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螺丝怕把水搅浑,而这罩鱼却又必须把水搅浑,因为水一动,鱼受惊,受到惊吓的鱼四处乱窜,像无头苍蝇般到处找藏身的地方,人便借助它这一动,知道了它在什么地方,它便难以逃脱了。或许这也是所谓的“浑水摸鱼”了吧。
罩鱼要用特别的罩子,这罩子非常简单,用竹子编一个圆锥形的罩子,上面留一个能伸进去手臂的圆形口子,下面散开成一个宽大的口,有点像一个特大的没碗底的倒扣碗。罩子有大有小,根据各人的喜欢,或手臂的长短来定。罩子小罩住的面积窄,抓到鱼的概率就小,罩子大概率就大,所以各家的罩子都尽量往大处编。有时罩子的口子足有一米宽,罩子的顶部留有一个圆形的大小只要能放进一只手臂还能活动自如就可以了。
罩鱼时,提着顶部的圆口,两眼紧盯搅浑的水中,根据水面的动静来判断鱼的存在和走向,看准了,迅速将鱼罩盖下去。只听“哗!”地一声,罩子入水的响声和罩子周围翻腾的水,鱼便被罩在里面了,然后将手从顶上的圆洞伸进去,将鱼抓出来即可。抓鱼这过程其实也是惊心动魄的,特别是罩着一条较大的鱼了,这大鱼靠自己的体力是绝然不肯乖乖就擒的,它会在里面拼命地上窜下跳,搅起水花四处飞溅,搅得浑水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那场面热闹、欢快而有趣。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这鱼急了,虽说不咬人,但那拼命的样子和逃命的昏头转向也跟那急红了眼的兔子差不多了。有时罩鱼的人往往要和罩子里的鱼较量很久,才能把鱼抓住,这不但要技巧,也是要体力的,所以罩鱼几乎全是男人们的活,只要鱼被罩住了,那鱼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在那小小的罩子中不管它怎么窜,怎么逃,终于逃不出这罩子的空间,待鱼跳累了,男人便轻而易举就抓了出来。
有时田里鱼多,又大,便会引得好几个男人拿着罩子来罩鱼,随着男人们来的往往还有一大群孩子,有时也有年轻媳妇和姑娘们跑来看热闹。这时罩鱼的男人们便兴致极高,他们几乎会将一水田的水搅得浑如黄汤,罩子也此起彼伏,只听得“唰”入水声,浑黄的浪花便飞了起来。罩着鱼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岸上眼尖的孩子就兴奋地大喊了起来:“罩住了!罩住了!”男人伸手一抓,果然就抓住一条鱼来,于是岸上的女人和孩子们都欢呼起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水面,有时岸上的人比水里的人还着急,不停地听见岸上的人指挥水中的人,“那儿,那儿!快!”。就像下相棋的人周围围一圈看棋的人,大家都在指挥一样。男人们在岸上人的指挥下,更加忙碌了,一罩下去没罩着,赶紧提起来再一罩下去; 你刚提起罩子来,我的罩子又罩了下去,只听见一片水声,一片喊声或是一片欢呼声,那场面比城里开运动会还热闹。
泥水溅了男人们一身,衣裤早就湿透了,男人们却并没感觉,只是兴奋地两眼放光的盯着水面,生怕错过了面前的鱼,错过了周围女人和孩子们的欢呼声,真是浪花飞溅,笑语欢声。
在大家兴奋热闹的喊叫声中,有时鱼却有沉稳的,这种鱼大多是鲤鱼,是不是鲤鱼的脑子更聪明,没有考证过。但在这热闹气氛中就有个别聪明的鱼不动声色,非常沉静地钻进泥里不动弹,这时罩鱼的男人伸手在罩子中搅和,不管你怎么搅和,它就是一个不动弹,不出来,男人心生纳闷,明明感觉把鱼罩了进来,怎么没有呢?便又伸进手搅和一通,还是没有动静,便以为自己没有罩着鱼,便提起罩子去另一个地方罩,这鱼便躲过了这一劫。有时这鱼要是遇到有经验的男人,它就躲不过去了,男人会把罩子往泥里压去一些,然后用手把水下的稀泥过一遍,在稀泥中就抓住了这狡猾的鲤鱼。男人把鱼提起来,高声地说:“你还装死呢”便提着鱼对岸上的女人和孩子们弦耀:“这鱼还装死呢,藏在泥里不动弹,差点让它跑了!”说着这话,脸上满脸都是得意和胜利的笑。
自然会得到岸上的孩子和女人们的一阵欢呼,这装死的鱼说不定还会成为隔天孩子们眉飞色舞的谈资。孩子们便这样把那罩鱼的美好感觉延续下去,往往一个打谷子的秋天便时常在这样的欢乐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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