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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十七)

时间:2021/7/13 作者: 羽佳一鸣 热度: 433351
  再见,依然在乎你(一)

  叮铃铃……铃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预备铃,是正式上课,丁丽欣赶忙拿起课本去教室。三天已经过去了,她还是无法决定去不去见他。其实要说不去很简单,只需给他发“走不开”三个字也就够了,但难就难在不舍,她不甘心让这些年的思念因为一时懦弱再继续煎熬。要说担心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早上出门时收到他发的“我到了”,不安的情绪就愈加明显。或许就因为拿不准主意,她今天多多少少有点心不在焉,连办公室里议论最热的四川地震都没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漫长的一节课结束,尽管讲完课看同学们写习题时她无意识的看过两次表,从三班出来后她还是不想让忙碌停下来,到教办室喝口水提前去四班。刚进教室却一眼瞥见教务主任从门口经过,她鬼使神差的出来向他请半天假,虽然第二节下课她今天再没有工作,但她认为只要工作时间离开学校就有必要请假。再进教室时竟有些莫名的心慌,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渴望见他的念头要比逃避多些。

  从上川专线龙阳路站下车时刚十一点,她就不停地往会展中心方向看。其实她清楚的知道,无论她走到会展中心大门还是他走过来,都需要几分钟的路程,可就是忍不住找,希望早点看到他。由于注意力全在会展大门,她疏忽距离更近的地方有个人正目不转睛看着她,所以当她走上过街桥,向西转身时猛然看到眼前有个男人。距离非常的近,正微笑注视着她。

  “侬个则(你这个)——”她刚想斥责这个人的行为太过分,忽然发现他那弯弯的浓眉、温和的眼神似曾相识,竟噗呲笑了,“你个大志,你们西安人都这么看人啊?”本地口音也迅速转换成普通话。来的路上她也想过见面后开场白说什么,是不是用家乡话,可一开口还是说成了这样子,毕竟十几年没说过家乡话了。

  他也轻声笑了一下,错开脚步说:“那也得分看谁咧,要是给钟楼咁儿看不认识哩弄不好得叫人捶一顿。”他一开口是纯正的豫北方言。

  “看来你还是蛮有经验的。”她调侃着转个身,避开他热烈的眼神。只听他在身后说:“哪啊?西安钟楼咁儿人多哩很啊,敢就这看哩要是没病就肯定是欠揍。”

  她立刻被逗乐了,回头瞄他一眼又看看头顶的大太阳说:“换个地方好不好?站在桥上怪怪的。”

  “行,你地头儿你说了算。”他也换成普通话,“你这些年真没回过啊?河南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不会说,是怕说不好让你笑话,还不如不说。”她听他的普通话没有一点地方口音,切换的也很自然,忍不住又撇他一眼,正与他的眼神相撞,仓惶避开他的同时也换话题,“去哪?”

  “你说,哪都行。”他依旧温和地看着她。

  她转过身往来的方向迈步,听他踏台阶的声音在她身后五六十厘米又说:“不怕我把你卖掉啊?”

  他笑着接话:“卖吧,要卖就卖贵点儿,我帮你数钱。”语气风趣还显不出贫嘴,正应了那句“被人卖掉还傻傻的帮人数钱”,又把她逗笑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发觉是回去的路,这样下去不仅越走越偏僻,遇到熟人的几率也会增加。所以她立刻停住,转身看他,却险些撞进他的怀里,慌忙后退两步紧张的问:“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

  “你说了算。”他轻声说。

  “去外滩那边行吧?吃完顺便带你转转。”她说着又转身往地铁口走,“走这边,坐二号线。”他应了一声,仍跟在她身后,距离仍是五六十厘米。

  两人一前一后进地铁二号线,搭乘开往南京路方向的地铁。这个时间点还不是高峰期,人不算拥挤,周围的议论声却闹哄哄的,话题也多是汶川、北川。她进门后站在另一侧车门的旁边扶着支柱,他停在她正对面,手扶在她的手上方二三十厘米的地方,脸与脸的距离比手和手更近,大眼睛一直温和地看着她。

  车子启动后,广播预报下一个到达站,接着播放歌曲:“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不知在哪里……”竟是十五年前他们分别时她唱过的那首《我只在乎你》,后来她还录过磁带寄给他。她的心不由得怦然一动,抬目光看他时心跳也瞬间失控,因为他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热情直透她心扉,撩的她几乎要站立不稳,慌忙低下头。再一次报站时歌声变小几乎听不见,她若有所失的抬头看他,目光再次与他碰撞,眼神、表情与刚才一模一样,似乎从上车就没变过。她急忙再次低头,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一首歌的时间间歇了三次,他们的目光也就碰撞三次,她感觉心都要被他烧着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又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一句“我也是,一直在乎”。暖暖的气流直接冲激到耳膜,她感觉似乎已经触及到他那热烈的唇,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以至于没听清他说什么。到这个时候说什么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为他迷醉,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从南京路溜达到外滩,又从外滩溜达回南京路,再到人民广场,他们硬是没找到吃饭地方,应该说没找到满意的地方。到这时候丁丽欣才发觉对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城市并不熟悉,除了能说本地话跟外地游客没什么区别。当然不能拿忙当借口又或者埋怨谁,毕竟每年都有寒暑假,而结婚那年张春城也曾带她上过一次东方明珠。非要找理由的话也只能说生活不易,因果之间也并非绝对,就像见到成大志那一刻自己像变傻一样,这份傻她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或许她甘之若饴,如果保持以往的坚强自信便错失他的精心呵护,而每次与他对视时她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是一种难以预见的内心空洞。也可以说她在怕,怕靠太近受伤更怕离远会失去,怪只怪得与失之间的度还不能洞悉,无法理性的做出判断。

  在人民广场饮食区转的第二个圈,看到有家餐厅门口牌子上写着本帮菜①和一些菜名。她想既然带他吃饭就该吃点本地特色,就扭头看他。他依然微笑看着她 ,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弄得她又有些抹不开,毕竟门口还有服务员看着他们。她赶忙转身,逃难似的低着头往里走。在靠墙最后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两菜一汤两碗米饭,双手握着一杯刚倒的茶水发憷。

  今天之前她没有请谁吃过饭,本帮菜和菜单上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见,所以看到上来的两个菜立刻显得有些慌,因为那盘“老上海熏鱼”仅仅是三块饼干大小的鱼块,而“生煸草头”是半盘即使让美瑜吃也吃不饱的清炒苜蓿。她赶紧以去洗手间为由站起来,到吧台增加两道确定过分量的“四鲜烤麸”和“蟹粉豆腐”。前后的几分钟里不敢跟他对视,回去后他已经为她把汤盛好,等她坐定又笑着为她夹菜。她这才注意到他举手投足始终那么平和,那么淡定,早已不是她印象里那个眼角眉梢带着稚气的大男孩儿了。

  先喝汤再吃饭是丁丽欣这些年的习惯,他竟然也是那样,还为她盛好等她一起。不知道是本来就有这习惯,还是因为以前跟他QQ聊天时无意中说起过,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再加上那个“腌笃鲜”汤本身的味道也不错,所以她喝的很舒服,对这个初次尝试的甜味偏重的“本帮菜”也产生好感。

  从餐厅出来将近三点,她走几步扭头看着他问:“还想去哪转?”

  “你说了算。”他不假思索说。

  “其实我也很少转,不是很熟悉。”她淡淡一笑说,“要么——去外滩?人家说晚上的外滩比较漂亮,站到东方明珠塔上边往下看更美。还可以坐轮渡,哦,还有个水底隧道,里面的灯光也很漂亮。”

  “嗯,那等晚上再去好了。”他在她身边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现在干嘛?总不至于干等天黑吧?”她说完这话就觉得自己很蠢,其实可以到旁边的商场溜达一会儿,再溜达到江边也差不多接近傍晚,所以话音未落马上补救,“要么咱先随便——”

  “看海吧?”他轻易地打断了她的慌乱。

  “看海?”她停住了,诧异地看着他,“去哪看海?”

  “当然是海边了。”他的兴致瞬间冲起来,“先到海边吹吹海风,这季节的水应该不是很凉,淌淌水也不错。等看过海边日落再回外滩,刚好赶上夜景,到东方明珠上边儿往下看肯定别有一番——”

  “哪里有海边?谁告诉你有地方能看海?”她好歹也在这里住十几年,从没听说过哪里能看海,简直要怀疑自己孤陋寡闻了。

  “咋?上海没海?”这下轮到他诧异了。

  看到他这表情她悠然地笑了,同时想起美瑜也曾为这个较真儿,就拉了他一把,边走边说:“不是没有,只不过水质不是清澈的那种,水不蓝,没什么好看的。”

  “为啥不蓝?大海不都是蓝的吗?”他不错眼神看着她。

  “呵呵,”她轻轻一笑,拉他走上下行的斜电梯上说,“知不知道长江入海口在哪?江水是什么颜色?江水跟海水混到一起会是什么颜色?”

  “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他若有所悟似的笑了笑,随即又说,“我真没见过,远不远?带我去看看行吗?”

  “有什么好看的?跟黄浦江的水差不多。”其实她知道最近的海边在什么地方,但她从没兴致到那地方去。此时虽想满足他的好奇还是有些不情愿,因为那地方离她家不太远,而且还要经过川沙主街道,她不希望跟他一起时遇到熟人。

  “江是江,海是海,旁边的景色也不一样吧?既然来了就带我去领略一下呗?”他真没近距离看过海,所以提到看海时兴趣就上来了。

  “黄泥水有什么看的?喏,旁边儿就有黄浦江,想看几步路就是。”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不自然,出电梯往前走去。

  “那怎么一样?”他几步来到她跟前,“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大海呢。”

  “看那种黄泥水会让你对大海失去兴趣,要看就看真的大海。”她碰一下他胳膊继续走,“等有机会了吧,咱去舟山看海,听人说嵊泗岛的海很蓝,有广阔的海平面也有奇石,还盛产海鲜。”

  “哇!看海吃海鲜!绝对是最享受的事儿!”他立刻凑近她问,“舟山远吗?要是咱现在去几点能到?”

  “几百公里呢。我明天还要上班,让美瑜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呐。”她的心忽悠了一下,因为刚才说有机会跟他去舟山时心里充满向往,而想到美瑜她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事实上她除了美瑜还有张春城,她不能放下这些夜不归宿的陪他玩,至少现在不能。

  “哦,那,那就等有机会了再说吧。”他轻声附和,语气里却不经意带出几分失落。

  细心的她怎么能感觉不到他的变化?缓缓的停住看着他说:“大志,你真的想看?要不怕失望那就走吧。先坐地铁。”

  就这样,先乘地铁到龙阳路换乘公交车,到孙桥又换乘小巴。将近五点时,两人顺着川杨河的河堤来到海边。

  严格说只是个偏僻的荒野,既没有一望无际的蔚蓝,也没有波澜壮阔的海平面。粼粼波光倒是有,却是分不清流向且浑浊灰暗的泥水,抬眼往前看是灰蒙蒙一片,灰的分不出哪是水哪是天。若不是很远很远的天空还有几缕彩云,若不是河堤边稀疏的小树和脚下不知名的野花杂草,几乎要怀疑身处黑白照片中,哪还敢奢望欣赏潮汐时的浪花朵朵、风和日丽的碧海蓝天。但面前千真万确是海,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叫三甲港,想必这个“三甲”的拟定应该与景色无关。

  此时她的心情反而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几分愉悦。当然,这除了跟他一起的缘故还有一路上经历的忧虑、彷徨、紧张有关。从乘上江川线巴士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各种纠结,坐在角落里还刻意把头埋在前座椅背后面,沿路不敢有大动作又忍不住要瞄窗外,看车子走到哪。进入川沙街道以后她完全不敢抬头,耳朵却分外灵敏,什么人上车下车在门口说话,车窗外面有什么声音。好吧,没有熟悉的,最真切的是他在耳边轻声说他身边的小事,还有她无法约束的心跳声。到终点站下车她又急匆匆地往镇外走,不明就里的他居然大声叫她名字,吓的她赶忙回他身边拉住他低声娇嗔:“走快几步好不好?天黑了黄泥水都看不见。”随即低着头用更快的步伐走。接近河堤再看不到别的人影才完全放心,也敢挽着胳膊慢慢地溜达。

  他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发感慨的时候,她给小区门口那家餐馆打个电话,为美瑜订饭。叮嘱服务员一会儿见到她就让吃过再回去,看不到就赶七点送到家里。收起电话,她来到他身边笑了笑轻声说:“怎么样?有没有三观尽毁的感觉?”

  “还行。不管怎么说算看海了。”他笑着转身面对她,“哎,你说就这么个地儿,既没有船也不是渡口,怎么就叫三甲港呢?”

  “不知道,说不定填海以前是个港口呢。”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围挡,“水上乐园儿里的水处理过没这么混,不过也是黄的。等他们改造完应该会好点儿吧?听说世博会开幕以前要投入使用。”

  “他们能把这一片儿治篮?还是把远处的水弄过来?”他幽幽地说。

  “那谁知道?”她把目光收回来看向他的脸,“如果还好奇到时候过来看吧。”

  “啥时候的事儿?”

  “好像是一零年五月吧。”她思索着,“有兴趣?”

  “呵呵,我还不知道展啥呢,要是卖车卖房那种就没必要看了。”

  她笑着点头头,犹豫了一下又说:“不好说啊,既然是世界性的博览会应该展示点儿世界著名的东东,你说呢?”

  “那到时候再说吧,就算没啥好看的来看你也可以。”这话他还真不是随便说说,就在确定她是丽霞的时候就想见她,也有过每年找机会见她的想法。

  “是吗?”她听他这么说心头也是一甜,随即又觉得不应该,脸上的笑也有些不自然。稍微停顿看向灰蒙蒙的远方说:“你真这样想?”

  “这还能有假?”他迅速接话。

  “不,我不是不相信。只不过,只不过我觉得不合适,你不该为我做那么多,再影响你们的关系就不好了。”一句话说完她把头低下去。

  一提到婚姻关系,他脸上立刻现出几许难以掩饰的无奈,凑近她半步说:“咋这么说呢?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还能咋影响?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迅速瞄了他一眼却没跟他对视,仍旧看着远方,“你还年轻,你们都很年轻,能想办法补救就不要把话说绝了。”

  “呵呵,”他苦笑一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补救?你认为我没有补救过吗?结果呢?”

  “我觉得你应该再试试。”

  “还试啥啊?明知道无可救药还骗自己?”

  “唉!”她叹口气不说话了,心情却无比沉重。类似的劝慰话她对自己也说过,可单方面努力改变不了什么,即使双方面都想往好的方面做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关键在于一个人的品性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她现在的生活态度又何尝不是得过且过?虽然内心很希望给他些慰藉,从彼此身上获得温暖,可大前提是不能影响到美瑜的将来,不能让本就糟糕的生活更糟。同样的,既然真心爱他,她就不得不为他的未来着想。可想了又能如何?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见她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样的氛围,干脆蹲下来看前面浑浊的黄泥水。思索着如果能把眼前的景物搬到画布上,画面主色调只有灰,即使用那不勒斯黄调出来的暖灰表现水也很暗淡,这说雾不是雾说云不是云的东西用什么料结果都是冷灰,色彩所能展现出的仍是无边的寂静和迷茫。

  “看够了吗?”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身拍拍他的肩膀微笑注视着他,“走吧,去外滩转转,要不然你的上海之行真要留下遗憾了。”

  他站起来冲她悠然一笑说:“干嘛遗憾?要看的展会看过了,想见的人也见了。”两人一起往河堤方向走。

  “可是人已经老了,让你失望了吧?”语气虽然有些失落,但她觉得这段时间比前几年状态好多了,之所以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她比他大几岁,而且女人本来就容易显老。

  “咋会呢?咱俩错不了几岁,要老也一块儿老。”他说到这忽然想起一件事,“要说遗憾吧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是能再听到你唱那首我只在乎你就真没遗憾了。”

  “怎么又提这个?我说过已经好多年不唱了。”她当然知道他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可她确实好些年没有唱歌了,也真心不愿再唱。所以,他在QQ里提过几次都被她婉言谢绝。

  “我知道你好多年没唱了,也没逼你在大庭广众唱。就是觉得你有那么好的嗓子,心情好的时候哼唱几句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有个人一直盼着听。”

  “你这么说我也能理解,我真没心理准备,下次见面再说行吗?”她的心情又有些复杂,看他的眼神也显得有几分可怜。

  “当然行了。”他笑了笑揽住她的肩膀,迅速换话题,“你说现在的外滩跟电影里的上海滩是不是一回事儿?是不是真有个叫百乐门的舞厅?”

  “具体的说不上来,影视剧里一般说的都是外滩周围发生的故事,那年代属那儿繁华……”这个话题她以前跟同事谈论过,所以轻易的接上来,心情也逐渐开朗。

  由于两人午饭吃的有点晚,到外滩溜达一会儿就去乘坐观光车参观隧道,从对岸出来就买票上东方明珠塔。下来后又直接到码头乘船,等航程结束回到东方明珠码头已经将近九点半。他留意到她看过几次手机,也知道她为孩子担心,出码头就往陆家嘴地铁站赶。从张江高科站出来她再次看时间,让他自己回酒店吃点东西休息,明早她要上课不送他上飞机了。他却要送她回家,一方面这么晚坐公交不安全,更重要的是舍不得这么快与她分开。她当然了解他的心思,因为她也十分不舍,稍微犹豫就点头同意,两人相视一笑走向江川线公交站。

  小巴绕过华夏高架施工区域停靠妙境路临时站牌,这里离她小区门口剩一两百米。她的步伐反而有些踌躇了,心情也忐忑起来,脑袋也尽量往下低。尽管这地段光线已经很弱,路上的行人很少,却还是担心从哪忽然冒出个认识的打招呼。走几步总会忍不住瞄一下周围,看看前面新德路路口还有多远,她决不让他往小区门口送。

  他不知道她此时的心境,在她又一次左顾右盼的时候忍不住说话:“你咋了?是不是要找啥呢?”

  “没,没什么。”她稍微停顿又说,“要么,你回去吧?我前面路口一拐弯儿就到了。”

  “那行,你回吧。”他轻声说,也明白了她因为接近家门口不愿有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刻意把脚步放慢,打算到前面路口拦出租回去。

  她回头冲他点点头,转过身加快脚步。走十几米一回头发现他还在身后,只是距离远了些,忍不住停下来,看跟前没人压低声音喊:“大志,你怎么还跟来?”

  “没有啊。”他笑了笑走近几步指指路口方向,轻声说,“我想在那儿叫车方便,做公交有点儿晚了。”

  “哦,那也是,拜拜。”她说完再次转身,刚转过去又转身,“拐过去不远有家馄饨还可以,还有米饭塌饼②,你吃过再回去也行。”

  “好啊。”他站在原地没敢动,免得走太近她又不自在,心头的不舍却丝毫没减少,随后用更低的声音补充了一句:“要不要一起?给美瑜带点儿也行。”

  “你——”她稍微犹豫轻轻点头,“不知道她睡了吗?我问问吧。”说完站在那里拿出手机拨号,还没接通他已经到跟前,她连忙小声警告他,“过去了不要跟我讲话,老板认识我。”

  他答应了一声往旁边走几步,慢慢往路口走,听到她在身后打电话,打完相距七八米跟在后面。

  老街馄饨馆并不大,总共五六张条形桌子,他们进门时里面已经没有别的客人,柜台上方的电视里播放着汶川地震相关的新闻。他们在门旁边相邻的两张桌子面对面坐下,真像不认识似的各自点餐。等餐的时候他给妻子打电话,问西安那边今天有没有余震,又问孩子和她家人,说几句闲话就挂了。

  这顿饭他们都吃的很慢,几乎吃每一口都要看对方。虽然没有说话脸上都带着浅笑,每个眼神都蕴含着难以割舍的依恋和不舍,每一丝笑容都胜过千言万语。

  出门后,他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却直直地看着她顺马路向西走,走下台阶,走过路口,直到她身影消失都没等到车子。刚收回失落的眼神有空车来了,上车后也是向西行驶。他靠在椅背,眼睛忍不住往路边搜索,几百米后竟真看到她的背影进入路南边的新德公寓。

  车子缓缓地顺着街道行驶,路上车和行人不多,夜已经很深。他索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脑海里不停闪烁的尽是她的模样,心情愈发愉悦,嘴角时不时流露出些许掩不住的笑容。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差,上海也已经来过好几次,但这次无疑是最舒心的,原因当然是她,尽管在时间上略显仓促,相伴的过程却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天晚上她有点亢奋过度的感觉,洗漱过已接近十二点,却毫无睡意。因为早上需要早起不得不逼自己睡觉,可是躺了很久脑子依然不肯安分,像播放关于他的幻灯片一样,张张引得她悸动,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了。她索性不再强迫自己,任思绪胡乱跳跃。唉!管它呢,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算,至少这个时刻是幸福的。

  注:①本帮菜一般指上海菜,吴越传统特色美食,包括以上海烹调手法一样的苏锡菜。本帮菜有时候也被人当本地菜使用,冠在某地域后面。②指糯米饭塌饼,即用蒸熟的糯米饭加入生粉后包裹馅料煎炸而成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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