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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

时间:2021/7/23 作者: 青石板 热度: 401866
  1

  我很小的时候便有许多向往。

  看见电影上飞行员架着降落伞,飘然从天而降,很羡慕。上学的路上,我便举着一把花布伞,从一个两三米高的悬崖上跳下,想尝试一下跳伞的滋味。结果,花伞倒竖起来,人狠狠的摔下去,半边屁股跌坐在地上,落得个一拜一跛的去上学。

  看见电影里年轻人栓根绳子在身上,吊在半山腰,打炮眼,炸岩修渠,很英武帅气。便拿了一根棕绳捆在腰上,一头栓在屋后岩石边的一颗青杠树根上,拉着绳子溜下悬崖,想试一试自己有没有在半山腰打炮眼的胆量。结果,脚滑了,一晃荡,鼻子、脸撞到崖石上,渗出了血,痛得火辣辣的。

  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听了还是看了武侠故事,大约说的是一个箭侠,惯用毒箭惩治恶人。便在屋前院后,四处寻找自认为很有毒性的花草,如闹莲花、断肠草、狼毒、夹竹桃,用石头架起灶,找来一个破缸,做锅,想如箭侠一样炼制毒箭。结果,不小心,被乱草藤绊了一下,一跤摔下去,手臂划在一块尖锐的破琉璃瓦片上,鲜血长流。炼制毒箭的事也只好就此作罢,留下的伤疤至今还在手臂上。

  2

  年龄大些了,向往跟着增多。

  看见大人热衷于买了零件自己组装收音机,也想自己装一部,哪怕是矿石收音机也好。那时收音机很少,很贵,普通家庭根本买不起,因此也很稀奇。没有钱买零件,怎么办?平富说:去云雾山担脚。

  于是我们便去二十来里地远的云雾山,担矿石,担石灰。像蚂蚁似的爬坡下坎,来来回回,担了一天,肚子饿得呱呱叫,汗水湿透衣衫,弄得脸花腿软,老板给了二角四分钱,还不够买一个二极管。

  听别人说,把生石灰装在瓶瓶罐罐里,放点水进去,密封好,足以当炸弹。很好奇,真的吗?和平富一番研究后认为,生石灰加水后会剧烈发热产气,热和气膨胀后,瓶子憋不住了,会炸!便决定试一试,并商定了试验方案。结果把一个塞满了生石灰的墨水瓶,盖紧,还封了黄泥,丢进水田里,等了半天没有响动,捞起来看,墨水瓶完好无损。

  记不住是谁看了探险的故事,且知道了云雾山间的六合场边有一个溶洞,名叫蹇家洞,里面很深、很宽,还有暗河。说是把糠壳倒进这暗河,几天之后,糠壳就会在七八十里外的花果山下隆济场口的小河里流出来。还说有人打起火把进洞迷了路,出不来。于是平富、传毕、学山和我,邀约了七八个伙伴,打了电筒,带了干粮,步行二十来里,翻山越岭,钻进蹇家洞探险。时而侧身经过一人巷,时而穿过石钟乳林立的石窟,时而下到暗河边,听到了暗河流水的声音,时而穿过狭窄的洞,进入一个比电影院还大许多的石窟。没想到返回的时候迷路了,在一个石窟里,旋来旋去,找不到出口。

  “不要慌!节约用电!”还是平富沉着冷静,带我们从一个小洞穿出去,才找到了出洞的路。

  很久以后,谈起这次探险,都还胆战心惊,却又刺激,摆起来津津有味。

  不知是平富还是谁,看了徐霞客的故事,我们便想当一个旅行家,周游名山大川。没有钱,远地去不了,便邀约传毕,我们三人,先去爬云雾山北端的二郎尖,三个像猴子似的爬上二郎尖顶,看着远处云遮雾绕的小山、田野、河流,我们那个兴奋,似乎觉得,要登峨眉、华山,也没什么难。

  接着又多次登上云雾山南端的大小石笋山。并且从不同路段上山,这次从九十九道拐上山,下次就从孔雀湖登顶。有一次,还带了纸笔,把小石笋峰岩壁上,光绪廿二年四月刻的一首诗抄了下来:

  崇山峻岭,出自天成。
  人文蔚起,万物资生。
  盈虚消长,道贯古今。
  欲种福田,为行在仁。
  三教归一,明德修身。

  喜滋滋的带回家,研究了好几天,终于不知所云而作罢。

  登了山还需游川,平富提议,沿临江河步行,去找它的发源地。还约我一起到临江公社办公室,仔细查看了永川地图,知道了临江河发源于永川境内来苏区宝峰山,在江津的朱杨溪汇入长江,全长约180余里,流经了十几二十个公社。

  我们便开始千方百计的凑钱,捡废纸卖钱、为建筑工地运片石挣钱、努力做家务挣表现从家长那里要钱。

  结果,记不住是因为凑不到钱,还是因为上山下乡了,溯源的计划很遗憾的落了空。不过我们还是沿着临江河向上游走了一段,发现临江河在九龙村之上就变窄了,几乎就是一条小溪在乱石间流过,一直上溯到栏杆滩后才又变宽。

  于是,知道了河流如人生一样,并非一路顺畅,也时而窄,时而宽,而且还有很多滩。

  3

  下乡落户了,天天扛起锄头种地,心中的向往却没有减少。

  听说江津丹凤场,钻井队留下了气井,天然气天天在井口冒气,邻近的村民还把锅安在上面,点燃,煮饭,煮猪食。

  那时见少多怪,觉得很稀奇,于是和平富突发奇想,把那天然气装回家做饭。行不行?先试试。我们便找来气针,找来好多个排球、篮球,放憋了气,翻山越岭,步行好几十里地,拿到丹凤场。找到井口,一看,很高兴,果然那井口上放了一只锅,下面燃着熊熊大火,锅里正煮着猪食。等村民煮好猪食、关了火,给村民说好,便把排球、篮球一个个拿出来,插上气针,对着出气口,看着看着,排球、篮球就灌的鼓大了肚皮。放进网兜里,提回家,拿出火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抑制住激动,一人擦燃火柴,一人拿起气针插进篮球里。结果,一放气,呲的一声,火柴的火星没动,篮球早焉了。

  听人说,有个知青下乡,带了本日语词典去落户,每天上工回到知青屋,便抽空看词典,看得倒背如流。一次回城探亲,父母厂里急需找一个日语翻译,找不到人,急得日本人哇哇叫。阴差阳错地,他就碰到了,与日本人搭上了话,居然就成了日本人的翻译,调回城了。

  听得我们大为羡慕。平富便约我,找到老三届高中的朋友,借了一本英语读本,轮流看,下了决心,也要倒背如流。

  结果,不知是因为缺乏恒心,还是受当年本要恢复的高考被一个交白卷的人搅黄了的影响,心灰意冷,读本就丢到了一边,只记住了“撕毯搭铺”、“色当扑你热”等几个单词。

  知青的命运难以捉摸,用扑克牌算命、看手纹预测事业、爱情、生命走向的游戏流行开来了,哪个不想预知自己的未来?哪个不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我们却不愿仅用扑克牌、看手纹来预测命运,因为,用扑克牌也好、看手纹也好,告诉我们的结果基本都是千篇一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要算命,便找真正的算命先生。

  那个年代,算命属于封建迷信,早已被禁,哪里找得到?

  第一次,听人说附近观音桥坡上的一个大院子有算命先生,平富便约我,好像还有传毕,一起去了。找到这个大院子,院子里摆了好多张桌子,坐了许多人,不知道谁是算命先生。有一张桌子,围的人很多,听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人在高谈阔论。说的大约是,他跑的地方多、见的世面大,帅星、将星都见过。还说今天回来过年,见这院子里就有将星,至少是个少将。

  听他吹得凶,是不是算命的?不知道。别人一个院子的亲朋好友过年,你怎么好去问“谁在算命?”我们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第二次,听人说,石脚公社的插旗山那里有算命的,平富和我,还有学山,我们去了插旗山。

  刚好是春天,一路的桃花、李花、油菜花,看得我们心花怒放,结果贪看风景,走来走去,迷路了。只见田间菜花丛中蜜蜂嗡嗡的飞来飞去,就是看不到路边的行人。走了大半天,连插旗山的方向都没有找到,又只好铩羽而归。不过那桃花、李花、油菜花留给我的风景,至今记忆犹新,至今难忘那春天的美丽。

  4

  后来进城了,成家立业了。现实的欲望,便慢慢挤跑了心中的向往。

  一天便是柴米油盐,计较的便是什么时候涨工资,娃儿的成绩在班上排第几名,还经常与人攀比,别人已买了西装,他家已换了彩电。心里也经常冒出许多期许:什么时候屋子里能装上空调;什么时候能换一套房,里面有一间自己的书屋;什么时候该升一升职称了;什么时候该出去旅游旅游,别人新马泰都跑遍了,欧洲、美洲、澳洲都跑了几圈了。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很快,春天又走远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几十年便过去了,却没有留下多少值得回味的忆念。

  早上,起床就听到人唱“怎么转眼之间就老了”;下午,又听人唱“喝一杯老酒让我回回头”,自己便学着唱,唱着唱着,泪就下来了。

  近来,听人说我的一个朋友,才学唱歌不久,便成为领唱,参加地区性的歌咏比赛,还获了奖!

  又听说,老婆多年的朋友,退休后,自己练习画画,画着画着,她的画作,居然就发表了!

  还看见,身边的人,这个网站那个网站的,登出了摄影作品!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升起来了,何不像他们一样,去唱歌、去画画、或是去摄影?

  我一时跃跃欲试起来,不等老婆首肯,便作出决定,明天就去买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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