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细细的雨声敲打着窗棂。小楠楠在身边熟睡,小红也在旁边床铺上熟睡。
笑雨披衣靠在床头,手捧着邹文涛送给她的日记本,久久没有放下,那首让她感动的诗,也不知被她读了多少遍。泪水打湿了她的手帕。她流下了太多的泪,这些泪有幸福的,有喜悦的,但更多的是痛苦的,绝望的。二十八年的成长,二十八年的经历,让她感悟了人生,经受了考验。但她没能预想到,在她人生的长河中,还能遇到邹文涛这样一个男人,对自己这般欣赏,这般关爱,这般情有独钟,而且他又是这么优秀,这么智慧,这么善解人意,这么独一无二。此时此刻,无人知道她有多么幸福,多么欣慰。一时间里,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运的女人,她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了。
经历过婚姻后,她在性格和人生态度上都有了变化。变的有些沉默,有些内敛,比以前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也多了一份经历过痛苦感情之后的沉思和对人性的开悟所形成的独有的精神境界。
然而,即便如此,笑雨也还是笑雨,仍然自卑自怜。自卑感仿佛已成为她身上的细胞,深深地镶嵌于她的身体之内,血液之中,牢固而不可剔除。似乎注定要跟随她一辈子,让她辨不清方向,认不清自己,更看不到自身的光芒。
她越是感到幸福,就越是会产生莫名的慌恐。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来抓住或抓牢这份幸福。文涛那么优秀,不可能没有倾心他的女孩子。她甚至觉得,这很可能是他一时的冲动,等冲动一过,他也许就是她曾经的一个美丽的梦,一个昙花一现的幻影。果真如此,她可怎么办?怎么来收场?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再怎么去承受新的打击和重创?
床头灯的光线很暗,笑雨满含泪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墙壁上自己的影子,一种落寞,一种惆怅即刻涌上心头,一股热泪又重新涌上眼框,她拿起手帕擦了泪水,起身下地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卧室去重新躺下。
“哇”,一声由小到大的哭声响了起来,腩腩醒了,该喂奶了,笑雨赶忙把日记本装回盒里,然后下地去走到衣柜前蹲下身子,拉开衣柜下方的带锁抽屉,把日记本放进去,然后合上抽屉再锁好它。
“不哭不哭,妈妈对不起楠楠,让楠楠饿肚子了”,笑雨对楠楠说着,把他抱起来,然后撩起睡衣用无菌棉清洗过后,便喂奶给楠楠吃了。
楠楠半岁多了,奶水已逐渐减少,于是增加了奶粉和米粉,所以夜里喂奶的次数也改为一次了,笑雨一般在夜2点到3点里喂楠楠吃一次奶,喂过就睡到天亮了。天亮以后就可以吃奶粉和米粉煮的米糊了,白天也还可以加一餐肉未和胡萝卜碎煮的粥。
小红听到楠楠哭,立即就醒了,她起身过来看了看楠楠睡觉的地方,又伸手摸摸楠楠的尿布,感到有点湿,就去拿来干爽的尿巾,坐在一旁等着。她无意中看到笑雨两眼红肿,便问:“姐,你怎么哭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没有”笑雨说。
“那你是不是看书看的,又看到让你伤心的地方了?”小红认真地说。笑雨笑笑,然后对小红说:“你不用等了,去睡吧,尿布我来换就行了。”可小红没有听她的话,仍旧坐在那等。
等笑雨喂完了奶,小红忙给楠楠换了尿布。
“你去睡吧,尿布明早再洗。”
小红去睡了,笑雨搂着楠楠,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身子,不一会楠楠就睡着了。
笑雨双目微闭,也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笑雨给邹文涛写了一封信,信写好后,她又通过邮局发给了他。严格地说,这是一封短信。只有短短地两句话,信是这样写的:
文涛:
生日礼收到,诗亦拜读,万分感动和欣慰。谢谢你一番心意。
笑雨
1986年9月19日
“我说笑雨,大中午你去哪了?”发完信回来,刚走到培训教室门口,欧阳清从里面出来了。她满脸都是研究的表情。
“我去发封信,有事吗?”笑雨不紧不慢地问。
“没什么事。”欧阳清说着,看了笑雨一眼,然后又若有所思地问道:“我觉得你近来怪怪的,好象在搞什么地下活动一样。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没有没有,别瞎想了。”笑雨否定地说。
“莫不是在谈恋爱了吧?从实招来。”欧阳清自顾自地说。
“招什么呀,你当初跟马志勇谈恋爱,向谁招了?做得比谁都秘密。”
“看看,露馅了吧?原来真是谈恋爱了呀?是谁?”
“孩子他妈了,谈什么呀,你看我象吗?”笑雨一脸疲惫地说。
“那我问你,你跟那个邹文涛,只是普通朋友吗?”
“当然啦,还能怎样,人家可是未婚青年。”
欧阳清眨了眨眼,又沉默了一下,就回教室去了。
第二天,开始进行第四天的培训。也是选在中午休息时间,笑雨来到邮局,给邹文涛打了一个电话,把分配岗位的事告诉了他。
听笑雨报告的消息后,邹文涛用有些激动的声音说:“今天真的很高兴。首先高兴的是你终于能随心所愿,分配到工会工作了;二来高兴的是你终于拿我当朋友了;三来高兴的是我早上收到了你的信。此时此刻我特别想见到你。”说着,他顿了一下,又温柔地说:“先这样,你回去抓紧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上课。记着在家别总揽那么多事给自己,小红能做的也要让她去做。我有空去看你。”
“好的”笑雨低调地说完,就放了电话。
她一路想着自己的行为,思量着有没有什么不应该的言行。不知不觉地,她走到了培训的教室。
欧阳清在教室里,看着她从外面回来,也没有再过来询问。只远远地对她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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