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敲诈者着急,他在信中警告你三天之内必须见钱,那咱们就顺水推舟,让他早点现出原形。
当你和穆东篱都在客厅看电视时,你给敲诈者发信息,看敲诈者回不回信息,或者你们两个上床睡觉前你给敲诈者发信息,看他回不回。总之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给敲诈者发信息,如果在这几种情况下,敲诈者都不回,那穆东篱的嫌疑就大了。如果穆东篱是敲诈者,他不可能当着你的面给你回信息的。他一定会找借口上厕所,或者出去溜达,然后再给你回信息的。当林采菊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杜夜阑时,她不停地摇头,还是觉得林采菊的方向不对。她同意按林采菊说得去做,但她只是想要证明林采菊是错的。
晚饭已经做好了,她坐在沙发上,重新登录了自己原来的微信号,等着穆东篱回家。
长话短说,晚饭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杜夜阑玩着手机,穆东篱看着电视。
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一个一米五长的大茶几,它呈温顺的长方形,每天承受着茶杯,茶壶,茶水的热闹,也感受着以往家庭生活的温馨,只是今天它的暗红色和那两个青绿色的沙发显得尤其的不配套。
杜夜阑神情自若的样子,给敲诈者发了一条消息。
“有空吗,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她盯着手机,用眼睛的余光瞥着穆东篱,她安慰自己不必慌张,如果穆东篱不是敲诈者,他压根就不会知道有敲诈这一回事。
穆东篱平时用两步手机,不到半分钟,穆东篱的一个小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过来看了看,有点心不在焉,又把手机放回到茶几上。
杜夜阑不敢看他的表情,继续低头看着手机。空气似乎凝滞了几分钟,杜夜阑又发了一条信息“钱能不能少点,我自己根本就没有钱,我只能从朋友那里东挪西凑。”
穆东篱的手机又响了一声,他心里是清楚的,他知道杜夜阑正在给敲诈者发信息,正如林采菊猜测的那样,他就是那个敲诈者,但他没有想到杜夜阑会坐在他旁边近距离地给敲诈者发信息,他假装没听见手机提示音,继续看电视。
“我这几天凑了5万元,你看我们谈一谈,什么时候您方便?”杜夜阑的心有些慌,看来林采菊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穆东篱的手机又响了一下,他有些坐不住了,如果再响二次,就露馅了,他知道杜夜阑一定听到了自己的手机接受信息时的提示音。他偷偷地端详着妻子,她穿着的黄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像一个肥肥大大的麻袋把她套了起来,她比婚前瘦多了,也憔悴了许多,他不忍心再看下去,那一时刻,他突然有想要抱住杜夜阑的念头,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敲诈她的人,他不敢再看她,也不敢再想下去,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肚子有点胀,我得出去溜达溜达。”
他换了一件厚一点的衣服,拿起他的那个小手机走了出去。
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却不能面对面,心贴心地谈话,非要微信交流,还要故意拉开一定的距离才能回话,很可笑,网络本应该把复杂的事情变简单,可是这对夫妻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
10分钟后,杜夜阑收到敲诈者的信息。
“10万元,一分都不能少。”
杜夜阑很难过,但是她还是不愿相信穆东篱就是那个敲诈者,是的,仅仅是巧合,不可能是他,她自我安慰着。
和林采菊商量后,杜夜阑又发送给敲诈者一条信息。
“谢谢你,这么瞧得起我,没有把我看作是穷人,事实上,我就是个穷人,但是看在你把我当做有钱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10万,一次两清,以后不要再为难我,我的朋友只能借我一次钱,不会借给我第二次,告诉我把钱放在哪里?”
信息回复的很快,当然这是杜夜阑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穆东篱还在外面散步。
“在梦幻家园小区的后山上,从南开始数第5根电线杆子,它旁边有两棵丁香树,在丁香树南面有棵老榆树,下面有一块大石头,挪开那个大石头,可见一个树洞,你把钱放在那个树洞里,然后用土填上那个树洞,上面覆盖一些树叶,再把石头推到上面就可以了,明天早上7点半把钱放在那里就行了。”
知道敲诈者是穆东篱,杜夜阑反倒不害怕了,从这一点上,她不必再担心和多虑了,心情仿佛轻快了许多,只是伤心和痛苦如狂风般袭来,她不禁失声痛哭,那个本应该在她无助时,在她的身边安慰和保护她的人,此时还没有回来,正在外面等待着她的回复。
“好的,一言为定。”她打下这几个字,擦干眼泪,开始化妆。
那个男人8点钟回到了家里,还像往常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他还缺少舞台经验,当杜夜阑看他时,他不知道怎样调整面部表情,一种怪怪不自然的感觉,那两撇胡子不知道是该向上翘,还是该下来,就僵僵地横在那里,他不敢正视杜夜阑,仿佛她的眼睛里能飞出刀来,是的,两个人都不是专业的演员,但彼此还要继续演下去。
“刚才采菊电话说她不舒服,要我去陪陪她,我今晚就住在她那了,明天下午我再回家。”
他听出来了夜阑的声音有些不正常,似乎有点难舍难分,但目光很坚决的样子,于是他温柔地说:“你去吧,不用惦记我,难得她有时间,你好好陪陪她。”穆东篱说完,拥抱了一下杜夜阑,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目送杜夜阑出了大门,她回头的那一瞥,穆东篱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像一阵风,在拐角处就不见了,他心中一阵阵刺痛,仿佛这一别将会要永远地失去她似的,他问自己,她还会回来吗?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电影中的镜头,男主角大声喊着,回来,回来,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出去追赶女主角的镜头。
罢了,罢了,另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爸爸,你救救我吧 。是的,那边是自己的女儿,过度消费,用客户的钱炒股,结果赔钱,像蝴蝶效应一样,又像多米诺骨牌,第一枚骨牌倒下,其它的都连锁反应。信用卡逾期,银行呆账,然后陷入网上各种套路贷,第一期还没还完,第二期债务又累加,第三期又来滚雪球,天天的催收电话,逼债短信,黄色P图,亲朋好友群发短信,堵门口,房门上帖棺材图。女儿已经走投无路了,难道自己能看着不管吗?自己的钱已经该拿的都拿出去了,现在只剩下这个房子了,好在催债的人还不知道这个新买的房子。也是没有其它办法,否则自己不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林采菊欠自己的,她就应该偿还,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对,是林采菊欠自己的,自己没什么可内疚的。
9点20分,他穿上那件白色蓝格子的衬衫,那是杜夜阑花了2000元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夜阑的情景,是她,在自己饥渴交攻时,让汩汩甘泉从口,源源不断,一直流到自己的心里,再到全身。想到这,他就越发恨林采菊,“ 夜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林采菊。“
“9点半了,该洗澡了,”小爱同学像往常一样提醒他。他看了看浴室的玻璃门,往常在这个时候,他和夜阑一起洗澡,互相搓背。透过那个门,他仿佛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他又仔细地听了听,仿佛能听到夜阑在浴室里咯咯笑的声音。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夜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敲诈她钱的人,那他们以后就再也不能琴瑟和鸣地生活在一起了,想到这,他不禁掉下几滴眼泪来。不过,他随即又笑了笑,夜阑怎么会知道呢?自己乔装改扮一下,她不可能知道的?他突然对自己有了自信,又看了看墙上的钟,不能再犹豫了,他似乎下了决心,拿起手电筒,走了出去,在工具棚里,他拿出一把平时园艺用的小锄头,他要把那装钱的树洞再挖的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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