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底,路边的茅草发出了青芽,茅针一根根竖立着,放学后我和姐姐就到路边、地头的茅草层里扒拉,寻找茅针。找到茅针轻轻一抽,一根茅针就到手了,一半下午就能抽一大把茅针。用食指和拇指一搓,茅针里白白胖胖的穗就露出来了。吃进嘴里清甜绵软,可以一口气吃好多,用来充饥。
下村一带山区的柿子树比较多,一到春天树枝上挂满了小柿子,由于树木失于管理、挂不住过多的果实。一部分就会脱落。掉下来的小柿子的柿蒂好吃,捡回来用清水泡三四天就可以吃。面面的口感很好吃。
开始大家都是捡落掉的柿楴,后来就捡不着了,有些人就开始摘树上的吃。春天一摘、秋天就没有了果实。公社、大队发现后,组织民兵加强对山林的管理。对摘柿蒂的社员进行抓捕、教育、处罚。但收效甚微。树在山上、人爬在树上去摘,树上的人能看见下边的来人,而巡山的人看不见爬在树上的人。树上的人看见有人来就跑了。即使抓住了也没有办法处理。缺粮!领导也没法,解决不了缺粮的问题。
我记的那是一个下雨的日子。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东南风赶着灰黑的云彩,潮水般的漫过来。天暗的一片灰蒙蒙、能见度很低。路上一片泥泞,民兵们从各村押了二三十个摘柿蒂的人送到公社处理。大多数是老人和孩子(因为年青人看民兵来抓就跑了)。
公社里 没有避雨的地方,开始都在院子里冒雨站在。雨越来越大、很快衣服就被雨淋湿了。大人还可忍着、孩子又怕、又饿、又冷、就哭了起来。开始一两个、两三个、十几个孩子一起哭了起来。哭声大一阵小一阵,弄的公社院子里一片骚乱。过路的人及公社周边的住户都来看,不知道公社出了什么事。几个妇女心疼孩子就给民兵们闹了起来。领着孩子们到公社书记的办公室里避雨。孩子饿就领着孩子到公社食堂里去要饭吃。硬把书记、社长及公社干部的饭都吃光了,孩子们也没吃饱。老人们都围在书记、社长倒苦水,要救济粮。
当时我趴在学校的墙上向公社的院子里看(公社与学校的石墙不高)。有一个白发的老人问公社书记:“赵书记、当年你带人拉游击住在俺家里,你说‘闹革命、打天下为穷人,为天下穷人过好日子。’我们出粮、出钱支援你们。今天你做了官、让人拿着枪抓我们。如果不是饿急了,谁吃那又苦又涩的疙瘩(柿蒂)。老百姓吃不上饭怨誰,不愿你们瞎领导吗?刚解放的时候大家分了田地,那一家都有吃有喝有住。哪一个不说共产党好?哪一个不拥护社会主义?岀夫子(为国家去出工),抬担架,扒茅河修沂河,那个老百姓不是积极参加?你看现在,那一家人不是为了一口吃食而犯愁。社员连填饱肚子这渺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大家每天都在泪水、疾病、饥饿和愁眉苦脸中度过。你看这二年被你们领导的,树杀了、山秃了、人穷了。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吗?大炼钢铁,您炼出来了吗?一亩地耩100斤麦种,您收到麦子了吗?你看这院子老的老、小的小、淋着雨,少吃少穿、你还派人用枪看着,你心下何忍?!”
赵书记无奈的说:“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这是上边的方针政策,不是我老赵能说了算的事。至于对与错我只能无条件的去执行。”
“那你就不能调查一下老百姓的意见。毛主席不是号召干部调查研究吗?你就不能把老百姓的情况向上级反映吗?”老人家期待的问赵书记。
书记和社长无话对答,无奈的只是抽烟,在雨中的给老百姓们尽最大努力的安抚。让大家到各个办公室里去避雨。最后只好通知各大队的干部将各自村的人领回去。
这件事后公社赵书记到各个大队调查、听取群众的意见。最后吸取了群众的意见,把树分到各家各户去管理。按秋天收获的果实的多少计算工分。才解决了这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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