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片绿色,无边无际的田野在眼前转来转去,时间也已经随着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有大约四个小时的路程,她坐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么悬着,悬在空中,就像一只受伤的蝴蝶,拼力地拍打着翅膀,无依无靠,随时都有可能沉下去,沉到无底的深渊里……
她偶尔睁开眼睛,看着周正宣一心一意地开着车,她的心跳才渐渐地慢了下来,她知道周正宣已经把手机关机了,两年前,因为开车看手机他曾经把车开进过路边沟里,从此以后,他就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昨天晚上她轻而易举地说服了他,她知道怎样投其所好,她告诉他林采菊有一个姐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而唐雨前凸凹有致,风姿绰约,这一次就能有机会在采菊妈妈的生日宴上见到她。
7点钟,杜夜阑没有任何信息,说明一切正常,老胡并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骑着一辆二手摩托车出发去了宏伟家园,那是个一次性的摩托车,过后就拆掉卖废铁的那种。
他有周正宣家的钥匙,为这他花费半年的时间和周正宣的老婆混在一起,一次两人在酒店开房,在她淋浴的时候,他把她的所有钥匙都用三D打印笔打印了出来,并过后配出了所有的钥匙,一个月以前,他曾经来到周正宣家试过钥匙,三天前他又试了一次,钥匙没问题。
7点40分,他到达了周正宣的家,周末,大家都不上班,走廊里静悄悄,没有人看见他,有的人可能还没有起床,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点紧张,手颤抖着,试了5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头孔里,终于打开了房门,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以前周正宣的老婆带他来过,他知道他家有摄像头,因此他化了妆,他先拿出来自己改装过的监控干扰器,接着切断了他家的电源,然后他找到了他家的wifi上网线,并拔掉了插头。
小书架后面的那面墙,已经不再是以前他看过的样子,没有木门,墙纸下面是实实在在的水泥墙,难道自己的猜测有误,幸好杜夜阑带着周正宣离开了市区,自己的时间很充足。他又把大书架挪开一些,反复敲了敲后面的墙,的确是空的声音,难道周正宣每一次出入非得需要砸墙吗?
尽管杜夜阑昨天晚上给采菊打了电话,他们的到来还是出乎了林采菊的意料,她是那种低调的人,不喜欢外人来自己的家,尤其是像周正宣这种人,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冷淡,也没有假装热情。
午饭很丰盛,林采菊和大家客套了一番,她便和Andy坐在了另一张小桌子处,小桌子上面有6道菜,都是林采菊亲自做的,南瓜蒸虾仁,西红柿紫菜蛋花汤,酱牛肉,麻辣豆腐,酱鸡翅,一盆海鲜,所有的菜都无油。
Anday 不高兴地坐在那里,眼睛不时地往大桌子的方向看,时而用鼻子嗅一嗅,像一只狗在搜寻什么好吃的东西,林采菊问他话他也不回答,采菊只好又从大桌子那边夹了两块排骨放到他的碗里。
午饭后,采菊忙着给妈妈和Andy 洗衣服,杜夜阑不知道老胡行动是否顺利,她也不能随便给他发消息,除非周正宣这边有所觉察,她只能尽量地不让周正宣有太多嫌功夫看手机,她叫过来唐雨前,他们三个人就坐在葡萄架下,听着蝉鸣鸟语,说说笑笑。
那长长的粗的藤条一缕缕顺着架子向上争先恐后,你缠我绕,碧绿发亮的叶子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把整个葡萄架遮得严严实实,成百上千下垂的细藤条时而摇曳着,顺带着满满的叶子和亮晶晶的紫色葡萄粒,它们密密地互相聚在一起,连正午的阳光都找不到缝隙挤进去。
周正宣很多时候假装不去看唐雨前,偶尔不故意的一瞥传递着很多暧昧,而她,似乎读懂了他那勾魂的眼神,也能敏感扑捉到他话语中透露出的荷尔蒙,他头发散发出洗发水的香味,缕缕钻进她的鼻孔,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手指,就在他递给她一根香蕉的时候,一种久违的感觉从手指遍及她的全身,她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撩了两次头发,突然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注意,好像突然又觉得频频撩头发的可笑,便开始摘了一片葡萄叶子在手中玩弄。
她事先并不知道他会来,否则她会穿那件杏黄色的薄纱裙,也许看上去更年轻些,她也后悔自己身上没有喷上一点香水,而现在葡萄架下淡淡的香味并不能归功于她的魅力。
夜阑看出了她的矜持,又把那香蕉放到她手里。
她不敢张嘴,怕露出她的不整齐的牙齿,不得不闭着嘴吃了那根香蕉,她感到有些窒息,仿佛灵魂带着她飘起,升到空中,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一切虚幻,但那种感觉就是好,无影无形,像雾又像风。
他看了看她,高开叉的旗袍紧紧地包裹她的前胸后臀,紫色下白色的大腿时隐时现。
“我很喜欢葡萄紫的颜色,”他说,神秘,令人向往。
她听到这里,噗呲一笑,忙用右手捂住了嘴,脸上一阵发热,耳唇也被染得通红。
他假装不去看她,目光也躲过了杜夜阑,似乎她是空气。
他望着远处的一片菜园,一两只蝴蝶躲在菜花中,一大片葱地里,蜻蜓们你追我赶,黄瓜架的前面一片白色的玫瑰和红色的蔷薇,再远处的一排篱笆墙,一只花猫正躺在它的阴凉下面睡觉。他自言自语,没想到乡村的一切都这么美。
“是的,人更美。”杜夜阑没话找话地说,看到两个人的调情,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满意这两个人的暧昧氛围,没有哪个女人专属于哪一个男人,也没有哪个男人专属于哪一个女人,她自我安慰。
过了一会,当那个大块头Andy 出现在台阶上时,三个人的目光便一齐朝向了他。从远处看他的侧面,鼻子显得更为突出,比美容院隆起的还要高,林采菊穿着小背心,七分裤,手里端着一个大木盆,正走在Andy的后面,矮小的她把一件一件洗好的衣服递给那个大块头,他接过一件又一件,嘴里叨叨咕咕,不耐烦地把它们都晾到绳子上,所有的衣服都被挂起,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似的,一齐往下滴着水。
采菊站在台阶上,踮起脚跟用一块白手帕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还有前胸,腋下……他长长的卷发被拨到旁边,露出他大而深邃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力量,他突然张开蒲扇般的一双大手抓住了林采菊的腰,把她高高举起,一边还欢呼着,张着他的大嘴,一边转着圈一边向前走。此刻的Andy 像一只笨重的狗熊突然变得灵活起来,而采菊就像一个婴儿在他的手中手舞足蹈,开心的笑着,那笑声响亮,清脆。…
“丑八怪,我看他去巴黎圣母院敲钟正合适。”周正宣好像是在对自己讲话,同时他摘了一串才刚刚玉米粒大小的葡萄粒,扔到了地上,又用脚使劲碾碎。身边的那两个女人仍然笑着,敲钟,哪里还需要敲钟?她们并没有听懂他话里话外的含义。
周正宣觉得一切都那么新奇,新奇到他可以暂时忘掉手机,的确,杜夜阑注意到他从早上出发到现在,他一共只看了四次手机,也许他只是在意有没有微信信息,并没有注意到其它的,比如他家里的监控信息。
杜夜阑猜测老胡此刻应该是安全的了,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7个小时了,老胡也许早已经得手了。现在杜夜阑的心像一条静止的小河,已经无风无浪。于是她留下他们两个人单独在那里,她站起来,一步步迈向台阶……
傍晚时分,林采菊打算开车和杜夜阑她们一起回云海,采菊妈妈连忙说。
“你必须搞定Andy ,要不你走后他又要摔东西地闹我。”
林采菊上了楼,不一会听见楼上Andy 的大吼,No ,No ……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一个小汽车从楼上被扔了下来,接着一个小机器人,二个奥特曼,…几个花生米大小的LED,碎了的小太阳能板,三根火腿肠,几个果冻…
接着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只见Andy 下了楼,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所有吃的? 都找出来?一个也不留…”林采菊一边喊着,一边光着脚追了下来,就像一只兔子。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Andy 跑到了屋外,大家也跟着出去,他在黄瓜架下,豆角地里,牡丹花下,一共拎出来五个大袋子,林采菊打开所有的袋子,里面全都是小食品,有巧克力,虾条,锅巴,薯片……”
此时,她像一个泼妇,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大哭。
“天那,你自己都什么情况了,你不知道吗?体重又增加了,血糖又上去了,你还偷吃,是我和妈妈虐待你了吗?你就这样偷偷地买,你的屋子就像一个猪窝,你就把你自己变成一头猪好了,以后我把钱全都给你,你自己一个人过好了,没有人再管制你了,你自由了,可以随便吃,一会妈妈和我都走,这个房子你自己一个人住好了。”
Andy 半懂不懂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眼睛躲着林采菊的眼睛,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林采菊拿起包,戴上她的宽檐的米色遮阳帽,拉着妈妈的手走向她的小汽车,他赶忙跑过去两只手抓住林采菊的胳膊不肯松手……… my baby , baby please ……… 一边哭一边哀求采菊。每一次林采菊生气的时候,他就变得有点口吃,说话不超过3个字。
“Andy .采菊不走了,你别闹了? ” 林采菊的妈妈递给Andy 一条毛巾说,Andy并没有接过毛巾,反而用他的大手更紧紧地握住采菊的一双小手……
“高傲的林采菊,我还以为她的丈夫是个什么人物呢,原来是个傻子。”周正宣开着车,嘴里面还嚼着Andy 10分钟前送给他的 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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