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肝颤了几颤,如今她突然出现有何贵干?
思绪未止,她便转过颜来,露一副和蔼慈祥态,柔柔将我扶起“丫头,你怎么倒下了?”
我一赔笑脸,纵身坐到榻面上,外婆也矮身坐下,如此近距离能清楚看到她容颜甚老,苍老的脸颊上布满条条清晰可见的皱纹,宛然一笑,露出一副白白整齐的粗牙,笑起来双颊有明显的弧度。
挺慈祥的一位老人家。
难以想象她们母子之间的隔阂是如何形成,大般都是我那个牛脾气的娘亲一手造成的。
我紧望着那张亲切脸庞切切叫道“外婆,您怎来了,这些年您都去哪了,怎么都不来看我和娘亲?”
她眼眶红润,仿佛泪水就要溢出,摸着我的头道“我现在在你的梦里。”
我一愣,梦里,不是现实?竟然是在梦里和外婆相见的,她不会死了吧,听说是死了的人才会进到梦境里。
思念已此,我一下扑进她暖怀,把她紧紧压得更深,声泪俱下“外婆,您是不是死了,死人才会入梦。”
她忙送安慰“不是,我没死。”
话语中,她伸手抓住我的臂,她皮肉触到我皮肉,那是怯生生的痛。
外婆说,娘亲任性无比,她一旦下决定不轻易改变,当时跟爹这桩事娘家人不同意,她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地私奔了。
亲眷们发狠话,叫她走了以后都不要回来,嘴上虽狠,但这个可是女儿,滴血至亲的女儿,哪有说断路就断路,那怕有深仇大恨不可跨越也很快冰释前嫌。
于是有了第三次再续前缘。
外婆并不是怪娘亲、怨娘亲,而是她也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再次钻进外婆怀中要取她的温暖,想到不久后即将天亮,意味着要和她分离又忍不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她心痛地抚摸,如在哄娃娃,我一味只管低头泣泪,以致满脸被热泪泡得通红,滚烫滚烫的,好难受。
她边拍我肩边道“乖宝宝,别哭了,你别哭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她手那么的柔,那么的轻,让我欲罢不能,她掌那么暖,更容易让人沦陷。
又过了一炷香,远处鸡打鸣三声,我慌了,重新埋头钻进那怀里搏命大哭“外婆,您不要走嘛。”
可任凭如何的痛哭流涕亦无法改变梦境留住外婆,她终在漫长的哭声里逐渐远去,我终在梦魇缠绵中痛苦睁开眼。
“外婆……”我猛然从榻上直腰坐起,下意识尖叫出声。
稍作冷静,纤纤臂不经意触到额角尖,湿了,原来是汗珠在作怪,承着那点点润润的汗珠,感觉全身上下都拔凉拔凉。
这一声尖叫吵醒了在邻闺熟睡的娘亲,轻轻的扣门声后,人便出现在闺房中,她轻轻靠边,把头脑贴近我脸庞,见没异样抓起被头盖过我胸口,然后就是转身。
在她临走之际,我如临大敌一把在背后搂着她的腰,哽咽兼且落泪好久才有语“娘亲……”
她心痛地问“你叫什么呀?”
我含泪作答“我梦到外婆了。”
她哼哼唧唧,责备我整天吃饱撑着,有事没事就爱做梦,不想听她过多的唾沫飞扬,便又躲进被褥里重新假寐。
直到有步伐声闯入耳下,方知亲人已远去。
……
时光消逝一去不复返,再度睁眼,又是一天拉开帷幕。
昨日倾盆大雨,今日雨过天晴,万里无云,高空上祥云朵朵,却遮挡不住那强烈的太阳光,它们无孔不入给予大地最大的覆盖面。
今天微风和煦,定是个吉日,伸个懒腰,起榻把自己简单洗漱一番,跑去后室找来素花姥姥帮忙弄个荧光画面将夏阳约出来,送上我的一个香吻便匆匆出门去。
踏出了九重天的封术殿外,今天天色的确不错,应该无雨,无雨是件好事,适宜外出赴约,但日头太猛却是件坏事,有个托词叫风雨无阻,我是烈日无阻,仍往约定的地点出发。
夏阳是个守信用的君郎,本以为要耗上三五个时辰来等候,可出乎意料的是,美人儿才刚到,君郎后脚就出现了,一袭白衣让人好辨认。
他叉脚对站,我道“我昨晚不舒服很早就睡了,睡着后就梦见外婆。”
他仿佛很担心,淡言中含着些许紧张“你又不舒服了,那要不要紧?”
我倒是毫无隐瞒地答“我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他便沉默不语许久,致眼下一片寂静,见寂静得只听见风儿吹动绿荫叶子沙沙作响,我便用话来试明他是否真心实意“那些天大医馆里来了一个寻死觅活的女病人。”
顺话忆往昔,那天我到大医馆里找娘亲帮她带午膳,结果忙完活后待到坐下用餐时,忽闻外头翻天覆地闹腾,好奇难抑之下放下餐具出外捧个人场。
那是一场夫妻的较量。
我们挤到人群最前面看热闹。
大医馆附近有一两层高的朱雀楼,围观者人头涌涌,多不胜数、有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的手舞足蹈拼命饶舌。
我和娘亲还有雄耐医者顺着那些手舞足蹈之人姿势望去,朱雀楼上方有一名欲要轻生的姑娘,站在楼层之上摇摇欲坠。
下方群众邻嘴相劝,她终究无动于衷,神情恍惚地呆滞着。
我心中猛生疑问,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故事情节里的那种被丈夫抛弃,然后妻子伤心欲绝之下走投无路跑到郊外去寻死。
思绪未尽之时,真见朱雀楼上的姑娘取出白绫一条挂起,搬来椅子踩上去,把头伸进白绫口,准备轻生。
我感觉竟是如此的准。
引发楼下群众一阵唏嘘。
然后又有一名郎君过来参队,与那姑娘紧紧缠绵了许久,后来不知说了什么姑娘竟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再过那么几天,我在大街上游玩,却在无意间得知姑娘已去世的消息。
她是病死的,原因是姑娘本是个病体却一直隐瞒,被丈夫发现后就开始一决雌雄,姑娘当时把只要宝物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
所以就有了这闹剧。
思及至此,我骇得浑身发抖,身体不受控往前一颤,幸好夏阳及时出手,才幸免于难。
我承上之言说道“前些日子有个姑娘在这寻死,最后病死了。”
他万分不解白我一眼“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又不认识她。”
我问得也直接,溜溜说“我是想问你如果你是故事中的男主角,你会怎么做?”
他似乎毫无体会到这话含义“没事问这个干嘛,难道你是女主角?”
我大大一颤,顿时哑口无言。
夏阳,如果告诉你我就是当中女主角,你会怎么做,离开还是留下,我很想知道,却又很怕知道。
不由得,哽咽加低泣又落泪。
他见状,一脸懵逼滑稽地笑“你哭啥,把你吓着了吗?”
我不敢说实话,只能口是心非直摆头。
我不敢告诉他实情,我那么的爱他,真的不想失去他,当然,也不排除他能接受的可能,但微乎其微。
思前想后,还是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实说,生怕祸从口出,一不小心毁掉自己的幸福,还是深思熟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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