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促使人们加大劳动强度,上工前必须把棉衣脱在窝棚里。脱了棉衣的人们,站在刺骨的北风里是受不了的,只有加强劳动才能对抗寒冷。
工地上成立了各种各样的比赛队,什么“青年突击队”、“预备党员突击队”、“三八突击队”、。公社党委专门成立了“火线入党”考察班子,对劳动好的尖子、标兵,成熟一批,加入一批。我大队的肖纪香、禇衍秀、董永先都是火线入党的。在工地上表现好的可以推荐当工人、参军、入党、入团,下放户可以回城。对劳动不好的有民兵小分队押着游工地,大批判,罚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劳动。特别是“黑五类”一点不好就会被当活靶子批斗。
整个工地上红旗招展,战歌嘹亮,人声沸腾。比学赶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从区、社、队各级领导,人人赤臂上阵,个个吃苦耐劳。偷懒的人受到大家的耻笑。《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边描写共青团员冬季抢修铁路的动人场面,在整个工地上处处都可见。我记得工程干到一半的时候,天气预报说:“受西伯利亚寒流的影响,鲁南地区有大风降雪,气温骤降。希有关单位做好防寒防冻工作。”当晚北风卷着乌云铺天盖地的压来。一夜北风大作,天寒地冻,外边的水结了五公分多厚的冰。雪花像撒盐似的,砸在地上“啪啪”的响。地面上积了十几公分厚的雪。天空灰暗灰暗的 辨不出天地。到了起床的时候,高音喇叭里传来嘹亮的起床号声。由于风雪太大,号声好像没有以往那么响亮。但播放时间拖长了几分钟。大家起床后,发现土井结了冰,没法打水洗脸。于是就用木棒捣了一个窟窿,打出了带冰的水,大家洗了洗脸,就在凌冽的北风中的雪地里吃了早饭。菜饭在锅里是热的,掺着风雪吃到肚里就变成凉的了,吃得人身上没有一丝的热气。大家吃完饭都不愿离开窝棚,在窝棚里不愿上工。
高音喇叭里传来广播员一边又一边的激励鼓动的声音:民工同志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人定胜天’!大家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做到周子明书记提出的‘头顶星,脚踏冰,完不成任务不收兵’的决心!顶风冒雪大干一百天,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要做到‘生命不息、冲锋不止’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党员、团员同志们!冲出窝棚,走向工地!战风雪,斗严寒,你们要冲锋在前!希望你们能给广大贫下中农做个好榜样,带个好头!”
大家正听着播,可是谁也不想到冰天雪地里去。刚入党的新预备党员肖纪香大声喊道:“衍志、学文、衍荣,熊东西!还不走,快去把尨沟里的水刮干净。水要是淹了塘子(工作面),我扒你的皮!我叫你脱光腚游工地!脱掉棉袄!快上工地!
三个“黑五类”急忙脱了棉衣,走出窝棚,消失在风雪之中。接着党员、团员、青年,大家都脱了棉衣在风雪中奔向工地。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脱了棉衣的人们走出窝棚冻的直发抖,便加快速度跑起来,用运动增加肉体热量。
渠道里北风顺着沟筒卷着雪肆无掸忌的肆虐着,咆哮着。卷起的雪粒打在脸上又痛、又麻、又凉,两只眼睛不敢睁开。渠堤上的电线被风刮的“嗡嗡”响,像吹响的牛角号。红旗在风雪的漫卷发出“噗噗”的响声。三个“黑五类”光着脚站在冰上不停的向尨沟里刮水,大家忙着拿起工具劳动。天太冷,不劳动就会发抖。拉车的号子声一会儿就响满了整个渠道。广播里不停地广播先进个人的先进事迹,激发大家的干劲。
风越刮越大,雪越飘越紧。大雪打得人睁不开眼,看不清路。拉车的人需仔细看清来往的人,速度缓慢。抬筐的人走在雪地上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几个年老的人,不停地打扫着地面上的雪。可是扫的没有下的快,雪花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人们的脚下踩着结冰的雪,滑倒的事是时时发生的。正当人们被大雪影响的无奈的时候,东杨庄村下放户(响应国家号召到农村安家落户的人。大家说都是在单位出现问题,被单位排挤出来的人),薛城区豫剧团演员老蔡脱光了衣服,身上仅有一个裤头,挑起两大筐土干了起来。这一下哄动了整个工地,一些年青人立马效仿起来。广播里马上传出了老蔡大干、苦干、拼命干、的先进事迹。我们大队肖纪香首先强迫几个“黑五类”脱了衣服,光着脊梁冒雪干,接着青年们也有脱去了上衣。大家赤背奋战,号子声,叫阵声响成一片。渠道里北风“呼呼”,大雪纷飞,人声沸腾,一个个赤身流汗,生龙活虎,形成一幅“人定胜天、大战自然”雪中赤背斗严寒的壮观图。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谁能知道雪花落在流汗的肌肤上,化成水与汗水融合在一起,从脊背往下流的滋味吗?你能知道在风萧萧、雪飘飘,赤身劳动在这冰天雪地的渠道中的人们当时的感受吗?是高上的革命精神,还是被迫的劳动只有当时劳动的人心里明白。看看今天南水北调工程中,枣庄人民的生活用水正是通过这条大渠、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对于兴建者的丰功伟绩就像万里长城一样。没有孟姜女哭长城,就没有今天的万里长城。没有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劳动人民的流血流汗、就没有今天的潘庄引湖大渠。就没有今天的枣庄码头。正如儿时语文课里学到的《褚少孙灌县开渠的故事》里说的一样“今日民众怨我,日后民众念我。”不知道今天的年轻的一代,喝着甘甜的南水北调的江水,是否能记念着流血流汗的老一代。难道您不为这千千万万个“愚公”而深深地感动吗?难道您不想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完成的这样伟大的壮举吗?
今天,我们不谈这些行为的实际价值,或者是否能通过这种手段可以改变当时农村贫穷落后的面貌。仅就这种倒山改河,改天换地的气势,你也不可能不为中国劳动人民的伟大劳动精神而赞叹!当年看到他们像蚂蚁啃骨头一样,一锨锨一镢镢、一筐筐、一担担冒风雪顶严寒,拿着和古代的老祖宗们差不多的原始工具,风餐露宿,吃的是粗粮咸菜,穿的是破衣烂衫。赤臂上阵,靠自己的体温和汗水抗御严寒。就是这样他们从微山湖里延伸岀了十几里的一条巨龙。引湖水造福于千秋万代。这就是我们的劳动人民,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村的劳动人民,在极端困苦的条件下,创造出来的丰功伟绩。
当我们看到滔滔不断,奔流不息的微山湖的水经过这巨龙一般的大渠,流入城市、流入山村、流向干旱的田野的时候,我们记住吧!——记住为开出这条大渠而流血流汗的劳动人民!以及为工程牺牲的人,祝愿活着的老人在今天和平富强的国度里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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