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火车站进站大厅,象往日一样,旅客们匆匆忙忙,拉着行李箱背着大包小包,进入候车室。
今天是戴梅和小何离开阳城去郑州的日子。笑雨和欧阳清一早上班后请了两小时假就匆匆来到了火车站为他俩送行。
欧阳清觉得笑雨说的也有道理,戴梅当初介绍笑雨和潘军认识时并没有恶意,仔细想想欧阳清也觉得不应该恨戴梅,毕竟她们曾是多年的好友,有着深厚的友情。再说笑雨马上就要和潘军离婚了。于是她也尊重笑雨的意思,珍惜她们之间的友情。
戴梅和小何今天是轻装上阵,她们把要带的行李办了托运,先过去了。
来到火车站送行的除了笑雨和欧阳清外,还有戴梅的父母和小何的父母。
今天,欧阳清也似乎有些沉重。她对戴梅说:“出了阳城,以后见多识广了,要多写信回来,告诉我们你耳闻目睹的趣闻乐事。有时间了常回来看看。”
笑雨对戴梅说:“到了那边,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希望你工作顺心,各方面能有一个好的发展。常写信常联系。”
“放心,我到了那边就给你们写信。你俩有时间了去郑州玩。去的时候别忘了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们。”
车站喇叭里响起了广播员的播报声:“乘坐73次列车往郑州方向去的旅客请在2号门检票上车。”
不大的候车室里,往郑州去的旅客最多,大家开始涌向2号进站口,排着长队一一检票进站了。
四位老人跟在小何和戴梅的身边,向两个晚辈嘱咐着一些该嘱咐的事项。
小何对着笑雨和欧阳清说:“有时间了去郑州走走。”说完他和戴梅走进了检票口。戴梅回头朝进站口外的老人、笑雨和欧阳清微笑着挥手告别。
望着戴梅和小何走进了进站口,笑雨和欧阳清心情失落难过。三个好朋友,终于有一个要远离了。她们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也许人生就是在不断的离别和重逢中度过的。她们已经不再年少,她们也得象所有女子一样结婚生子,夫唱妇随,她们注定要分离。
“人还是不要长大好。”欧阳清感叹道。
此时四位老人站在不大的广场上相互告别。小何的父母穿戴考究,自带官气。而戴梅的父母从穿着到气质都是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无论如何,他们此时是一对幸福的亲家。
笑雨和欧阳清请的假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于是,她俩从车站出来就立即骑着自行车赶往厂里上班去了。
话说潘军永远是潘军,笑雨那天从家里出来时给他留下字条让他到她父母这边来一趟,岳父岳母想跟他谈谈。可是半月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来。或许是想回避离婚的问题。但不管怎样,这样的态度对待长辈总是不够尊重的。笑雨觉得潘军如果真的想留住她,就不应该采取回避的态度,而是应该开诚布公地和老人谈,求得老人的谅解和帮助,这样才能表现出他的诚心实意。
可是他却是这样不理不睬。
笑雨更坚定了离开潘军的决心。她多次打电话询问潘军考虑的结果,但他都说再给他一些时间考虑。
日子一天天过去,来年的春节即将到来,人们又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过大年了。笑雨哥哥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到了阳城。一高兴,笑雨把与潘军离婚的事暂且抛到了脑后。她一下班就带着小外甥女一起玩,给她教儿歌,教她背唐诗,教她认汉字,给她买零食。小外甥女挺聪明也很乖,在阳城过年的这段时间一直粘着笑雨。以致于哥哥一家回上海时,她还哭闹了半天,不愿意离开笑雨呢。
今年的春节家人都回来了,于是这个年过的尤其丰盛,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着天伦之乐。
等过完年后,笑雨静下心来时,就觉得她和潘军的事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得快刀斩乱麻了。
她打电话约潘军,潘军说回武汉过年还没回来,等她再打电话约他,他又说开学工作很忙,让笑雨等他的电话。拖来拖去,又三个月过去了。笑雨再也受不了这种马拉松了。必须亲自跟他面谈,然后相约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了。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使人郁闷。笑雨下了班,去买了菜,然后回到了三中的家。
象以前一样,等潘军下了班回来时,她已经做好了饭。
几个月不见,潘军似乎瘦了一圈。人也有些胡子拉茬,见笑雨回来,他有点意外,但还是显出高兴的态度问了声:回来了?
“正好,你回来了,饭也好了,洗手吃饭吧。”笑雨面带微笑平静地说。
潘军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便坐在笑雨已经摆好的饭桌前,他等笑雨把最后做的一碗汤端上桌后,便拿起筷子对笑雨说:“坐下吃吧。”
说着他走到组合柜前打开下面的柜门,拿出一瓶葡萄酒,又拿出两只杯子,倒满两杯酒。在自己和笑雨面前各放一杯。
“今天是周末,喝点吧,明天休息了吧?”他指着酒对笑雨说。
“是的”
“那明天睡个懒觉,好好休息一下。”潘军说。
“不了,等一下我还是回我爸妈那吧。”笑雨说。
潘军再没有说什么,两人沉闷地吃完了饭。
等笑雨洗完了碗后,潘军主动地对笑雨说:“来,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忙乎老半天了。”说着他起身从单人沙发上挪到长沙发上坐下,又伸手拉笑雨坐在他身边。笑雨朝一边挪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潘军站起身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去泡茶,他先给笑雨泡了一杯,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然后才坐下来。
他喝了一口茶,用眼晴描了一眼笑雨,见笑雨平静地坐着,似乎要跟他摊牌。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顺手拿起一份报纸,随意地翻了两下就洋装没事人一样朝笑雨身边凑过来,指着报纸上的一个篇幅对笑雨说:“你看看,昨天北郊的207矿出现塌方,死了二十五个人呢。”
笑雨接过报纸看了看。
“煤矿就怕出现塌方,一塌方就肯定会有人伤亡。”潘军说。
“可是塌方又很难避免,207矿几年前就已经塌方过一次,但伤亡没有这次大。唉!叹人世,终难定。”笑雨伤感地说。
“在矿山工作就是危险性太大,如果不下井还可以,当一个下井工人危险系数太大了。我有一个同学的弟弟就在煤矿当井下工人,他花了很大功夫到处活动,最近才把他给调出来了。”潘军说。
说话中,他喝了几口茶,之后又起身去把暖壶拿来帮自己和笑雨冲上水。当他去放暖壶的时候,脚下不小心被凳子脚绊了一下,使他打了一个趔趄。他小声自语道:“妈的,老天处处惩罚我。”虽然声音很小,但笑雨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
他坐下后,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可是笑雨却堵住了他。她捋了捋头发,对潘军说:“潘军,几个月时间过去了,离婚的事你考虑的结果怎样?我想这事不能再拖了。”
非常出乎意料的是潘军听了笑雨的话不象上次那样显得激动,也没有生气,而且很平静很有耐心地微笑着说:“再给我点时间,我与父母商量商量。”说着他挨近笑雨很温存地小声说:“可以吗?再给我点时间,我跟父母好好商量一下。毕竟这是大事。我希望你也再好好地考虑一下。”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你春节又回了家,为什么不和父母说呢?这么严肃的一件事,你为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它呢?”
潘军作梦也没想到,笑雨会提出和他离婚。自从认识笑雨以来,笑雨对他基本是百依百顺。这让他对笑雨的行为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误解。他认为自己好赖也是教师,国家干部,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而笑雨一个集体厂的工人,一个工人家庭的女孩,找到他是高攀了他。笑雨珍惜他巴结他也是常理。所以他习惯于居高临下,习惯于笑雨对他的付出。虽然,在他心中曾经所爱的人不是她。但是他觉得笑雨除了小心眼这个毛病不好以外,做老婆还是可以的。他也有感觉,也感觉到了笑雨对他的好。虽然她家庭和工作都不优越,但是反过来如果她条件再优越一些,能对他这样忠心,这样好吗?如今,戴梅已经结婚,已经调走,他们之间注定会越离越远。命运如此安排,还能怎么样呢?所以,他只能满足于现状,过常人过的小日子。虽说如此,在笑雨面前,他还是存在着一种不自觉的优越感,他习惯于这种优越,习惯于笑雨的顺从。眼下笑雨突然提出要跟他离婚,让他意想不到,让他始料不及,让他平静的生活陷入难堪的局面。他觉得仿佛被人将了一军,使他措手不及。
潘军的态度使笑雨很为难,虽然离婚大事主动权在于自己,但是潘军说和父母商量也是情理之中。尽管笑雨也知道其实潘军这样说也都是拖词,但笑雨还是觉得无话可说。她沉默了良久对他说:“即然你要跟父母商量,那我就等你们商量的结果吧。三天后,你给我答复吧。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组合柜上的坐钟,指针正指向19点30分。她起身准备回父母家,但一起身她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有想摔倒的感觉,头也有点痛有点晕,她即明白这是酒的作用,她意识到不能马上走了,很无奈,她对潘军说有点头痛,需要进屋躺一会儿。然后就到卧室里和衣躺下,并且睡着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醒了,头痛头晕都减轻了。赶紧看一下时间,已九点过了,她急忙起身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潘军问。
“回我父母那里。”笑雨说。
“难道你已经不把这儿当成你的家了吗?婚还没有离啊?”说着,他走进卧室。
“我等着你的答复。”笑雨说着就站起了身。
潘军伸手拉住笑雨,与她一起坐到了床上。然后放低声音说:“别走了,陪我过个周未好吗?”声音里含着祈求。笑雨甚至觉得他拉她时,身体传给她的信息也含着一种祈求。说实在的,他们相识到结婚,笑雨从没见潘军祈求过她。她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虽然如此,她还是准备起身离开。因为她知道她不应该留下来。
这时潘军起身把笑雨的吉他拿了过来,非要笑雨弹唱两首歌。
笑雨笑笑说:“你怎么想起要让我唱歌呢?其实你好象并不喜欢听我唱歌的。”
笑雨拨动琴弦弹唱了一首《小花》,她今天的心情不适合唱歌,要不是潘军让她唱,她是不会想起要唱歌的。所以她只唱了一首就没再唱了。
“潘军,就到这吧,今天不合适唱歌,因为没有兴致。”
笑雨话还没说完,潘军起身出去打开录音机,不一会儿一首优美的日本音乐充塞了整个屋子。
在音乐声中,潘军趁笑雨不注意时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他的行为让笑雨措手不及,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潘军,你松开我,”笑雨有些被动地说着。可是潘军并没有把她松开。
他开始吻她,从她的额前一直吻下来,他搂着笑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沉默了许久,笑雨平静地说:“潘军,一颗被伤害过的心还有可能再复原吗?况且我的心已经是伤痕累累,就算是我硬要跟你在一块儿,我的心也会拒绝呀,请你不要再留我,我们的缘份到头了。”
这时潘军的手臂突然放松下来,她看见他的脸色瞬间由失望而变得铁青。不一会儿,他又再次抱紧了她。
笑雨想从潘军的怀里挣脱出来,但是此时潘军的臂力很大,要挣脱根本不可能,无奈中她只好听天由命,直到他把她放在床上都没再反抗一下。
潘军不再管笑雨的感受,他在她身上发泄着他想要发泄的东西。事后,潘军很快地进入了睡眠之中。
可笑雨却睁着那双忧郁的大眼睛久久没有睡意。
第二天潘军睡到中午12点钟才起床。这时笑雨已做好了中午饭。
潘军起床后,表情一直是冷冷的。
无论笑雨跟他说什么,他始终是冷淡地应付着。
潘军不会知道,这或许正是他最失败的地方了。事已至此,无论你多么虚情假意,也无论你多么盛气凌人,笑雨早已是穷且益坚而不坠青云之志。
笑雨坚持到吃完中午饭,把一切收拾停当,才跟潘军告别,出门去乘公交回劳动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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