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淙淙的流水,泥土的人行道上一片泥泞。房檐上的雨水不停地向下流着。街上的行人很少,卖东西的农村人披着破旧的雨衣或塑料布,躲在屋檐下等待着买主。
树叶子落满一地,黄色的、红色的,浸泡在雨水里。空气里低低的浮动着一股霉烂树叶的味道。村外的田野里漂浮着一团团蓝色的雾霭。秋雨造成了一种令人愁闷的气氛。头顶上飞过一只鸟,留下一声尖锐的鸟叫声,在空气里撕出一道透明的口子来。
镇政府门口的公路上,一位穿着反光马甲的清洁工人正挥动着扫把清扫着落叶。雨雾蒙蒙中,偶尔一辆汽车经过,浅她一身的污水。他带着向下滴水的席帽子,用力的清扫着落叶。虽然凉风萧瑟,细雨蒙蒙打湿了他的衣服。她的头上仍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要有工作干,苦点累点也开心。
医院里今天的晨会开得比较长,院长除了讲了院里近几天工作方面的不足之处,主要讲了关于茶棚诊所的一些事情。由于诊所的几位医生闹矛盾,已自动停业一月,几经调解没有效果,院委会研究决定调换人员。换人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本院工作人员自愿报名,重新组合;二是实行承包责任制,有业务能力的人员可以自愿前去承包。除去上缴利润,多余盈利归承包人,医院不加干涉;承包金额由院委会与承包人协商决定。
茶棚诊所原来设在前刘庄。是解放前,沙沟东五村的杨传棣老先生开设的中医诊所。解放后成立卫生联营,诊所归集体管理。先后有杨家政、王清任、程立志等大夫在哪里工作。“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实行了接班顶替制度。卫生部门涌入了一大批接班、招工的人员。他们没有医学专业的知识,通过短期培训上岗。业务水平低下,生活作风散漫,不能胜任在卫生院工作,被安排到下边的卫生所工作。
现任的两名医务人员,一名叫程立伟、另一名杨其东,他们没有系统地在大、专院校进行系统的医学教育,都是通过卫生局短期培训上岗的。不过他们是世袭的铁饭碗。吃的是皇粮,旱涝保收。所以他们两个人天天钓鱼、喝酒、酗酒如命,不务正业。正常的医疗工作基本荒废。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排斥。
当时卫生院怕他们搞不好业务,怕连诊所的资金给盗用了。故将诊所委托给前刘庄村的村干部孟祥福管理。那是国家制度还没有改革,干与不干到月头都领工资。孟祥福是赤脚医生管不了他俩。于是三个人之间矛盾重重。孟祥福对他们的不良行为不满,就经常向院长汇报。院长不断地对他们俩进行批评与教育,有时扣发工资,导致他们与孟祥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后诊所在没法维持的情况下。程立伟与茶棚大队联系,将诊所迁到茶棚,抛开了孟祥福。
在茶棚干了一段时间,杨其东整日酗酒,程立伟经常旷班。茶棚的人看不惯他们的不良行为,程立伟被茶棚的老人张家营用棍子打了出来,导致诊所关门。
医院的职工谁也不愿意去找骨头啃。在医院里按时上班工资有保障,下去处理社会关系比较麻烦,还要搞业务,干好了还好说,干不好再回来不如不去,所以没人报名。
茶棚位于沙沟镇北部的一个比较中心的村子,村子不大,四周一公里之内都有相邻的村子。前边是前刘庄,后边是后刘庄,东边是袁沟(随着社会的发展,村庄的合并,现在前刘庄与袁沟都合并为茶棚,村子也连接在一起了。)。茶棚村里设有供销社、小学校、卫生所、兽医站、管理区办公室。对比周边的村子,茶棚是一个中心村。
我儿时的记忆里,茶棚张姓是大户人家,瓦屋楼房一片,村子的西边有一个石牌坊。石牌坊下有一个卖烟和茶的小摊子,我跟着父亲去薛城来回都要走那里。卖茶的老人看到有人经过,就客气的招呼道:“歇歇喝碗茶走?”
有礼貌的人表示感谢,无礼貌的人视而不理,直接过去。到了“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牌坊被“破”掉了。
11月11日我先到茶棚卫生所门口看了看情况,一个钢管焊成的大门挂着两边的砖垛子上,铁将军把守着。门北边的墙上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薛城区沙沟镇茶棚分院”。砖垛的两边是土墙,院子里有几棵泡桐树,落了厚厚的一丛树叶。靠西边的院子里,长满了干枯的野草。大门里边是一个压水井,和一个水池子。西南角有一个男女厕所。房子是土墙草屋。土墙用白石灰水刷了一层白色,屋上的茅草烂了几个大坑。一派凄凉的景象。
大门外的一条南北的土路,路的东边是一家一户的自留地,有的种着菜,有的栽了树。不远的地方是一片坟地,几个光秃秃的坟头上长着一层枯草。诊所的东南角有一个二层小楼,大门开着,其余的大门都锁着。我走进敞着大门的院子里,家里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看到有人来问道:“你干什么的?”
“我是沙沟医院的,到卫生室来看看,为什么关门了?”我问她。
“俺不知道?他们整天不来。”中年妇女说。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来吗?”我问道。
“吃公家的饭,来不来都一样。到月底就能领工资。谁来啊!你上外边问问吧。”她不想透露我想知道信息。
妇女不愿意多说,我便退了出来。我推着自行车向回走。初冬的太阳照在脸上,热乎乎的, 微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我刚走到十字路口,对面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微笑的面容,消闲的向北走来。我来的时候,大姑娘家的大表嫂对我说,你三姑娘家在茶棚,有什么事去找他,她儿就在卫生室对门,三姑父叫张庆兰。于是我走过去问道:“请问,您知道张庆兰家在哪住吗?”
“你找他有事吗?”他和善的反问。
“他是我三姑娘家,过两天我到这里的卫生室工作,想到三姑娘家拜访三姑夫。”我回答。
“你问巧了,那是问父亲,咱是老表。走吧!先到我家坐坐。中午在这里住下(吃饭)。”他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向家里拉。
“今天不去了大哥,看样子你还有事,我明天再家去吧。以后来了少不了麻烦你。”我们相互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分手了。
通过调查,我认为茶棚是个发展得好地方。村子集中、人口密集,交通不便利,是病人比较多的地方。通过数次考察,了解到茶棚村的亲戚较多,还有禇姓的本家,干起来都是有利条件,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发展的机遇。于是我就找到了院长,提出承包茶棚诊所。医院里正愁着茶棚的问题不好解决,院委会的人员也都同意。因为自从公开提出招选人员去茶棚去工作,两个多星期没有人报名。院委会开了几次会,都没有好办法解决。我主动提出大家当然同意。
开始院长不同意我去承包,怕我在那里干不下去。因为茶棚人对诊所意见很大,不好沟通。经过我再三要求,以每月三百元的上缴利润达成协议。同时院长担心我干不下去对我说:
“大老爷,你去干三个月,我工资照发。干好了停发工资上缴利润,干不好就回来。”当时他对我去茶棚很没有信心。
89年11月10日我正式离开沙沟医院,前去茶棚做交接的前期工作。11月12日程立伟与我办理了药品交接,11月13日正式接管了茶棚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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