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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鱼

时间:2021/4/29 作者: 梦溪河 热度: 405719
  鱼与虾相比,有本质的区别,虾温顺、简单、笨笨的,很容易被人从田里捞起来放到餐桌上。而鱼就不一样了,鱼狡猾而急躁,一旦受到惊动便跳得很高,拼命逃脱,所以捞鱼和捞虾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方法。

  首先捞鱼的竹制东西不叫虾耙,虽然它模样有点与虾耙相似,但看起来比虾耙简单、大气,它的间隙很宽,只在中间用竹子编有几道固定竹条的筋就可以了,尾后也没有虾耙的圆柱体向上开口,而是将由底部收拢起来的蔑条用竹条一捆绑即可,看起来比虾耙简单多了。顶上也如虾耙一样绑一根长长的竹竿,有时甚至是整根竹子的长度。因为它稀疏,用的蔑条很少,所以它比虾耙轻巧、通透得多。

  只是使用它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将它用力抛入田中后,两手得飞快地把鱼耙拉过来,速度是越快越好,否则进入到里面的鱼儿就会轻而易举地逃之夭夭。在水田中有水的阻力,泥沙的羁绊,要快速拉动它并非易事,所以鱼耙设计得这么稀疏轻巧。主要是方便于水的通过,与捞虾时的速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像鱼和虾的性格一样,一个快,一个慢,一个暴躁,一个温柔,或许是上天造就的特性,或许是长期摸索的经验,应了家乡人说的那句:“你有对子,我就有门方。”总是有治你的办法的。

  只是这捞鱼办法虽巧,却是需要力量的,快速地把鱼耙从田中间拉拢来,没有臂力是绝对快不了的,如果没有速度便也就捞不着鱼了。因此捞鱼的事大多由男人们去做,常常是男人们扛着鱼耙走过,身后便跟着一帮孩子,吱吱喳喳地去瞧热闹。

  男人到了田边,握住竹竿,将鱼耙用力地往田中央一甩,鱼耙在空中划一道重重的弧线,拍!地一声就落在了男人需要的位置,男人稍一停顿,歇口气儿,有时还向手心中吐口唾沫,然后就奋力地将鱼耙飞快地向自己面前拉拢来,行进的过程便有了风生水响的感觉。只见鱼耙周围浪花飞舞,转眼间,一团白色的雾就到了跟前,提起来一看,里面便有了几条田里常有的鲫鱼拼命地蹦哒跳跃。只是再跳跃,再蹦哒已是没用,只好乖乖地让男人用大手捉进绑在腰间的笆笼里。

  男人捞着,高兴着,看着身边孩子惊呼的叫声和欢快声,男人似乎还有几分得意,似乎这收获远远地超过了吃鱼时的快乐。特别是男人刚刚捞了条大鱼拿在手里,正遇有女人路过,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或是男人喜欢的女人,男人便并不急着把鱼放进笆笼里,装着不在意地把鱼拿在手里,和女人打着招呼,说着话,满脸都是得意和兴奋。那模样儿极像在家守候了主人一天的狗,见到主人回家了,又是蹦跳又是摇头摆尾的样子。惹得周围同样捞鱼的男人一脸的嫉妒。

  那时候的田里不用化肥,更不用农药,所以鱼儿虽说不大,却并不少,男人努力捞上小半天,笆笼里便会收获颇丰。特别是蓄水较深的“冬田”,因水深,鱼儿有地方藏,秋去冬来,便很有被人捉去的,因此鱼耙的收获就会非常地可观。

  装满了笆笼,男人便高兴的打道回府了。回到家,将笆笼往粉墙边一靠,找一个大脚盆,双手倒提着笆笼,稀里哗啦,里面的鱼儿就争先恐后地倒进了脚盆。余下的事,就是女人的了。女人拿来刀或剪刀,伸手捉住鱼儿,咔嚓一声轻响,鱼的脖子就被从肚皮那面剪开了一条口子,用手将鱼肚子往上一挤,一大砣鱼肚肠就被挤了出来,在水里洗洗,顺手扔进旁边的碗里或小盆里,伸手就去抓另一条。在今天的餐桌上,这家的孩子们便会高兴地吃着红烧鲫鱼或者粉子鱼之类的美味了。

  有时鱼个头挺大,或者今日鱼多吃不完,女人便会把鱼剖开了晾晒起来,而这要晾晒的鱼,杀法就不一样了,得从鱼背下刀,将鱼骨切断,鱼便轻轻巧巧地就撑开了,用一根竹棍或草棍将撑开的鱼固定起来,挂在屋檐下晒。晾晒干的鱼,红红的透着光,看起来像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这时你走过这家人的屋前,便见着屋沿下挂着的一排排鱼干,在风的鼓动下,轻轻晃动,如在唱一曲无声的歌,显出这家人的美好而满足来。

  有时大冷的冬天,又农闲,大家在家呆得没什么意思,有人突然想起去捞鱼了,虽说这不是捞鱼的季节,但因为空闲,便也想去过把捞鱼的瘾了。只是这时的鱼不好捞,因为天冷,鱼们都找坑坑凹凹的泥里藏着,不像春天,鱼们要寻找爱情,到处东游西荡。

  记得有一次,同一院子的安哥哥,便是这样,拿了鱼耙和哥哥一起招呼着我们:“走,五妹、六妹,我们去捞鱼。”大冷的天,我们正在家缩着脖子烤着烘笼,一听去捞鱼,立马就兴奋了起来,提着烘笼就跟在哥哥们的后面去凑热闹。这时去捞鱼的地点,一般都走不远,就在离家最近的田里就可以了。当然了,离家最近的田里,往往鱼都很少,所以几耙下去,或许才会捞上来一条鱼。捞着鱼了,大家高兴地叫喊了起来,特别是同行的男孩子,更是兴奋,似乎这鱼是他们捞着的模样,总是会夸张而又大声地喊着“一条大鱼!”其实这鱼与春天的鱼比,算不上大鱼,只是因为少,物以稀为贵罢了。

  这难得的一条鱼,便被哥哥们捉了,顺手扔给我们提着烘笼的女孩子:“给,烤着吃。”我们便用冷得有些发红的小手,抓住鱼,将就田里的水洗洗,放在烘笼里的炭火上烤着。一会儿,那烤熟了的鱼就散发出阵阵香气儿出来。

  我们撕着这鱼肉吃着,烤着火。吃完了,把鱼骨顺手扔给跟在后面摇头摆尾撒着欢儿的小狗……

  大家高兴地折腾一大天,捞来的鱼儿都被我们烤来吃了,哥哥们也心满意足地过足了捞鱼的瘾,只闻了闻鱼香的他们,似乎比吃鱼还要惬意,扛着鱼耙高兴地领着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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