扬帆呀!我说可是我只要一个扬帆呀!
周鸣涛,一个很好的男孩子,青春阳刚。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好朋友,我说只要他愿意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他问我,即使等一辈子他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是不是?我说,是!
时间怎么不停一停啊?我感觉我什么都抓不住啊!现在的所有,都不是我想要的…
慕楠给我一个信封,央求我转递给杨至远,她说她要和杨至远分手,她累了。我自然是很吃惊,也拒绝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想她只是发脾气,我劝劝她,杨至远哄哄她就好了。可是慕楠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事我必须帮她,除了我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慕楠和我说了好多,她觉得他们彼此该静一静……
其实杨至远也并没有非常非常地喜欢她,一直到这个时候,我还记得,上次地震杨至远丢下她一个人跑掉的事情。
我觉得慕楠说的话有理,可是进入高中之后我们那群朋友的联系不知不觉就少了,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情深似海,近来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也不好随便评价,可还是又劝了她几句。我让她再想想,再想一个星期,下星期还想分,我就帮她递这封信。
一星期过后慕楠还是想分,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既然答应过她,我去做便是。我遇到杨至远的时候,他笑容灿烂,什么也不知道,还和他的伙伴们有说有笑,我叫他过来之后开始有点犹豫,因为我不想做那个撕下他笑容的人。我吞吞吐吐地和他寒暄几句才言归正传和他说信的事情。慕楠为什么给他写信,他很奇怪说:“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不可以当面说呢?”我说:“你们俩的事谁知道呢?”
回到教室,我一个人坐着,开始回忆我们那一群人的过往,慕楠和杨至远真的会分开吗?扬麒和赢宪好久都没有联系了,我和扬帆未来渺茫,成长真的很可怕,想当初我们几个人何等要好,说过永不改变、永不相弃!可是一年不到,如今所有都变了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我们谁都没有成为期许中的样子!
我挂念的人都是以前的人,现在呢?现在遇见的人好像都不够好,包括现在的我也不好。从很早之前开始,班上的人开始不团结了。因为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要求我们每天写日记上交,而好多人的日却记成了告状的奏折,班上的人做了什么老师了如指掌,于是成绩好的和成绩不好的,纪律好的和纪律不好的,两样都好和两样都不好的人之间,纷纷起了嫌隙,整个班级四分五裂。我是从来不告状的,这个我到哪里我敢拍着胸脯说,我做人坦荡,行事光明,可是大家都这样说,就没信的必要了。
班长柳心业和纪律委员潘莎是班上公认的老师面前的红人,而她们也是大家最早抓出来的内鬼,后来她们被孤立过之后就痛改前非了。可是后面老师还是依然什么都知道,大家慌了,她们的忠诚与保证首先遭到了怀疑和批判,这一次她们坚决否认,“案件”的真相扑朔迷离,最后几个死心眼的同学晚上潜入教室,翻看了全班人的日记,终于揪出了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查出的结果令人害怕,简直无法直视!班上绝大部分人,或大或小,或多或少,都曾向老师告过状,换言之班上的同学在老师面前互相告状、相互揭底。这样的结果太劲爆了,问题的性质马上变了,这账该怎么算呢?互相抵消?恐怕不是所有人都有置之不理的度量和一笑泯恩仇的素养。自省会被认为是有仇不报的懦弱,那就一笔一笔地算吧!反正年轻人精力充沛!
见我坐山观虎斗好不惬意,我前排的同学和我说:“墨葵,我知道谁和老师告状,说你带其他班的同学来教室玩,还有是谁告诉老师,说你以前早恋以及喜欢隔壁班草扬帆的那些事情……你猜猜是谁?我敢肯定,你若知道了,一定坐不住!”我不愿参加他们胜利者的炫耀,无论他们站在哪一方,在我看来都毫无区别,幼稚极了。我笑了笑说:“我不想知道,管她是谁!这些事情我确实做过,不是无中生有。况且没有期待,何来失望?是谁我都不会意外,不是谁对我也不是惊喜。”
我真的不理解我的班主任为什么如此喜欢收集小报告,她说她是为了我们好,为了班级好!对不起,这样的管理方式我觉得弊大于利。小孩子谁不调皮呀?她是防微杜渐,怕我们违规违纪,妨碍她评优干!
慕楠生日到了,我又花光了积蓄给她买生日礼物,为了挑到好的礼物,我几乎跑遍了整个下关城。我总是喜欢给朋友送去惊喜,看到她们高兴的样子我也会觉得很幸福。对于朋友我总是这样不计回报的付出,真心诚意把他们当作没有血缘的亲人。人们都喜欢给亲情、爱情、友情排序,总认为他们轻重不一,而我却觉得它们三足鼎立是构成生命的骨架,都重要!
午饭时候扬麒遇到我,把我拽到一旁,质问我为什么要帮慕楠送信?我不理解他的愤怒为何要指向我。我说:“我只是一个信使,不关我的事,发生了什么你应该去问他们呀?”扬麒说:“无论怎么样,你不应该帮慕楠送信啊!”我说:“有道理!可是我帮还是不帮,都不是她们分手的关键啊!”扬麒不管这些,埋怨我尽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说以后这种事情叫我少做。我知道最近扬麒和赢宪之间也出了问题,他是怕我也帮赢宪送上分手信。杨至远病恹恹地在一旁看着我们两个争辩,我觉得他们要问什么应该去找慕楠啊,纠缠我这个局外人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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