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实行大兵团作战,除病人外,男女老少一齐出动,无论刮风下雨,大家都一日三餐劳动在田间。
地头上扎起来彩门,彩门上插满了彩旗和松枝。用红纸写成的标语挂在上面,我大队的彩门上的对联是“战天斗地敢教日月换新天,”下联是“苦干实干大批资、修促大干。”横批是“学大寨赶昔阳明年一定过长江”。地里插满了红红绿绿的彩旗。地边的杨树上贴满了彩色的标语,上面写着:
“头顶星、脚踏冰、完不成任务不收兵!”
“中华儿女多奇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与天斗、与地斗、与阶级敌人斗!”
“抓革命、促生产、斗私批修!”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学大寨人、干大寨事、赶大寨、超大寨!”
……
彩门上的高音喇叭不停地播放着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是人民大救星……”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及“学大寨赶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
社员们在地里不停地用铁锨、镢头把上冻的表层的熟土刨起来填到下面去,再把下边的生土翻上来,让风雨粉化。公社要求深翻半米深,我们大队的地上面只有15工分的熟土,下面是黑色的立瓣土,刨起来都是一块一块的菱形土块。粉化后没有有机成分,不能长庄稼,年纪大的社员不理解翻地的用处,不满的说:“明年喝西北风吧,这样的土三年内都不能长庄稼。”
队长也说:“我也知道这样干不行,上头硬压着干,又不敢提意见,说错了要受批评!”
“毛主席都说过‘因地制宜’现在是因官制宜啦!”一些社员一边干一边议论着。
开始的时候,大小队干部带着大家干,还算干的热火朝天。几天后,大小队的干部累了就找各种理由躲出去。一会儿公社开会,一会儿去参观兄弟单位学习先进经验,一会儿检查劳动效果,拿着钢筋做成的铁尺子满地乱插,看到不顺眼的人就叫返工、批评教育,要是“黑五类”就当典型批斗游街。但是,生产队的大小官只要能躲开劳动就行。社员们早出晚归,疲劳加生活不好,天寒地冻的,干劲也没有那么足。干部妥滑,社员也学着懒。大家总结出来的方法是“干部在就站在干,干部走了就坐着‘干’,检查团来了拼命干。”
我记的我们队褚思军的老人,在家族中他辈长,我称他二老爷。他告诉我们:“干活要会干,从来当官的都说‘不打勤力不打懒,就打为人不长眼。’官来了,你使劲干,官看见了就表扬你,官走了,你歇着干也没人说你懒。少翻二亩地,咱明年多收几百斤粮食。翻出这黑立瓣子土,什么种子能出苗。”
后来我们就选了两个聪明的人,站在路边,看见干部来了他就喊一声,我们就开始干,他就装着大小便跑到沟湾里去。干部走了我们就坐下来开玩笑、拉大呱、侃大山。
这样一来,休息的时间长了,就干不出活来,大队里的干部发现了,革委会的人说是阶级敌人破坏捣乱,找了几个“黑五类”进行田间地头批判。这一批判几个发言的侃侃而谈,大家又获得了休息的时间。
我们队有个民办教师叫肖记军,学生放寒假后,他也去参加劳动。休息的时候侃起了大山,他说:“美国的玉米亩产1000多斤,哪里的地瓜一块三十多斤,一个冬瓜四个人抬不动。”大家听了感觉不靠谱。因为那时候我们这里的农村没有科学种田,没有化肥,每亩的粮食产量200—300斤。平时天天劳动,大队除了搞阶级斗争,没有机会学习先进的科学知识,和国内国际农业的发展状况。大多数农民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对国外的粮食产量,科学种田不知道也不相信。
这时当过“还乡团”文书的褚学文说:“记军,你见过二十四个火车头拉一个梨瓠子的吗”?
“没有”。肖记军没加考虑的回答。
“我见过,眼前就有一个梨种。”大家“哈哈”大笑,肖记军跑到褚学文跟前往他嘴里撒土。大家嬉闹了一番。
腊月里,北风“呼呼”的刮着,夜间的气温到零下二十几度。地冻的有十几公分厚,镢头刨下去,一刨一个白印,崩出一点冰土渣。社员们皴裂的手震得出血。公社要求翻地的进度完不成,队里的干部受批评。大队干部受了批评,晚上就开会批评社员。批斗“黑五类”,找阶级斗争的根源,说是阶级敌人的破坏捣乱。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无论怎样批判地、富、反、坏、右,可是天寒地冻用原始的劳动工具去劳动,生产量仍然上不去。田间地头一搞大批判,大家就乱发言,用发言获得休息时间。反正“黑五类”被批判惯了,也不在乎站在会场里休息。大队一看大批判不灵,于是制定了各种制度,不准大家请假,小病带病干。完不成任务,加夜班点灯干,制定了强制性的劳动守则。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