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莹莹说:“电视剧本来就是瞎拍的,不能当真,希望牟琰的父母不要太伤心。”
来到山底下,离开这个旅游景点的时候,杨珍环回头看了一眼山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呆在那里的时候,自己把舞技发挥到了最佳状态,平时很少有这么好的状态。这是为什么,是因为陷入困境时激发了潜能吗?徐珊珊内心的感觉也很复杂,以前跟同学们关系再好,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此时此刻,他们仿佛都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甚至比亲人更重要。
在牟琰的葬礼上,龙霏兰与齐榕两个人特别伤心,大声地哭了很长时间,张柯睿没有哭,在一旁呆呆地站了很久。葬礼结束后,张柯睿说:“说实话,他死了我并不觉得伤心,只是有点不甘心,他曾经赢过我一回,现在他死了,再也没有机会跟他比试了。”
齐榕说:“是这么回事呀!你们只比过一回,没有比第二回,确实很遗憾,有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跟空气一样,没人把他当回事,死了之后反而让人无限回忆。龙霏兰这丫头,据说她能跟灵魂沟通,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好像有点喜欢牟琰,现在牟琰要入土了,看看她如何跟牟琰交流。”
“哈哈,哪有这种事,她以为自己能跟死人沟通,这纯粹是她的幻想,这是一种病,这叫什么,这叫妄想症。”
“呃,是一种病呀?”
“骗你干什么,反正我张柯睿不相信这些,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真的能跟死人交流,她总是幻想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物,幻想自己能进入罗生门,领悟更强的舞技。”
齐榕含糊地问:“那为什么只有她的舞技能飞速提升,其他人的舞技进步得比较慢呢?”张柯睿答道:“这是因为她天分高,她天生就是个舞蹈奇才,仅此而已,没有别的原因。”
龙霏兰、齐榕、张柯睿离开了牟家,回到学校的时候,看见教导主任正在校门口表扬李雪琪,大声地夸奖她,看样子她是在某场比赛中拿了好名次。主任表扬了李雪琪几句之后,又简单地夸奖了一下她的两个队友,这两个人是孙小小与杨珍环。张柯睿来到孙小小身边,小声问道:“李雪琪今天表现得非常好吗?主任这么高兴地夸奖她,她得冠军了是吧?”
“是的,我们先是三个人一起上台表演,然后她参加了斗舞比赛,跟别人比试BREAKING,结果她赢了。”
听了孙小小的话,齐榕说:“论街舞,她的水平好像也不怎么样啊!她竟然能得冠军,是对手太弱的缘故吧!”杨珍环冷冷地说:“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她父亲就是赞助商,负责给选手打分的评委都要看她爸爸的脸色,她想不当冠军都难。”
齐榕看了一眼李雪琪,小声地说:“我说她怎么成了冠军呢,凭她的BREAKING水平顶多赢几个三四流的B-GIRL,绝对赢不了一流的对手。”张柯睿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钱晗璇站在张柯睿背后,不满地说:“哼!李雪琪今天最后的一个对手是我的教练,上海的知名舞者,我管她叫洪老师,她的舞技根本不如洪老师,可评委还是集体判她赢,真不公平。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我要把李雪琪当成永远的对手,将来一定要赢她一回。”
“这位一年级的同学,要跟优秀的学姐较量是一个好想法,但是你要记住,同学之间也不能恶性竞争,比舞时不要太极端,要有体育精神。”
钱晗璇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是给学校做宣传的老师,叫习惟悦。张柯睿拍了一下钱晗璇的肩膀,说:“习老师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不能恶性竞争啊!”
“我记住了,将来我跟李雪琪的较量一定是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
话说完后,钱晗璇朝寝室走去。钱金瑶突然出现在习惟悦旁边,轻轻道:“习老师,你教训别的学生时可以随便批评,在她面前别把话说得太难听了。要是她心里不爽,回家在她父母面前说你的坏话,她的家长只要给学校打一个电话,校长迫于压力会马上开除你的。”
“啊!她父母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我没必要骗你,她爸爸是我的干爹,我这个干爹是一个市的首富,要什么有什么。钱晗璇的外公比她爸爸更有钱,她外公是一个省的首富,你想像一下,她的后台有多硬。”
杨珍环惊讶地说:“哇,钱晗璇真的是命生好了,一个活在现代的公主,她父亲是你的干爹呀!那你也能跟着沾点光,你将来出身社会了,一定能靠她爸爸找份好工作。”
“不!”钱金瑶冷冷地说:“我没打算靠她家的关系找工作,也没打算跟她爸爸搞好关系,相反,我还想害她爸爸。”
孙小小问道:“你想害她父亲,这是为什么?她父亲不是你的干爹吗?”
“是,那个人是我的干爹,但他也是我们家的仇人。”
钱金瑶谈起了一段哀伤的往事,十五年前,在潍坊的某个小镇,有两位姓钱的青年才俊同时追求一个女子,长得高一点的被称作钱大公子,长得矮一点的被称作钱少爷。这两位青年同姓同宗,长辈的灵位放在同一个祠堂里,两家人关系非常好,处处保持合作关系。虽然钱大公子与钱少爷一起追求同一个女子,但他们并没有因此翻脸,仍然保持着一种友好的关系,公平竞争,尊重女方的态度。
三个人保持着一种忽远忽近的距离,这种暧昧关系持续了大半年,故事的女主角终于做出了决定,打算嫁给钱大公子,跟钱少爷摊牌。当女主角在两个男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钱少爷表现得还是很有风度,一副大度开怀的模样,祝福好朋友与红颜知己,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事实上,钱少爷的内心还是感到非常痛苦的,好像失去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东西,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了。
没过多久,钱大公子给亲朋好友发了喜帖,准备结婚,然而,女主角最终还是悔婚了。就在双方准备举办婚礼的最后一周,女主角跟钱大公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个人为之后的住处问题争论了很久。女主角认为结婚以后应该自立门户,出来租房,钱大公子认为应该和父母住在一起,就这样两个人吵了大半天,最后双方都不愿意妥协。女主角说了一句气话,我们分手吧!不用结婚了。
事实上,女主角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跟钱大公子分手,女主角后来连续两天没有跟未婚夫联系,对方也没有来找她。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钱少爷来到了女主角的住处,态度非常诚恳,表示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愿意娶她回家,完全尊重她的意志。女主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纳了钱少爷,马上跟他领了结婚证。听说自己的未婚妻嫁给了好朋友,钱大公子感到非常难过,但他还是默默地祝福对方。
由于之前喜帖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没有结婚,钱大公子的父母只好给那些亲朋好友轮流道歉,告诉他们不用来参加婚礼了,有很多亲戚为这件事在背后笑话钱大公子。虽然钱大公子没有半句怨言,但是他的父母憋不下这口气,开始在背后辱骂钱少爷,诋毁他和女主角,姓钱的两家人合作了很多年,终于闹僵了。钱大公子突然有了一腔热血,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壮志出现了,打算努力工作,他决定搬家,一家人全部离开这个小镇。
当钱大公子一家人离开的时候,他的父亲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了这样一段话:“我们这一家人虽然离开了风水宝地,但我们一定会发财,乡亲们如果跟我们保持合作关系,我保证你们也会跟着挣大钱。如果你们跟那一家姓钱的人合作,你们也许会遭殃,只能挣小钱。”
后来的几年当中,完全没有他们一家人的消息,到了钱金瑶上小学的时候,钱大公子突然回来了,他是回来给祖先烧香的。一个小镇的人这才知道,当年他去了外地之后,娶了一位豪门千金,开了公司当了老板,挣了不少钱,潍坊也有他的分公司。很多老乡都积极地巴结他、拉拢他,跟他合作,钱大公子也没有忘记这些老朋友,叫潍坊分公司的总经理在各个方面帮助他们,照顾这些老乡们的生意。
钱大公子,从此被称作钱大老板,被大家看成贵人,他在工作方面照顾那些儿时玩伴,唯独冷落一个老朋友,就是当年抢走自己未婚妻的钱少爷。钱大老板来过钱家一次,第一次看见金瑶的时候,就被金瑶迷住了,非常喜欢她,认她当了干女儿,但他还是有点怨恨金瑶的父亲。两个老朋友见了面还是笑着打招呼,但钱大老板却在背后作怪,在生意场上打压金瑶的父亲,怂恿潍坊分公司的人以各种形式、各种方法陷害钱少爷。
齐榕说:“我明白了,那个钱大老板就是钱晗璇的父亲,故事的女主角就是你的母亲。你那个干爷爷当年说了那样一段话,现在完全应验了对吧?”
“对,他说的话完全变成了现实,住在我那个小镇的人,选择合作对象,如果是跟我这一家合作,就只能挣小钱,不会发财。有一些人甚至会遭殃,跟着我父亲亏钱贴钱,如果是跟晗璇那一家合作,就会挣大钱,发大财。”
张柯睿不解地问:“有一点我没听明白,按照你的说法,你的母亲跟你干爹都到那一步了,怎么还是嫁给了你的父亲呀?”
没等钱金瑶回话,习惟悦说:“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当三个人处于僵持状态的时候,晗璇的爸爸选择了拖,选择了等,而金瑶的父亲例外。他没有拖,也没有等,他主动去找她母亲,所以她母亲被打动了。”
钱金瑶严肃地说:“是这么回事吧!我干爹当年表现得太过矜持,当他跟我母亲吵架之后,没有来找她,而我父亲找准了时机。可以这么说,我母亲是带着情绪结婚的,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就是想气一气干爹。看电视剧、言情剧,总有这样一个重复了又重复的片段,到了结婚的那一天,总会有人来闹场,搞得结不了婚。在现实当中,我母亲陷入三角恋时也不太愉快,但是,故事的高潮并没有拖到最后一天,没有拖到结婚的那一天,而是提前几天就结束了。”
齐榕笑道:“喜帖都已经发过去了,后来却没有结婚,你干爹真是一个大笑话呀!换成是我,我也会感到耻辱,羞于见人,搬家是应该的。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这两家人,姓钱的两家人,同姓同宗,跟他们那一家合作的话就能发财,跟你们这一家合作的话就会遭殃。如此说来,钱晗璇那一家真的是有财运,我也要跟他们合作,以后巴结一下钱晗璇,跟她搞好关系。等她长大了,进了公司的高层,她也许会提拔我,让我进她的公司当个经理。”
钱金瑶讽刺地说:“是呀!你确实应该巴结她,我们学校所有的学生当中,她的家庭条件绝对是最好的。”习惟悦说:“有时候,人的运势就是这样的,一好,什么都好,一切都好,一家人都好,会把好运带给身边的人。一坏,什么都坏,一切都坏,不光是自己倒霉,甚至会把噩运带给别人,一家人都跟着倒霉。金瑶,你的感受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你怎么会理解,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感受。”
“我能理解,我真的能理解,我明白你内心的感受,因为我也有相同的经历。”
钱金瑶睁大眼睛看着习惟悦,说:“你也有相同的经历,习老师,你也经历过这种事吗?”
习惟悦谈起了自己的过去,小时候,习惟悦住在湖北西北部的一个偏僻小镇,习惟悦的家就在祠堂的旁边。住在旁边的一家人跟惟悦同姓同宗,那一家的当家人是一位爱讲大话的老伯,惟悦管这位老伯叫三叔公,三叔公跟惟悦的爷爷是同一个太公看着长大的,惟悦的爷爷和三叔公有点不和,一直明争暗斗。三叔公喜欢讲大话,在各个方面跟惟悦的爷爷竞争,但他始终斗不过惟悦的爷爷,连续几个回合都败下阵来了。
到了惟悦十二岁那一年,三叔公突然准备搬家,他在外地的某个亲人混好了,打算把他们一家人全部接过去。三叔公呆在家乡的最后一天,打了惟悦一顿,惟悦当时跟几个小朋友一起玩爆竹,扔爆竹时扔进了三叔公的家,差点炸到了他。三叔公非常生气,命令惟悦跪在他家的门口,然后拿竹棍打了惟悦几棍,说实话,三叔公打惟悦,惟悦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惟悦也没有为这件事恨三叔公,小孩子不懂事,长辈教训晚辈,天经地义,况且三叔公打得也不算太重。然而,当惟悦的父亲来领儿子回家时,三叔公说了这样一段话。
三叔公指着惟悦大声地说:“对祖宗而言,姓习的两家人,我们这一家是旁系的,他们那一家是直系的。但是,我们这一家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飞黄腾达,做什么都顺利,他们那一家一定会越来越糟,一定会受苦受穷,做什么都做不好。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家出了惟悦这么个孽障。”
这件事过后,三叔公离开了家乡,去了北京,印象之中,三叔公只会吹牛,只会说大话。但是,这一回情况却例外,事情的真相果然就像他说得那样,虽然是同一个祖宗,但他们那一家旁系的真的混好了,惟悦这一家直系的混得越来越惨,非常倒霉。三叔公那一家人不是一般的好,不是挣点钱而已,而是既有钱又有权,他们家里甚至出了一位国家元首,偌大的中国都由他们统治。就算是省长、市长也要看他们一家人的脸色,他们让谁当省长,谁就是省长,他们让谁当市长,谁就是市长。
惟悦的父母和其他长辈都开始怨惟悦、恨惟悦,认为是他把噩运带给了习家,每到过春节的时候,三叔公那一家人会回来一趟,进祠堂给祖先烧香。这个时候,只有他们那一家的人才能进去,惟悦这一家的人只能站在祠堂门口,站在外边听三叔公演讲,住在一个地方的人都会抓紧时间巴结他、讨好他。由于大家同姓同宗,惟悦也跟着沾了点光,被列为族长继承人,惟悦是元首的第十二顺位继承人。
“金瑶,现在你明白了吧!我跟你有相同的经历,都是另一家的长辈说了几句气话,但是他说的话却应验了,变成了现实,我和你一样,永远活在那一家人的阴影当中。”
“是这么回事呀!习老师,看来我们是同一种人呀!”
习惟悦悲哀地说:“坦白说,三叔公那一次打我,我真的不怪他,不怨他,可他说了那样一段话,让我毕生都活在阴影当中的几句话,我真是恨死他了。后来我们这一家人做什么都做不好,炒股赔钱,做生意亏钱,干什么亏什么,不光是自己倒霉,还要连累那些跟我们家合作的人。我父亲怨我,我爷爷恨我,我母亲和叔叔伯伯也对我有意见,认为是我这个孽障把噩运带给了习家,所以我横下了一条心,要跟他们那一家人斗到底。我这辈子都会把他们当成仇人,我要好好整一整他们,用各种方法、各种形式陷害他们那一家姓习的人。”
孙小小说:“习老师,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他们有权有势,管理我们这么大个国家,你拿什么跟他们斗呀?”杨珍环附和道:“嗯,小小说得对,习老师,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非但不应该跟他们一家作对,还应该巴结他们、孝敬他们,这样做对你的工作有利。”
“唉!我知道他们不好惹,他们确实非常厉害,但我在少年时代就做出了决定,我活在世上有两个目的,一就是努力挣钱,二就是陷害他们。除了这两件事以外,别的都无所谓,这是我的宿愿。”
齐榕小声地说:“看来我该巴结的人不止钱晗璇一个呀!还有这位老师,他是习家的族长继承人,当了习家的族长就有可能当元首,以后我要追随他。”张柯睿冲齐榕笑道:“你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呀!他说他是元首的第十二顺位继承人,这个顺位完全是备胎,彻头彻尾的备胎,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杨珍环用总结的语气说:“这个社会就是一个讲钱讲权的社会,习老师这一家混得灾,没钱没权,那祭祖的时候当然要靠边站了,元首那一家有钱有权,当然可以进祠堂了。看武侠剧、古装剧,复仇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仇人见了面都是一脸愤怒,以摧毁对方意志和身体为目的,一定要杀死对方才罢休。可是,在这个现实的世界当中,仇人见了面往往都还有说有笑的,称兄道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双方关系很好了。报仇的方法就是在经济方面打压对方,整垮对方的公司,损坏对方的利益,在生意场和职场上针锋相对、陷害彼此。”
钱金瑶说:“对,就是这样,我父亲和我干爹见了面有说有笑,态度非常友好,但背地里却暗自竞争,工作时总是互相拆台,想要搞垮对方公司的项目。就算是上法庭扯皮,两个人的态度仍然非常好,站在法庭门口都还互相问好,嘘寒问暖,我们只是来法院解决一点小纠纷而已。”
习惟悦恶狠狠地说:“没有谁会真的完全放下仇恨,每个人都有报仇的念头,只是报复方法不同而已,我也许一辈子都会恨三叔公,恨他们那一家人,恨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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