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村村前的河水变得宽阔起来,浩浩荡荡的水流击打着鹅卵石发出“哗哗”的响声。在河对面见不到阳光的悬崖下,还残留着一些灰尘肮脏的水流子。但在那悬崖上面的南山湾里,桃花已经开的红艳艳的了。河岸边,鹅黄嫩绿的青草芽从一片片去年的枯草中冒出来,带给人一种盎然的生机。
河边的柳树在不知不觉中抽出的绿丝,显得绿雾蒙蒙。一对对燕子剪子一般的身影在河边不时地闪过,忙碌的衔泥筑巢,为孵卵做准备。白杨树的枝头上挂满了褐色的“毛毛虫”。晴朗的天空一片蔚蓝。阳光没有丝毫遮的挡往下照耀,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在这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却到处充满了一片贫饥的景象。许多面黄肌瘦的老人和孩子、三五成群的在村子里讨饭。绝大部分都是平原地方来的人。食堂解散了、每天每人四两的救济粮无法填饱肚子。老人和孩子就到山区来讨饭(因山区荒山多,可以开荒种一些瓜豆充饥,生活要比平原好),剩下来的口粮给劳动力吃。让能劳动的多吃一些,好在家里种地,等待夏秋有个好的收成。
学校的学生迫于生活,大量失学。老师们一边教学一边家访,想方设法的让学生回校学习。学生的家长都希望孩子留在家里帮助拾柴、开荒、挖野菜。放猪、放羊、养兔子。为一家人的衣食添砖加瓦。其实老师们也吃不饱肚子。在家访的同时也採一些野菜、树叶回来掺着口粮吃。后来学校采取了半学半农的方式。上午上学、下午在家帮助家里劳动,下雨天全天上课。为了解决老师的吃饭问题,校长在公社领导的协调下,在下村生产大队给学校划了一片山坡,让老师们开荒种地,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远井不解近渴,大家还是天天拘树叶,採野菜,用来充饥。开始吃的是柳芽,摘下来的柳芽用热水一烫,淘去绿汁,撒些盐、吃起来有点苦,但没有毒副反应。杨树的“毛毛虫”好吃,但须要用清水浸泡四五天才能吃。最好吃的是洋槐芽,用开水一烫撒些盐末,吃起来比较爽口。比其他的树叶吃起来也算是“佳肴”。但有些人吃了会肿脸。
一场春雨过后、裸露的群山慢慢地穿上了绿装。花儿不问人间的疾苦、追逐着节气漫山遍野地盛开了起来。万紫千红的花儿衬托在绿色的大地上,构勒岀无限的风光。与饥贫极不相称。
一些冬眠的动物已经苏岀、候鸟开始返回、天空的雁群高歌着飞过,小燕子低低的盘旋在村子的上空觅食。山涧里的獾、野兔子、蛇,池溏里的青蛙开始活跃起来。饥饿的人们也开始捕捉一些野生动物食用。人们用土枪、弹弓、挖陷阱、下铗子捕杀一切可以食用的动物打打牙祭。
当然、最能满足人们需求的还是树叶和野菜。因为这些植物采了一茬又长一茬。只要有土壤、阳光和水,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它都顽强的生长着。
越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人们的生活越是困难。青黄不接的日子里,一些青年人开始向外地寻求出路。有闯关东的、有上云南的、有到煤矿、铁路干工去的。农村的强壮劳动力大量的失去。山村的人还好一些,平原地就更困难了,由于极度的营养不良、老人和孩子饿死的事经常发生。国家发放的一大部分救济粮都用到了兴修水利的工地上。拦河筑坝修水库,高强度的劳动没粮吃是不行的。所以,县、公社就想方设法把粮食送到工地上。
老师们的生活也是十分困难,每顿三两的口粮还要省下来给家人吃。所以、每天放了学就去採野菜,摘树叶。到了洋槐花开的时候,大家就忙了起来。白白的花散发着清香。吃到嘴里一股微甜的口感。大家就用它掺一些粮食面蒸窝窝吃。由于洋槐花的花期短,大家就尽量的多摘一些。近处的洋槐树很快就摘光了。校长就号召老师到十五里外的抱犊崮山去摘。一到星期六和星期天,老师们就带着杆子、袋子去摘洋槐花。一串串雪白的洋槐花摘回来晒干后存起来,吃的时候用热水一泡和鲜的一样好吃。我和姐姐也跟着父亲去了两次,摘回来的洋槐花吃了两三个星期。解决了一段时间的饥饿问题。
现在有的人还喜欢吃洋槐花,但吃法不同了。吃出的味也不一样。绝对吃不出用来充饥时的口感。
多少年过去了,洋槐花的清香仍然留在我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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