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为纪念中国共产党建立一百周年,献给那些老一辈先驱们而作的。我指着一张很陈旧的照片,对一位报社的记者说:这位老同志名叫刘家国,又叫刘治平,他是一位很普通的共产党员,却有一段极不平凡的人生经历,是我们后人应该永远记住,永远值得学习的英雄楷模。
刘家国1900年出生于四川省荣昌县协和乡七村(今重庆市荣昌区古昌镇)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少年时只读过4年私塾,年龄稍大一点就帮助父母种田干活,受尽封建恶霸势力、地主阶级的压迫剥削,苦大仇深,时刻渴望翻身解放过幸福的日子。
1929年,正是中国军阀混战,人民生活极度贫困,革命遭受极大损失之际,他却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后,无论是白色恐怖的地下岁月,还是在匪特猖狂的日子,或在社会主义和平建设年代,他始终坚持坚定的革命信念,不放弃终生追求的信仰,赤胆忠心跟党走,一腔热血与敌人斗争,忠心耿耿为人民群众服务,他的高尚情操和品德值得我们后人永远学习,永远怀念。
党是咱们引路人,忠诚不二报党恩
1927年,27岁的刘家国为了生计,经人介绍来到了荣昌县城关屠工小学当校工,这是他第一份工作,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巨变。当时屠工小学的校长是共产党员谢用昭,他聘用的教师中也有许多的共产党员,还有一些是有新思想、新思维的进步人士。这所小学一直宣传三民主义、反对帝国主义、打倒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宣传耕者有其田,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思想主张。
刘家国好像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对此既觉新鲜又感兴趣,在谢用昭校长的教育启发下,刘家国明白了一个道理:穷苦百姓要翻身过幸福的生活,劳动人民必须要当家作主,劳动人民要想当家做主,就必须跟着共产党闹革命。干革命那是要流血牺牲的,共产党员就要不怕流血牺牲,前赴后继,革命到底。
1929年,荣昌一带发生大旱,粮食欠收,国民党政府不但不同情老百姓,在苛捐杂税已经多如牛毛的情况下,又增加了保田税,清共费、平安捐,对农民横征暴敛,敲骨吸髓。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农民,要求减轻捐税负担,反动政府不但不听,还置群众的死活不顾,还加派人手天天去老百姓家里催逼强交,害得人民群众倾家荡产,背井离乡。
刘家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向党组织做了汇报,并说了自己的打算,准备发动一次求生存,抗捐税的农民运动。党组织同意了他的意见。于是刘家国在党组织的支持和帮助下,在家乡发动了100多名农民上街游行请愿,要求减免不合理捐税。但催征人员态度傲慢,不但不听,还恶言恶语相威胁。农民们非常气愤,当场将催征人员痛打了一顿。乡长见众怒难平,急忙出面劝解,答应只免征屠宰税半个月,减轻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负担。
在这场斗争中,人民群众得到的好处虽然很微小,但刘家国却看到了群众团结起来的巨大力量,看到了人民只要觉悟了,就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同时看到了中国共产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崇高威信。这一年9月,刘家国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入党的宣誓仪式上,他激动地表示:共产党是我们穷人翻身解放的引路人,指路灯,我现在是党的人了,就要一心一意跟党走,对党忠诚不二,无论天上下刀子,地上生烈火,我一定赤胆忠心,至死不变。
从此,刘家国在党的领导下,积极发动和带领群众,与当时的反动势力作不屈不挠的斗争。
1930年7月底,中共荣昌县委为了纪念南昌起义三周年,决定在县城内张贴标语、散发传单。刘家国被分配去最危险的县政府大院内贴标语,他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他接受任务之后,经过周密筹划,决定利用与征收处杂役郭前元的交情,先潜入县政府大院伺机张贴标语。在一个酷热的晚上,他挑着空粪桶大摇大摆地进了征收处,并把粪桶放在事先侦察好的征收处前门内的花树丛中。由于常常到郭前元那儿聊天,所以刘家国对征收处师爷们的生活习惯弄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们每天晚饭后要打牌,而且都要打到下半夜才匆匆入睡。刘家国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到了郭前元的寝室与郭前元摆龙门阵。大约10点钟左右,师爷们叫郭前元出街买宵夜,刘家国买了夜宵回来,对郭前元说自己要先走一步,于是走出房门钻进树丛中隐藏起来。
三更过去了,师爷们打完牌,各自回到住处关门睡下了。刘家国才从树丛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在县衙门大堂内贴了6幅标语,正准备进入二堂时,大堂左侧内的卫兵刚好持枪去大门口换班,刘家国机警地伏在地上,黑暗中未被发现。等他们换班完毕,刘家国看准时机,进入县衙二堂,贴好了标语。等他绕道进入征收处时,城门已打响五更,各处挑粪便和潲水的人,都陆续从大门进来了。刘家国赶紧从征收处前门内的花树丛中拿出事先藏好的粪桶,在厨房里倒了些潲水,挑在肩上不慌不忙地走出县衙大门。
当卫兵发现县衙大堂和二堂都出现了“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打倒贪官污吏、穷人要活命,造反闹革命”等一系列标语,急忙向县长禀报。
县长气急败坏,大骂警察局长、保安队长玩忽职守,要他们在10天之内破获共产党地下组织,把共产党员抓起来统统枪毙,否则便撤职严办。
此事发生后,一方面惊醒了反动统治者的荣昌平安的美梦,另一方面也使荣昌的穷苦百姓看见了新的曙光。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些人竟把共产党员说成是能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的剑仙侠客,谁也不知道此事是普通新党员刘家国的惊天壮举。
三去遵义寻找党,艰难铸红赤胆心
1934年5月,中共荣昌地下党组织由于叛徒的出卖,遭受到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地下党原荣昌县委书记钟兆群被捕后立即叛变投敌,并交出了地下党组织的全部成员名单,供出了几位负责人。他自己摇身一变,当上了内江县清共委员会事务主任,尔后立即带人到荣昌来逼迫他熟悉的地下党员登记自首,脱离共产党。
在白色恐怖下,时任中共荣昌县委书记刘光明急忙召开党员秘密会议,研究如何向国民党自首。会上,刘家国愤怒地批判了刘光明的动摇思想,并当场表态说:“要我自首妄想,毛笔我没有,菜刀有一把,我看见那怕死鬼就把他一刀砍死,包括你在内。”
第二天,钟兆群领着一群反动武装人员来到协和乡逼降,刘光明首先自首,一些经不起考验的动摇分子也陆续变节,党组织遭到了严重破坏。
刘家国暂时躲藏起来,因此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他处境异常艰难,随时都有被捕的可能。正在危难之际,邻县大足地下党员周司和来荣昌找他,他也碰到了刘家国同样的遭遇。二人商量后决定去泸县寻找党的上级组织,要求清除叛徒,恢复党组织活动。
临行前,刘家国满怀信心地对妻子说:“我走了,你在家把娃儿们带好,不要怕,乌云遮不住太阳,穷人总有出头的那一天。共产党员的妻子要为丈夫扎起、争光。我万一有个好歹,你要把娃儿们教育好,要他们长大后也当共产党,革命到底。”
妻子理解丈夫,含泪答应了。
刘家国和周司和二人火急火燎地到了泸县,白天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晚上就住在破庙里,希望在茫茫人海中能找到那些曾经熟悉的身影。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连个熟悉的人影都没有见到,在泸县要找到党组织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了。
一天,刘家国上街买米,在街上偶然听说红军长征路过遵义,于是他顾不上买米,气喘吁吁地跑回破庙里对周司和说:“走,快走,我们到贵州去,那里一定能找到党”。
二人抱着这个坚定的信念,又从泸县徒步起程,辗转十余天来到贵州了遵义城。
几天过去了,他们的盘缠早用光了,连身上的衣物都卖尽了,生活已陷入了绝境。但他们还是不动摇、不灰心,心里始终怀着那个坚定的信念,没有钱就去下苦力,挑煤卖。对他们而言,只要能找到党组织,再苦再累的日子都不怕。
一天,周司和送煤去遵义县衙门口李祝三家中,看见他女儿李小侠在阅读一本外国的进步书籍《屠场》。周司和激动得声音都变得颤抖了,对李小侠说:“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人啊!”
这李小侠当时在遵义女中读书,是遵义“文学研究会”负责人之一,是一位很进步的青年。她立即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遵义进步青年组织负责人谢树中。谢树中通过与刘家国和周司的交谈与调查了解,确认了二人的身份,在遵义他们终于与党组织接上了关系。
谢树中为帮助刘家国、周司和解决生计问题,要李小侠向她的父亲推荐,将周司和留在了衙门当誊写,李祝三同意了。
刘家国文化不高,只得继续下苦力谋生。就这样,二人找到了落脚之处。在遵义找到落脚点和活动阵地之后,刘家国想到荣昌还有一部分意志坚定,处境险恶的同志急需逃离虎口,得把他们安全地救出来。
刘家国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支持,6月初刘家国又千里迢迢,从遵义冒险赶回荣昌,秘密地带着翁乾盛等人第二次去了遵义。
为维持生计,他们历尽艰辛,帮人筑墙建房,挑抬打杂,只要是能填饱肚子,什么活都干。
后来遵义要修飞机场,急需大批劳力,刘家国又带领翁乾盛等人去机场干活。谁料想没多久民工中疫病流行,刘家国、翁乾盛都感染了伤寒病。
翁乾盛病得最严重,没几天就客死异乡,临终时他对刘家国说:“老刘,我不能和你一起干了,等革命胜利了,给我留个名字就满足了,就在我的墓碑上写上七个大字,共产党人翁乾盛。”
刘家国怀着悲痛的心情安葬好了战友,由于过度悲伤劳累,刘家国瘦得皮包骨头,机场也不要他再去干活了。无可奈何的他只好拖着沉重的病体回又回到了荣昌协和乡的家中。
他的叛徒胞弟刘家和得知刘家国回家来了,急忙跑去劝降。他说:“大哥,你别去找共产党了,共产党完了,红军也完了,你就跟去自首吧,党国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重用你的,你是个明白人,别烦死心眼儿了!”
刘家国正在地里挖土,听了弟弟一番话,气愤填膺,指着刘家和,义正辞严地说:“你再说,我两锄头挖死你!我没有你这个软骨头的弟弟,滚!”吓得刘家和抱头鼠窜,狼狈逃去。
1935年初,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遵义,刘家国闻讯欢欣鼓舞,立即同共青团员戴廷赓又赶去遵义。待他们赶到遵义时,红军的队伍已经离开了。先期同他去贵州的周司和和李小侠等人也都随红军往北边走了。
一生寻党寻追求,党的信仰铭终身
刘家国三次去遵义未找到党,但他找党的决心丝毫不动摇。第三次从遵义回到了荣昌,他又同荣昌的共产党员谢用昭商量继续寻找党组织的办法。
谢用昭很支持刘家国的想法,对他说:“我拿几块钱给你,你去大足龙水镇买点小五金,扮成小贩,再去泸县找中心县委的领导,请尽快恢复我们的组织关系,重建党的组织。”
刘家国从龙水镇买好一挑刀、剪等小五金后,急忙起程去了泸县,在那里成天大街小巷转,希望能找到相识的同志,但转来转去始终未找到,第二次去泸县寻找党组织的希望又落空了。
1936年“西安事变”后,刘家国知道了党中央、毛主席在什么地方了。他急急忙忙找到谢用昭商量,把自己打算要去延安的想法告诉了他。
谢用昭听了,很是支持他,但劝说道:“去延安当然好,但荣昌去延安有多远,你知道吗?不仅路途遥远,路径不熟,那路费怎么来?你们家现在连饭都吃不饱,有这笔钱吗?”
刘家国想想也是,于是只好打消了这个奔赴延安的念头,但心里始终想着延安、想着党中央、想着毛主席。
抗日战争时期,刘家国听说重庆设有八路军办事处,他又同谢用昭去重庆找党组织,办事处的同志热情接待了他们。当时正处在抗日战争的紧要关头,敌机经常来重庆狂轰滥炸,许多机关、学校都疏散去了乡下。鉴于此,办事处的同志对他们说:“你们的来意是好的,现敌机天天轰炸,国民党特务又严密监视我们,你们先回到群众中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党组织会来找你们的。”
刘家国十分兴奋地回到家里后,一边在家种田,储蓄革命力量,一边为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他经常这样勉励自己,共产党员就要有信仰,不忘党的宗旨,要推翻反动腐朽的旧制度,需要我们自觉地同敌人斗争。
刘家国与党组织取得联系后,好似孩儿找到了母亲,心中有了方向,追求目标更加明确,信心更加足了。有时他化装成游方道人,走乡串户,用讲圣谕的方式,向群众宣传惩恶扬善,反对贪官污吏、抗日救国的思想。如有农民去世,他又利用做祭文追述死者生平的办法,控诉黑暗腐朽的旧社会。祭文中述说死者生前如何累死累活勤劳苦作,结果一辈子欠债,一辈子受气,吃不饱,穿不暖,病了无钱医,死了无地埋等等,以此来启发农民的阶级觉悟,自觉地起来反抗剥削压迫,靠近革命,靠近共产党。
1947年,他在协和乡七村以办土地会的名义发展农协会员,每次办会他都向农民弟兄宣传:农民种田为什么没有吃?为什么地主们肩不挑手不提却吃不完?就是因为他们有地我们没有地,办起农协会,有事大家互相帮助,耕者有其田。农民听说有这些好处,先后参加者有七八十人,解放后这批农协会员积极投入接管工作和征粮剿匪,有的还成了国家干部。
1948年,刘家国采取软拖硬抗的办法,拒不交租。他佃甘姓大地主120多挑田土,地主逼他交租,他就找地主算帐,说:“我交了多少押头,每年多少利,几年共多少,两数相抵,欠不了多少,今年收成不好,求老板高抬贵手,明年一齐交”。地主气急败坏地狂叫,要把他关起来,刘家国又说:“你把我关起更拿不到谷子交租,不关我还可以慢慢想办法借拨一点给你”。地主虽然气急败坏,却进退两难,只得作罢。
1949年上半年,地下党中共荣昌县委决定恢复刘家国的党籍,派人传达决定,后因故未能联系上。但刘家国没有为此消沉,他对党仍然忠心耿耿。临近解放时各乡、保组织所谓的守夜自卫队,实际是地主和旧乡人员为掌控民间武装对抗新生的人民政权,刘家国将计就计,利用各种关系,把贫苦农民中的积极分子安排进去,从而掌握了部分武装,对后来的清匪反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舍死忘生保政权,赤心建设新国家
1949年12月7日荣昌解放了,随军南下的地方工作人员也到达了荣昌县城。刘家国万般的兴奋,立即去新县委报到,要求新的任务,开展新的工作。县委领导知道他是一位了不起的老党员,安排他协助接管协和乡公所,参加当前最主要的工作,剿匪征粮。
那些坚持反共反人民的国民党伪军政人员和反动地主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密谋策划组织土匪暴乱,企图破坏征粮和政权建设,夺回失去的天堂。
1950年1月30日,刘家国获悉协和等地的土匪即将暴乱的消息后,立即向征粮负责同志报告,要其立即转报县委。县委获悉后立即决定将分散在荣隆、临江、协和等乡场的工作人员集中到仁义坚守。2月2日土匪果然暴乱,避免了一场大的牺牲。
2月12日,他以原农协会员为骨干,组织农民武装数十人接管协和乡公所。召集伪保甲长开会,宣传人民政府政策法令,指明出路,要他们协助政府努力完成征粮任务,对稳定伪保甲人员起到了一定作用。
2月24日,刘家国同战友李宗坤一道深入匪巢,捉拿了土匪头子李洪良。土匪们恨得咬牙切齿,怀恨在心,疯狂反扑。
2月26日,大批土匪集结协和乡,烧毁街上民房10余间。刘家国带领农民武装和征粮队人员一起撤到高柏树大房子坚持战斗。
土匪对刘家国恨之入骨,于是将刘家国的妻子和小儿子抓走,威逼刘家国投降。刘家国大义凛然,痛斥土匪罪行。
劝降不成,敌人当着刘家国的面,残酷地枪杀了刘家国的妻子和小儿子,并放火烧了他家的所有房屋和财物。
在这危急关头,保安乡武装队打退了土匪的围攻,接走刘家国所带领的全部人员,并把他们编入了仁义区武装队。
刘家国遭此不幸之后,没有被敌人的凶恶气焰吓到,他带上两个活着的儿子继续参加剿匪征粮斗争。每次队伍出发,他总是走在最前头;每逢赶场,他就在街头宣传党的剿匪、征粮的政策,批判各种谣言,澄清事实真相。他还开办了多期农训班,启发和提高群众觉悟,受到广大群众的高度的称赞与无比的热爱。
功高不计赏,忠心报党恩。刘家国担任了仁义区农协主席不几年,让贤年轻人,主动去了河包粮库任副主任。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党为人民工作直到终身。
有诗有证,赞美曰:
海棠香国多英雄,风流乾坤千古颂。
笑谈生死嵌赤诚,甘以碧血贯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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