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将笑雨同一个霸道成性的男同学胡小启安排在同桌。她知道他挺难缠,平时尽量不招惹他。有一天,课间休息时,胡小启正在做课堂上没写完的笔记。写着写着钢笔没水了,于是他没经笑雨同意,擅自打开她的笔盒拿出笑雨的钢笔继续写起来。对于他这种非礼之举,笑雨早已习惯,于是就采取沉默的态度。可胡小启拿着她的笔没写几行字也没水了,只见他气急败坏,顺手将笔往笑雨跟前一摔,笑雨想接没接住,笔掉在了地上。看着他这种肆无忌惮的态度,笑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说:“为什么摔我的东西?”
“谁让你不接住啊,不就是一支笔吗,坏了回头我赔你一支行了吧。”说着他离开坐位向教室外走去。边走边嘟嚷着:“他妈的,没见过这号小气鬼,用她的笔写两个字儿,也跟我吹胡子瞪眼。”听他骂人,笑雨更生气了:“胡小启,你骂谁呢,请你嘴巴干净点,不要动不动就骂人。”
“咦?你还没完没了啦是不是?我就骂你,你怎么样?丫头片子,还敢跟我较劲。”本来已经走出教室的胡小启,此时车转身又回到教室里来。
“你骂人就是不行,我就是不允许你骂我,等曲老师来了让她评评理,看谁理亏?”
“跟我搬老师?你好不自量。他妈的,你真是有眼无珠啊。”胡小启奸笑着说。
“你才有眼无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笑雨也有脾气,一旦生气了,就不想示弱。
就这样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吵着。不一会儿,上课铃响起来,笑雨停下来不再说什么,可胡小启却目中无人地站在他自己的座位前,继续大声骂,等到班主任曲老师拿着语文教案走进了教室,他依然旁若无人地站在座位上对着笑雨吵,似乎故意想引起班主任的注意。
见状,曲老师忙问胡小启怎么回事,胡小启说:“我不过用她的钢笔写了二行字,她就吵个没完没了,还骂我。”
班主任是个三十三岁的女教师,此时她微闭双目,冷冷地瞅着笑雨好一阵,然后说:“笑雨,你站起来。”笑雨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想解释,曲老师抢先说了话:“你怎么连一点互相帮助的精神都没有呢?你的同桌用一下你的笔,你就骂人,怎么这样差劲?”
曲老师的双眼一直冷冷地瞅着笑雨,没离开过一下。她手里拿着的教案被她放在了讲台上,但并没有打开。看情形,她似乎并不着急讲课,而是要处理问题。不象通常情况下,如果课堂上遇到同学之间发生状况时,她总是继续上课,下了课再解决问题。
“曲老师,您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笑雨还没说完,就被曲老师打断了:“不管怎么说你骂人就不对,这么大人了,还是个女孩子,张嘴就骂人,象什么话,是谁教你如此粗野的?”
“我没有骂他,是他骂了我。谁都知道我对我的同桌是以礼相待的。他不通过我,擅自打开我的笔盒,拿我的笔用,我也没有和他计较。可是,他不该摔我的东西。”笑雨生气地说。
“谁摔你的东西了,是你自己接不住,笔掉在了地上,怎么说我摔你的东西?”胡小启厚颜无耻地争辩着。
“可是,笔是你从我笔盒中拿的,为什么不放回笔盒,而要把它向我摔过来?分明就是你故意想摔它的。”笑雨尽量用平静的态度辩解着。这时同学们也开始嘁嘁喳喳地议论开了。她听到身后一位女同学跟她同桌说:“真是欺人太甚了,都怪笑雨平时对他太迁让了。”
她又听到右边不远处和戴梅同座的男同学说:“胡小启真不识好歹,以前跟哪个女同学坐都闹的不可开交,这回碰到笑雨,对他够好的,可他还要给人家气受。”
这时她听见戴梅说:“就是啊,胡小启欺软怕硬,笑雨平时应该对他厉害点才是。”
“笑雨!”一个厉声的叫喊打断了同学们的小声议论。曲老师生气地走下讲台,站在前排座位的近处说:“你还吵是不是?你眼里还有没有人?全班同学都等着上课呢,你不知道吗?吵架、骂人,太没教养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女同学,把手举得高高的:“曲老师,我要发言。”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清。
欧阳清一直比笑雨个儿矮,大约有1米6,身材也比笑雨略胖一点,圆圆的娃娃脸总是红朴朴的。她性格泼辣,象个男孩子。
此时没等曲老师同意,她就迫不急待地放下手站了起来,然后快人快语地说:“曲老师,您的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没教养的人是胡小启,他无礼地对待人家笑雨,摔人家东西,还骂人家,真是太狂妄自大了。”
欧阳清的话博得了同学们的嘘唏称赞,可是却激怒了曲老师。只见她返回讲台,拿起教鞭“啪、啪”用力敲了两下讲台,嘴唇微微抖动着厉声说:“欧阳清,你厉害是不是,谁同意你发言了?你给我出去!”
她又用手指一下笑雨同样厉声说:”还有你,你们俩给我听着,你们这是在耽误大家的上课时间,现在我请你们出去,好好反省自己,什么时候想通了,来向老师承认错误,再回来上课。”
教室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见,全班同学都注视着笑雨和欧阳清,胡小启也暗自得意地坐在座位上,眼睛一会儿望望老师,一会儿又瞪着笑雨。
欧阳清噘着嘴,倔强地坐在座位上不肯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着,为了打破僵持的局面,笑雨从课桌抽屉拿出书包,用最快的速度把课桌上的笔盒、书和课堂笔记本装进书包,再把书包扣好背在身上,然后站起身平静地望着曲老师说:“曲老师,我可以出去,但我要说清楚,今天的事情,很明显是你偏袒胡小启。你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指责我,这里面的原因谁都知道,都是因为胡小启的爸爸在人事局当局长,有权有势。而我的爸爸只是一个小小的铁路职工,是平头百姓。可是尽管如此,一个铁路职工教养出来的女儿却远远地比局长大人教养出来的儿子好,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说完,她昂首向教室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又突然转回头,对讲台上的曲老师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您不要为难欧阳清。”说完,走出了教室。
回到家,她扑倒在床上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只哭得天昏地暗。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动肝火的一次,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地伤害。从这天起她明白了什么叫势力,明白了什么叫仗势欺人,明白了人心的可悲。但是她还是弄不明白,曲老师是为人师表的教师,应是好的品德的体现者,可是,她明知胡小启有错却当着全班同学有意袒护他,只因为他有个当官的爹么?她做为一名教师的正义和良知到哪里去了呢?在她那幼小而纯洁的心里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了关于人性的问题,虽然想的模模糊糊,却也多少有些开悟。大概就是从那时起,笑雨多了一份成熟,多了一份忧郁,严格地说也多了一份不自觉地自卑感。
这件事后,欧阳清曾责怪笑雨软弱,没有斗争性,明知道自己没错,却还要离开教室。欧阳清和笑雨不同,她不但没有走出教室半步,还把此事闹到了校长那里。校长知道此事曲老师处理不妥,但为了息事宁人,他假惺惺把曲老师指责教育了一番,还亲自找到笑雨,请她回到了学校,回到了班级。然后平息了这场风波。
三个姑娘继续沿着河堤来回地走着。戴梅一直比较沉默,倒是笑雨和欧阳清会不时地说这说那。恨不得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
“昨天听你说国庆节还要去红光农场看琪琪,到时候如果没什么变化,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好吗?”笑雨沉静地说。
“当然好啊!当姨的,早该这么做了。”
“那咱们一言为定吧!”
“一言为定!中秋时节,那里风景好着呢,带你好好看看!”
欧阳清两年前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因为年青冲动,这桩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多就告终了。但她对自己这场婚姻并没有后悔过,虽然如今离婚了,也纯属无奈。
她常常想,如果不是毕业后第二年她和高中同学马志勇在大街上的偶然相遇,所有一切都不会发生。为此她变得非常相信缘份,相信命。
那还是两年前一个秋日,她在阳城最繁华的友谊广场碰到了高中时代的同学马志勇。他告诉她来城里办点事。
她上高中时就听说过马志勇是农村孩子,家住市效的红光农场。
一开始,她都没有认出他来,因为马志勇毕业后变化可真不小。才一年时间,他怎么长高了那么多,以前比较瘦小的他,如今成了一个又高条又健实的大男孩。见到欧阳清,他露出热情开怀的笑容:“怎么是你,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面对眼前这个浑身洋溢着青春光彩的男孩,她不敢相信他就是她的同学马志勇。大大咧咧的她突然间变得有些腼腆:“对呀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你。怎么样这一年过得好吗,工作没有?”
“在农场保卫科工作,除此之外就是务农。”
“真好,我就说了,务农有什么不好,瞧瞧你现在又高又健实。”
“的确,毕业后我个子猛长,一下子长到了1米78。”
“哈哈!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给我也吃吃,让我也长高一点。”欧阳清开着玩笑,恢复了她大大呵呵的性情。
“灵丹妙药就是下田干活。怎么样?改天来我们农场试试?”说完,马勇笑了。
“那还不是小意思,你以为我不敢去啊!”
“行,那我等着你来。”马志勇说,眼神里透着真诚。
那天,他俩在商场聊了一个多小时才分别各自回了家。
三天后,欧阳清还真收到了一封马志勇邀请她去红光农场的短信。
收到信时,欧阳清还暗暗脸红心跳了一阵。
她不加考虑地就赴了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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