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鞋厂礼堂中,回响着阵阵掌声。
“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国家开始实行了改革开放政策,至今七八年过去了,虽说我们中原地区没有东南沿海地区行动和变化那么快,但改革开放的春风势不可挡,它影响和带动着所有企业的步伐。如今我们阳城鞋厂也准备推陈出新,从国外引进新的生产技术,并开发新的产品。并且也在考虑和外商合作,将产品推出口”。
这是工厂正在召开的职工代表大会上,厂长发言稿里的豪言壮语。
近日,厂里提前召开了今年的第二届职工代表大会。王主席带领工会一行五人,忙前忙后,从布置会场,购买物品,整理会议资料,联络各项事宜,小组讨论记录整理等等。三天下来,累得笑雨精疲力尽。
虽然很累,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依然象过电影一样,开始演绎着邹文涛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随之,内心便泛起层层涟漪,让她充满着幸福感。然后又在希望和绝望的交替中渐渐入睡……
两个月过去了,邹文涛没有找过笑雨,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对此,她那颗充溢着悲伤的心很平静,因为她并没有任何期望,因为她没有资格期望她希望他能够幸福。她常常在心里为他祈福:希望他事业顺利;希望他前程美好;希望他永远快乐。
日子在忙碌中度过。几天后,职代会终于结束了,工会同事们总算松了口气。这天近下班时,笑雨突然接到邹文涛的电话。
“笑雨,近来好吗,身体怎么样?”
“我一切都安好,谢谢你的问候。”
“那就好。最近我们宾馆在举行一个会议,我从阳城电台一位领导那得知,最近电台面向社会招两名女播音员。年龄要求在20-30岁,其它条件你都符合,我想建议你报个名,去考一下。”
“不了文涛,这个名我不能报。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去考播音员呢?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关心和信任,我真的特别感动。”笑雨语气里带着非常地真诚。
“现在情况怎么了?怀孕是正常现象,它只是一个暂时的过渡期。你有这方面特长,眼下又兼工厂广播员。好好准备一下是很有希望的。还有你的形象气质都是姣姣者。我认为是值得一试的。就算落选也没什么,努力过了就不后悔。”
“不不,文涛,我不能。”笑雨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心态都不十分好。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不想辜负了文涛。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这次不去了。眼下我的任务就是全心全意地学习做个准妈妈。”她说得斩钉截铁。
“行,我表示理解。就要下班了,你等我一下,我去你们厂门口见一下你。”邹文涛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下班,笑雨就走出了办公室,出了厂门,就看见文涛头戴蓝色头盔站在厂门外等她。
“你好文涛!”笑雨一出厂门便向他喊道。
文涛手提一个网袋,见了笑雨就把网袋递到笑雨手上: “这是些水果罐头,能帮你开胃。”
“文涛,你这么客气,真让我不好意思。”笑雨说道。
“行了,你回去吧,记得多吃点营养品多吃点饭。保重好身体!”说完文涛就发动了摩托车:“走了。”说完,他朝笑雨笑着摆摆手,就离开了。
笑雨正准备骑车回家,欧阳清从后面过来了:“笑雨,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一个朋友,在市政府的北苑宾馆工作,我是参加总工会双人舞比赛那天认识他的,他也是带队参赛的,叫邹文涛。”
“难怪我不认识他。”说着,两人一起骑车回到了劳动村。欧阳清走进传达室,不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举着一封信说女儿来信了,之后一阵风似的回家看信去了。
笑雨也朝自己家走去。
话说欧阳清回到家,顾不上换衣服,就忙着拆开信来看,里面夹有一张女儿的近照,她细细地端详着,越看越喜欢,舍不得放下。女儿长大了,是个七岁的大小孩了。个头象爸爸,长得高,长相象自己,圆脸丹凤眼。眉宇间似乎透着一种早熟。她是用她刚上学所学的字给笑雨写的信,有些不会写的字显然是大人代笔的。信中说很想妈妈,要妈妈一定去看她。看到这,欧阳清流泪了。暗下决心,等国庆放假了就回红光农场去看女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秋高气爽替代了夏日的火爆。
国庆前夕,欧阳清做好了一切准备。9月30日这天下了班,她便登上了去红光农场的汽车。
本来说好的,国庆欧阳清带笑雨去红光农场看琪琪。但终究还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笑雨终因孕期反应历害没能去。
汽车飞速地驶出城市,从车窗望出去,她看到阳城几条主要的街道都装上了五彩缤纷的节日灯饰。白河大桥的侧身也新装了两排平行的水红色彩灯,大大小小的单位门前几乎都高悬着“庆祝国庆”的字样。其中一部分还挂上了灯笼。
阳城已是秋风瑟瑟,道旁的树木迎来了秋黄,树叶开始风干,被风一吹便飘飘洒洒地飞舞起来,最后就落在地上,或许还会翻几个跟头。满地的落叶在傍晚夕阳的照射下黄橙橙的。正是这些落叶在宣告着自然的凋零,也在预示着时光正渐渐步入深秋,向冬季招手了。
夜幕降临,秋凉袭人。城市的人们已穿上了外衣。只有一些青年男女仍然穿着单薄的衬衫,展示着他们年轻的风采。
欧阳清这回去乡下,可不轻松,她身上背了一个旅行袋,手上还提了两个提包,其中一个提包里是姥姥给外孙女编织的小毛衣、毛裤、毛背心、手套、毛袜等,另外一个提包是欧阳清给女儿买的一套小牛仔装、一件新棉衣、新棉鞋、小人书、拼图、另外还有一个小录音机和几盘儿童歌曲磁带。身上背的就是她带给女儿的糖果、点心和带给马志勇父母的一些礼品。
车在郊外的柏油路上行驶。中原的道路,一马平川,坐在车里,平稳舒适。欧阳清凭着经验来算着时间,来估计着距离目的地的车程。这几年为了看女儿,也因为距离不远,每年她都会来这里多次。每次车走到阳城糖厂的时候,她就知道距离红光农场不远了,因为阳城糖厂距离红光农场只有七八分钟的车程。今天也是一样,车子在一处白色的形态象塔一样的水泥柱前停了下来,有几个人下了车,欧阳清一阵激动,知道糖厂到了,目的地也不远了。
果然又走了七分钟,车停在了一个叉路口处,叉路口处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红光农场四个大字。
终于到站了,欧阳清背上背着一个,手上提着两个包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马志勇背着女儿站在车门处张望着下车的旅客。见到欧阳清,小琪琪挣脱了爸爸,跑向欧阳清身边,抱住妈妈的双腿,欧阳清立刻把包递给马志勇,然后抱住女儿亲了又亲。
“想妈妈没有?”
“想,每天都想。”
“妈妈也每天都想琪琪。”
琪琪用她的小手揩了揩欧阳清的脸说:“妈妈不哭。”
“妈妈是高兴。”欧阳清说。
她注意到女儿这回不象以前来时那样,收拾的干净利索,这回衣着显然不够整洁,头发梳理也有些乱。她望一下马志勇说:“咱们回家吧。”
马志勇立即回身走到不远处推过来一辆斩新的摩托车。他把两个包放进大大的后备箱里,另外一个包挂在了前面的车把处。然后让欧阳清坐在后坐,小琪琪坐在中间,就朝家的方向骑去。
经过熟悉的道路,欧阳清突然感到往事就象昨日一样,历历在目。前方要回的家仿佛还是她欧阳清的家。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还是他欧阳清的男人,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清醒过来,深知一切都成为过去,都离她远去了……
十分钟左右,他们回到了家,琪琪的爷爷奶奶,因为欧阳清的到来,还没有歇息。
欧阳清在这对农村老人眼里,不是一个普通客人。一来她是孙女的妈妈;二来她曾经是儿子的老婆,他们的儿媳;因为这层关系,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是毫无关系的路人。尽管以前闹过不愉快,但这种“亲”的成份终究是事实。
见他们到了,二老热情相迎。曾经的婆婆并不计前嫌,拉着欧阳清的手问长问短:“清,这几年过的好不好?你爸妈身体好吗?我还说呢,等过了秋收,天气不太热了,让你爸妈来家里住住。这不,计划不如变化快,志勇二弟媳妇小兰,上月里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过去和她妈一起伺候一个月了,今天不是你回来,我还得住上个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呢。这小兰真可以,生的小子磁墩墩的,那俩小腿儿可大力了呢,也不哭不闹的,好带。”
“小兰生了?怎么也没人跟我提起过呀,我一点也不知道。瞧瞧,连个礼物也没买。”欧阳清对此消息有些意外。难怪琪琪不象以前那么利索,原来奶奶没时间照顾她。
马志勇他妈,虽说是乡下妇女,却也是个爱干净利索的人。琪琪从小跟着她总是干干净净的, 这一点,欧阳清很满意。
“咱家现在可好了,孙子孙女都有了,一样也不缺。”琪琪爷爷说。
“奶奶偏心,有小弟弟了,就不管我了。”琪琪冲着妈妈撒娇地说。
说得爷爷奶奶都乐了。
“弟弟刚出生,需要人照顾。你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欧阳清柔声地对琪琪说。
“来来来,吃西瓜了”马志勇举着一个大西瓜从外面进来,放在吃饭的圆桌上,然后熟练地切成一牙一牙的,再一块块地递给大家。
欧阳清觉得乡下的什么都和城里的不一样,地里的蔬菜比城里的新鲜。就说这这西瓜,也觉得比城里的西瓜甜而且好吃。她一连吃了三大块。
吃罢西瓜,她起身将包里的礼物拿出来,小琪琪跟着妈妈屁股后面转。当她看到给自己的礼物最多,什么都是她喜欢的,特别高兴。不过她最喜欢的要属妈妈给她买的录音机了。捧着它爱不释手。
欧阳清拿出给琪琪奶奶爷爷买的礼物:两袋营养麦片和老两口一人一件毛衣,
两位老人马上把毛衣穿在了身上,都很合身。
大家无拘无束,开心地叙唠着城市乡村的大事小事和家事,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到了深夜十一点。欧阳清被安排在西边厢房和琪琪住一个屋,她洗漱后就带着琪琪上床了。其余,大家各自都歇息了。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