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剪开了笑雨脖颈上的丝巾扣，使她的脖颈一下子放松有了一些空间，呼吸逐步地缓解过来，但意识仍然模糊不清。等她清醒后，她正躺在卧室的床上，潘军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脸上带着痛苦而恼怒的表情。
她的眼睛只争了一下，就又闭上了。因为此时她觉得好累好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睁一下眼晴的气力似乎都没有了。他烦恼的一直坐着。她又睁了一下眼，看见他抱头坐在床上。渐渐地她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看见他仍旧坐在床上。见她醒了，他压低着声音对她说：“你这是何苦呢？难道你想给我加盖罪名是不是？”见她不吭声他又说：“我们结婚才一年多，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到底为了什么？我哪点对不起你了？”
这时笑雨已恢复了一些体力，她默默地说：“我的死与你无关，你干吗要管我，你让我死了算了。”说着她挣扎着起来下了地，可此刻他力大无比，一把就把她拽了回来。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然后顺势倒在床上呜咽起来。因为夜深人静，她哭得很压抑，但很伤心，而且是越哭越伤心。他开始还气咻咻的，后来见她止不住的伤心，就伸手将她扶起来，可笑雨被他扶起来后又倒了下去依旧地哭，他不再管她，任她哭下去……
后来她的眼泪差不多要流干了才止住哭声。他递过来一条手帕。过了好一阵，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开口对潘军说：“我并不想给你加盖什么罪名，我想跟你离婚又没有勇气，我真得是走投无路啊。”
“为什么说得这么严重呢？你有家，有父母，有工作怎么就走投无路了呢？”
“可是，连我自己也是现在才发现的，我是多么软弱无能、多么渺小无助啊！我这一颗心就象豆腐一样的不堪一击。我突然间好怕我的同类。我那么不谙人情事故，那么缺乏计策，我把一颗红彤彤的心捧出来，别人却不屑一顾，甚至还可以用脚来践踏。我觉得这样的人世多么不适合我，而我又是多么不适应这样的人世啊！”
“那你就想法改变自己的性格才对啊，你也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复杂的，要学会保护自己才对，别人不仁，那你也不义，别人怎么对你，你也应该怎么去对别人。”
“可问题是我根本就做不到啊。”
“做不到就要学着去做。”
“潘军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傻啊？”
“我没有认为你傻，可是你这人就是太不现实，不象常人那样去想问题，老是自命清高。”
“其实不完全是这样，我承认我非常地敏感，喜欢从感情的角度去度量人和事。即便他人伤害了我，我也总是会站在他人的角度替对方着想从而去原谅对方。也许这正是你所看到和认为的清高之处。记得上高中的时候，班主任推荐我担任学校广播员，可却被另一个女同学轻而易举地排挤掉。我默默地吃着哑巴亏，却没有一点计策。把我排挤掉的那位女同学呢？不但没有对我产生一丝一毫的歉疚，反倒在我面前洋洋得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一个失败者。如今，我结了婚，可我的男人却爱着另一个女人。我在一次次的失败当中， 成长了宽容和忍耐。我想这一点也正是你所看到和认为的清高之处吧”。
“你说清楚，你那另一个女人指的是谁？”
“你自己心里清楚，难道还要我说出来么？“她小声胆怯地说。
他想了一下说：“我就是要让你说出来，你说吧，到底指的是谁？”
“戴梅。其实我聪明一点儿，早就应该有所察觉的，可是我傻的不能再傻了。”
“岂有此理，你为什么老是胡乱猜疑别人呢？而且还那么自信。”
“可问题是我的猜疑没有错啊，以前我也强迫自己不要胡乱犯猜疑，可事实证明了我没有乱猜，而是不幸地猜中了。”
“什么事实？你讲明白点。”
“你想如果不是你爱上了她，为什么对我越来越冷淡？为什么你跟我结婚的那些日子表现的是那样一种态度？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为什么不见你主动向我说句贴心的话？也不见你主动向我表露一下你的喜怒哀乐？而且每当我一提起戴梅的时候，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激动？总是想方设法的袒护她？”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那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们现在都是结婚的人了，难道还要象谈恋爱时那样如胶似漆的么？结婚时我的态度怎么了？难道不好么？不就是那天上街办了件事吗？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听什么知心话？我整天说那么多话，不是我心里的话，是哪来的话？说什么我袒护戴梅，我袒护她干吗？”
“还有，我认为夫妻之间应该是诚实的，就凭你刚才说的一番话，就足以说明你对我没有半点的诚意可谈，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而是把我当成外人那样在维护你自己。”
“不管怎样，以后你不要再乱猜疑我，何必要这样自寻烦脑呢？”
“我没有自寻烦脑，我的感觉早已告诉我：我是对的。”
“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想想，如果我象你猜想的那样，那为什么还要娶你呢？”
“因为你们之间有障碍，你们的障碍就是小何和我，说难听一点，还有戴梅的前程。否则，你绝不会娶我而是娶她。”话说得太苛刻，她觉得有些后悔，很怕会激怒他。她的身心此时此刻都十分十分的脆弱。
然而，他并没有生气，而是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说：“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来躺下休息吧，天快要亮了。”
他先躺下来，她也觉得很疲乏，于是也躺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见他和她一样仍睁着眼睛就问他道：“潘军，你能告诉我昨晚上你去哪里了吗？”
“哪也没去，就在一楼和那些单身汉打扑克。”
“那你在哪里吃的饭？”
“就混在他们那里吃的呗。”
沉默了一阵，她又问：“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下去问他们。”
“我现在不再有过高的要求，你只要不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没有过高的要求，只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做出象今天夜里这样的傻事了。今天好在我发现了，如果让你成功了。你想想，我还怎么去做人？怎么向你的父母和哥哥交待？还得惊动公安局来调查判断自杀还是他杀，我自然是第一杀人嫌疑。你无牵无挂地走了，给我留下一大堆麻烦。你也忍心？”
劫后复生的笑雨此时从思想到身体都处在一种重生的状态，所以对潘军和戴梅的事也觉得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她也因此而平心静气了许多。对于潘军的一翻话她也无心再做什么回答。
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透过淡果绿窗帘，笑雨看见有了曙光，窗户渐渐地发白了。窗外的城市开始有了骚动，有开门关门声，有老人的咳嗽声，有清洁工清扫马路的“刷刷”声，渐渐地也有了远处、近处车辆的过往声和鸣笛声，随后也有了洒水车的音乐声。这些都表明又一个黎明来了。她看看潘军，他沉沉地睡着了。经过这个不同寻常和终生难忘的黑夜之后，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恶梦，恶梦醒来的早晨却别有一番清新，别有一番滋味，使她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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