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浩然的【艳阳天】一样,柳青的【创业史】也是一部以农业合作化为题材的长篇小说。由于表现的主题思想不一样,写法不同,【创业史】不象【艳阳天】一样,过多地渲染农村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迎合当时的政治大潮流,政治色彩也不太浓,结果,作者和他的作品在十年文革中的遭遇,跟浩然和【艳阳天】就大不一样了。
在十年文革中,作家浩然能够安然地避开文革的冲击,成为一名“革命作家”,【艳阳天】则是一部反映农村阶级斗争的“样板”,成为在那个时代中一部最畅销的红色经典。而【创业史】则变成“毒草”,遭到无情的批判,被打进冷宫。作家柳青在文革中惨遭迫害,家中被洗劫一空,他本人被楸到西安打为“反动权威”,“黑作家”,关进牛棚,从此失去自由,直到两年多以后,受尽折磨,病情严重的柳青才获释,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柳青的【创业史】究竟写了哪些东西?我们先来了解【创业史】产生的社会背景。
1949年薪中国成立,大规模的急风暴雨式的阶级斗争已经基本结束。党的中心任务是领导全国人民进行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国家。
1953年,党领导的农业合作化运动在全国广大农村全面展开。在人民民主专政条件下,通过合作化道路,把小农经济逐步改造成为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是党在过渡时期总路线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党在土地改革以后,遵循自愿互利,典型示范和国家帮助的原则,从组织带有带有社会主义萌芽性质的互助组,发展到以土地入股,统一经营为特点的半社会主义性质的初级农业合作社,再进一步建立土地和主要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的完全社会主义性质的高级合作社。
在1955年之前进行的互助组和初级社,基本上是符合农村农民利益和现实需要的,它很好地缓解了土改后农村出现的因规模小和贫富悬殊而导致的生产力低下、社会矛盾加剧等问题,是适合当时农村的发展和农民认识水平的政策措施,明显促进了农业生产力的发展。在这段时间里,国家经济发展迅速,人民生活大幅度提高。
【创业史】正是反映了这一时期的农村社会发展史,它以梁生宝互助组的发展历史为主线,通过对蛤磨滩各阶级各阶层人物之间尖锐复杂的斗争的描写,深刻地表现我国农村社会主义改造中的阶级关系及各阶层人与人之间的新变化、新排列、新组合,完整地展示出我国农业合作化的历史风貌和农民群众精神世界的巨大变化,特别是他们对于千百年遗留下来的私有制所持的立场和感情的飞跃。可以说,农业合作化的发展,实际上是一部创业者的心灵史。
柳青在皇甫村踏踏实实地生活了14年,对农村中各种人物非常熟悉,这给他塑造人物形象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在【创业史】中成功地塑造了梁生宝、梁三老汉、郭世富、郭士杰和郭振山等一批十分成功的形象。作者是把人物放在先进生产力跟落后生产力的激烈较量来塑造人物的性格特征的。
梁生宝是光照全书的中心人物,是农村中新人物的代表。在创办互助组,走农业合作化道路过程中,他有胆有识,既有宏伟气魄,又有实干精神。他身上既有勤劳、朴素、善良的性格,又有公而忘私,勇于牺牲的时代精神,是一个将原则,重感情,使读者倍感亲切可爱的社会主义新人形象。
梁生宝的经历颇为传奇,童年逃难行乞,落户在蛤莫滩。八岁就很讲礼仪,见长者必问安,以致“庄稼人觉得他老气横秋,很不活泼”。他长大后,熬长工,当佃户,买下地主家的小牛窦,租下十八亩稻地,显示出庄稼人里少见的胆识和魄力。
党领导在农村办互助组后,梁生宝自觉执行党的政策,带领农民群众走集体化道路。他垫钱为互助组买新稻种,冒着生命危险带群众进山割竹子,帮助困难户度春荒。梁生宝处处为互助组着想,从不考虑个人得失,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的崇高品质。就这样,在同各种错误思想的斗争中,梁生宝克服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在互助组的基础上,成立了灯塔社,带领农民走上了合作化的道路。
梁三老汉也是小说中刻画比较成功的人物形象,是极有感染力的艺术典型。他勤劳、朴实、善良,但又保守、固执,私心杂念较重,一心想发家致富。土改分地,他得到了十来亩稻地,面对土地,多年来没有实现的发家致富的愿望又一次从心底萌芽了,“他每天东跑西颠,用手掌帮助耳沦,这里听听,那里听听。他柱着棍子,在到处插了写着字的木撅子的稻地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作者不是单线条勾勒这一人物而是深挖精凿,还浓墨重彩地描给他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
徐改霞也是作者特意用新的理念塑造的一个新社会的新式女性,在她身上表现出妇女对命运的抗争精神。作者在描给梁生宝领导互助组在战胜困难逐渐壮大的故事中,故意将梁、徐两人的爱情穿插其中,不但增添了故事的可读性,也展现了这一女性从包办婚姻到据理抗婚,从解除婚约到追求爱情,从进校读书到进城当工人的发展历程,真实反映农村变革和现代化进程中农民的精神追求和城市梦想。
在【创业史】中,作者通过梁生宝从创办互助组到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发展艰难历程,说明了农民只有团结起来,发展生产,走合作化道路,才能改变农村和农民贫困和落后的面貌,实践证明,这是符合党的政策和当时农村的社会发展规律的。
但是,在20世纪60年代里,【创业史】就已经跟不上当时变得越来越快的政治形势了。
1962年1月,毛主席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提出了要警惕出修正主义的问题。
在党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毛主席提出了党在整个社会主义历史阶段的基本路线:社会主义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在社会主义这个历史阶段中,还存在着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存在着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存在着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性。要认识这种斗争的长期性和复杂性。要提高警惕。要进行社会主义教育。要正确理解和处理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问题,正确区别和处理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不然的话,我们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就会走向反面,就会变质,就会出现复辟。我们从现在起,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使我们对这个问题,有比较清醒的认识,有一条马克思列宁主义路线。
1963年5月,毛主席主持制定了【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规定了党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毛主席向全党发出了警告,如果忘记了阶级和阶级斗争,忘记了无产阶级专政,“那就不要很长时间,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现全国性的反革命复辟,马列主义的党就一定变成修正主义的党,法西斯的党,整个中国就要改变颜色。”
1964年底,毛主席召集了中央工作会议,主持制定了【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即【二十三条】,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在全国大讲“阶级斗争”,全民大抓“阶级斗争”的年代里,【创业史】落后了,而【艳阳天】却走在前面。
在【艳阳天】里,阶级敌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先是马之锐,接着是马立本,然后是马小辫-------阶级斗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尖锐,一场接着一场。阶级异己分子马之锐挑拨离间,破坏麦收,腐败分子马立本妄图夺权。地主分子马小辫谋害党书记不成,竟把党书记的儿子推下山崖。最后,这些阶级敌勾结起来,挑动一批落后群众哄抢合作社的麦子,瓜分集体财产,打伤贫下中农群众。在这场惊心动魄的阶级斗争中,党支部书记带领广大群众,牢记毛主席关于“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教导,打退了阶级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猖狂进攻,在保卫了无产阶级专政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
在【创业史】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分得土地的农民们在辛勤地劳动,中农和富农在做发财的美梦。梁生宝互助组同郭振山互助组进行竟赛。梁生宝垫钱为互助组买新稻种,带领群众进山割竹子,帮助困难户度春荒。郭振山埋头改旱地为水田,追赶富裕户郭世富。在这里,听不到“阶级斗争”的喧嚣声,看不到“阶级斗争”的刀光剑影,这就跟不上当时的政治形势的步伐了。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宣扬生产论远没有宣扬阶级斗争论有市场,【创业史】败给【艳阳天】,实在势所难免。
2019年,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丛书评选出炉,【创业史】和【艳阳天】双双入选,这是一件好事。现在,我们可以用平静的眼光来看待和评价这两部优秀的文艺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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