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远累死了,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四处全是蜘蛛网,又看看妻子,顿生悲情。想不到,奋斗了一辈子,最终落魄到这种地步。想不到,之前美女成群,如今只有这个苦瓜脸陪着自己。
他眯上眼睛,自言自语的说,人啊!为什么要贪?为什么经不住诱惑?要不然,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室,想怎么清静就怎么清静。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想想就舒服。可是,人就是这样,生在福中不知福。饱暖思淫欲,就贪婪就不满足,就有了邪念。结果,把自己几十年的奋斗,就这样白白的断送了。
他又看看妻子,这个在一个月前,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女人,却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最绝望的时候,坚定的跟着自己,给自己鼓励和安慰。而那些嘴巴上抹了蜜的女人,早就拿着钱逃之夭夭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冰冷到了极点。
突然,他想到了母亲,这个完全不计得失的女人,生下自己后,丈夫就去世了。是她含辛茹苦的倾其所有,把自己养大,送自己读书。本以为,孩子长大了,就有营生了。而自己长大了,却很少关心她,甚至过年过节都不回去,是死是活几乎没有过问。他猛抽自己一个耳光,流下几滴苦涩的泪水。
出事后,更是无心顾及,每每听到警车的呼啸声,就以为是抓他的,吓得东藏西躲,没有了安稳觉。
特别是刺杀武劲松后,更是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就找来了大皮箱,把钱整整齐齐的码进去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厅长,之前是多么的风光。瞬间变成孤家寡人,靠逃命度日,这个打击谁能受得了?他恨自己啊!为什么要经不住诱惑?
原计划,他要带着老婆,带着女儿去美国的,无奈女儿还在学校,钱也被冻结了。他只有提着两箱钱匆匆忙忙的去了机场。没想到,刚下车,就看见到处都是警察。他吓得哪里还敢动?两只眼睛四处张望,我的天!就连检票口也是公安,在他眼里,凡是穿制服的都成了警察了。
他找了个机会离开机场,牵着他的苦瓜脸妻子不知如何是好。看来,家也不能回了。怎么办呢?坐在出租车上,司机不断的回过头来聊天。他却想,难道是认出自己了?
他努力的镇静,可是,越想越怕,他看到路边有座漂亮的房子,就叫司机停车,说有点事情要处理,叫司机先走。
司机说,你不要回城了?
宁静远没有说什么了,潇洒的给了两百块钱,说不要找了。
下了车后,宁静远当机立断,带着老婆和钱直接向深山老林里去了。
他们走啊走,走了一天一晚,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生水,累了就在路边靠靠。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越是没人的地方越是安全,他就这样走啊走,终于走到一个废弃的老庵子上……
在这里,苦瓜脸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胆,身子筛糠一样。一个处尊养优的女人,因为长时间紧张,已经出现大小便失禁了。
可以说,在宁静远身上,完全找不到厅长的影子了。为了安全起见,他找了一套迷彩服,箱子早就换成了蛇皮袋子。现在的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苦瓜脸,一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喘着粗气总喊着走不动了。其实宁静远又何尝不是?他也想休息,又担心公安追上来。老虎咬人跁脚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背着人民币,一只手扶着钱,一只手拉着苦瓜脸。现在,只有这个让自己嫌弃的女人能陪着他,可她一个劲的喊着走不动了。他真想生气啊!可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忍了又忍,确定后面没有动静了,才同意坐一会儿。
坐下来后,他发现,妻子的鞋子脱胶了,丝光袜也烂了,脚底下全是黑糊糊的。仔细一看,这哪里是脏了!原来是脚底打泡了,流的血也凝固了,变成黑色。难怪妻子会一路喊痛。
再看看自己,也是粘乎乎的,疼痛已经麻木了。
休息了一会,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妻子不吵不闹了,清清静静的。宁静远好像有一丝安慰。但当他回过头来一看,妻子怎么了?两只眼睛已经由呆视变成直视。无缘无故的看着自己笑。
这是怎么了?宁静远一个激棱儿,他把肩上的钱一甩,抱着妻子哭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此刻,就像万箭穿心,痛得他好久都回不过气来。
宁静远清醒了,造孽啊!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把自己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气归气,急归急,坐在半山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遇到狼什么的……这个想法刚刚蒙生,浑身就不自在了,就起鸡皮疙瘩了。
他看看天,看看眼前,为了生存,为了不被抓住,前面就是希望……
终于爬到山顶,宁静远停住脚,回头看,群山环绕。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情欣赏美景。他的目光落到前面不远的地方,眼睛一亮,那里有个房子。他兴奋的跑过去,原来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墙。再差也是救星。他把妻子放下来。仔细的看看,这里应该是一座古老的一庵子。
可屋子里不仅邋遢,还有一股沉沉的霉气味。老鼠看看他们,又尽情的觅食,估计对自己没有威胁。宁静远扶着苦瓜脸坐在一根粗大的木头上,看看天色,他赶紧的找来几根木头,把烂门顶住。不管怎么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安稳踏实。做完这一切才和妻子平起平坐。这也是当厅长以来头一次放下架子,这样与妻子亲近。
他叹了口气,说这都是自己害了你呀。
人往往是这样的,当自己处于极度低迷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才懂得珍惜谁是谁的谁。
他看着蛇皮袋子里的钱,却在想:人一旦失去了自由,或者说处在孤岛上,或者说处在荒凉之上,再多的钱,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就一点用也没有。
话分两边,武劲松被光头砍伤之后,他立刻撕烂了自己的寸衣,然后让江南春帮忙梱住,尽量让血少往外流。同时叫秀秀拨打了救急电话。
还好,没过多久,120就来了。医生很负责任,把武劲松抬到车上,一边重新抱扎伤口,一边启动车子。
住了几天院,就可以择线了。武劲松对江南春说,我一直认为我是在挣钱,没想到是犯罪。挣钱的路上,我追呀追,结果追到的都是陷阱。得到的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所以啊!我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原后,老老实实的卖点苦力,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秀秀在旁边听到了,鼓励说,这样做是对的。她把脸转向尹敏,说你说是不是?
尹敏使劲的点头,说这样做是对的。只有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挣的钱,日子才会过得安稳。
武劲松说,我看过《芙蓉镇》,里面有一句话,吃差点可以,穿烂点也行,政治上的不安才是最冒失的呢。
尹敏吓傻了,只知道点头,对武劲松的话表示赞同。说你要坐牢的话,我会在外面等着你的。
说话的时候,警察进来了,说谁是武劲松?
武劲松说:我是。
警察说,你们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如果可以的话,跟我们去局里,协助我们调查。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出理院手续。
确定一下。如果你还没有完全好的话,我们会派人过来的。
武劲松说,我没事了。我担心的是,宁静远又干出什么坏事。再说,时间久了,对抓捕工作也不利啊!
武劲松被警察带走了。
尹敏回到出租屋,此刻的她,尽管武劲松不在身边,却感到无比的轻松。外国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国,她感到好温暖,也安心多了。经过这件事,她看清了一个人,看清了一些事。武劲松才是她的依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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