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心地守着门前的葡萄藤儿,眼见他忽然爬到了枇杷树树身上,又忽然蹿地老高,生生盖过了枇杷树的树冠高度,最先锋的藤尖儿,依旧昂扬着,谁也不知道生命的高度在哪儿。
我细细地环绕着花坛走,绕了一圈又是一圈,忽而发现,年初时苦心栽培的几株野山草,已成一堆腐朽的枯叶,竟给我种的是一命呜呼了,但是,三月里随意插在土里的黄杨枝,从未去打理,也从未去用心照顾,反而是齐齐欣欣向荣,腾起了柔柔绿芽。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种柳柳成荫,谁也不知道生命的奇迹在那儿。
趁着黄梅天公好,日日氤氲细雨,赶紧儿把黄杨枝移栽到他处,朝他笑道:“反正你本来是要被我丢掉的,谁知你忽然就活了,你忽然就活了,我如今让你换个家,你若是死了,那就是命该如此,你若是还是活的,那我也只能听天由命。”
这么着,直开枝散叶分了五盆黄杨树,计算着往后窗台上放一盆,楼梯口放一盆,屋子里放一盆,晒衣架下再一盆,门口也守卫那么一盆。
我又笑话他们:“其实呀,你们真不知道,实在是比我们人族好的多了,今日我种了你们在此处,百年之后,我灰飞烟灭,在这世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可你们却完全可以因为无人照顾了,被丢掷到门前屋后,指不定,天意弄人,又是一番造化,生长出一派葱茏木意。”
假若说世有轮回,下辈子我还能成个人儿,少年人,白衣翩翩,站在那一丛繁茂如小山的黄杨树林前,能不能记起前世的因缘呢?
走过了二十多年的路,路不长,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人不多。路上人来人往,我见到了蔼蔼笑意,听到了幽幽怨气,结交了豪气干云,碰到了迷离陷阱,爱的散了,恨的远了,痴的断了,所有的相遇相见相知,到头来都成了一地灰纸,秋风一吹,飞去天涯,散落尘埃,谁又说得清这其中的因缘呢?
我精心地栽种下一粒种子,妄想来日收获一朵微笑的花,孰料到,花未开,风雨先到,催人去,与花成无缘。我随意地埋下一截断枝,听凭他自生自灭、不闻不问,孰料到,人未去,叶先绿,伴我一年流光。
可见是,人世多不可强求,所遇所得多不能预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好也罢,坏也罢,什么因衍生什么果,祸耶福耶,谁晓得到底是孽是缘,好好坏坏,不过就是一段路。
谁又能说,走在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上,人就活不了了,指不定,恰好是路坎坷,观望见,沿途风景精彩绝伦,锻炼出,平生一身腐朽化神奇的大神通。谁又能说,生在富贵家,走在康庄大道,人就该喜庆欢乐一辈子,指不定,行到半途遭了坑,家道中落,跌的狠,反而活生生把人砸死,弄得家破人亡、儿孙死绝。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风雨来,我笑笑,雷鸣电闪,我撑起雨伞,淡看漫天潇潇。雨过天晴,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我亦无心遨游,载浮载沉,一声笑,一声曲,回眸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日日环绕着花花草草,见谁生了枝叶,谁凋了残花,泥土里忽而冒出了新的小家伙,惹人眼前一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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