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攀枝花整休不久,方镛指导员向我们传达上级下达的任务,立即奔赴金沙江上游某地,开展金江流域测量工作,同学们心情都非常激动,希望不辞辛劳,向大三线建设奉献自已的青春年华。
夜幕降临时攀枝花显得宁静又美丽,月儿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撒向神州大地也撒向崇山峻嶺中的攀枝花,江边吹来阵阵凉风,风声中传来金沙江阵阵浪涛声,不断激发人们对逝去岁月的怀念与返思。
我站在路灯下打开一封信认真地看起来,那是父亲从重庆沙坪坝杨公桥老宅写来的信,信是用毛笔写的,苍劲有力。
父亲告诉我,自从服甪两位大学生带来的中药后,中风顽疾好多了,诊所已完全恢复正常营业,每天上门看病的人也不少。几个弟妹都很听话,要我不用担心。
他还快乐地对我讲,辉天常到河沟钓鱼,你妈和弟妹坚持要我多吃点,感到非常欣慰。父亲还告诉我金沙江一带山险水急,务必注意安全,切记切记!
另外一封信是秀实姑娘写来的,她非常高兴地告诉我,从沪沽湖返校后学习工作都很繁忙,她知道大三线建设工作生活条件都很艰苦,希望我把握这个好机会,克苦磨炼自已,争取早日加入共青团!
娟秀的字里行间显示一个青春少女对我的思念,她谆谆地告诉我,金沙江流域山势险峻水流喘急一定要注意安全!
信封里还附有一张她的近照,清纯美丽的面容,眉目间饱含着対我的思念之情。
由于当时交通很不方便,当我拿到这两封信时,时间已整整过去了二十多天,看完两封来信后,喜悦与思念的心情油然而生。
看完来信后我高兴地向驻宿地走去,半路上遇见李军长的警卫员,他笑着对我说: 首长近来工作太繁忙,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工作到十点钟,他还让我带信给你,暂时不能与你下象棋啦,等你们测量任务完成后再与你较量!
没想到首长还这么关心人,我诚恳地对他说:谢谢首长的惦记,请转告首长,我会努力磨炼自己,争取早日加入共青团!
一天清晨,指导员带着同学们在广场聚集,热烈欢送大网组的同学们出佂,他们站成一排,心情激动地向大家辞行,希望用出色的成绩向党和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大网组工作范围是从攀枝花上游“七棵树”附近的阿克拉山脉开始向金沙江下游两岸布设控制网,三角网,以此作为水准测量,地形测量,和流域水深测量的重要依据。
由于阿克拉山脉海拔高度超过4000m,气候寒冷寒气袭人,白雪飘飘是常事,老师和同学们都十分担心大网組的安全,叮嘱他们一定要多带点衣物。
为了方便各测量组之间的相互銜接,金沙江流域地形测量组,水深测量组都延后出发。
一天晚上,沈金山老师带着全宏琪,陈开文两位女同学在广场旁与我聊天,他告诉我们经领导研究,由我们四人组成一个测量俎,凌时人,周德勤,江家柏,还有一位姓蔡的老师为另一组。沈老师还对我们说: 我们这个测量组的起点是“七棵树”, 请大家作好准备,后天早上出发!
为了能尽快开展工作,他还就我们的职责分工,测量仪器使用保管,帐蓬搭设保管等问题进行讨论研究,让我们心中逐渐有了底气,讨论过程中他还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
七棵树一带是彝族同胞居住区,有些民风民俗我们都不太了解,一定要尊重当地彝族同胞,避免发生误会!根据指挥部的统一安排和地方政府协调,当地要调配两艘木船配合工作,共有两名船工,大家一定要处理好关係!
这时候全宏琪和陈开文提出个问题,从攀枝花到七棵树怎么走?沈老师笑着回答道: 这个问题嘛指挥部已作了妥善安排,先用卡车把我们送到指定地点,到那儿有彛胞来接我们。
七棵树一带地形高差太大,两岸山峰陡峭平均海拔高度接近3500m以上,而金江流域海拔高度较低,仅约1300m左右,要穿越这么陡峻的大山,同学们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哟,特别是两位女同学!
全宏琪是我冶金学院的老同学,性格直爽心地善良,听完沈老师的话可来劲了,她笑着对沈老师说: 陈开文是老重庆人,爬岥上坎是家常便饭,我虽然是成都人,从小也吃过不少苦。在峨嵋山脚下的马路桥上大一时,经常和男生一道爬岥上坎从来不落人后!汪辉牛可以给我当证人哟!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你说是不是呀?
她是谢秀实的好朋友,我可不想去得罪她,我赶紧笑着对沈老师说: 你别瞧不起女同学,她们俩位都是爬坡上坎的高手,不信试试看,她俩肯定会跑到你前面,你就慢屯屯的断后吧!讲得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
当我们正向驻地方向走去的时候,李军长警卫员走过来向我打招呼: 小伙子,知道你们后天就要出发了,首长请你去吹吹牛,快去吧!二话没说,我赶紧跟着那位揹盒子枪的战士来到老地方。
电线杆下,灯光仍然显得十分亮堂,李军长亲热地向我招呼: 牛儿大学生,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再邀你来下盘棋,算是为你践行。没想到解放军的大首长还这么风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怔怔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时候李军长已经先坐在地上,指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对我说: 小伙子,马上就要出发了,先喝点热茶暖暖胃,打起精神上战场!
我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花。然后聚精会神地和军长下了一盘棋,不到10分钟就侥幸地赢了一局。李军长笑着对我说: 你赢啦,真是好兆头!希望你抓住参加大三线建设的好机会,不断学习刻苦钻研为党和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聊天时李军长还谆谆告诉我,应该正确对待组织审查,不要计较少数人的议论,只要坚持前行曙光就在前头。
军长的教导长久铭刻在一个追求进步的学生心中,成为不断激励我顽强拼搏勇敢前行的动力。
出发这一天到了,方镛指导员带着部分同学把我们送到指挥部大门口,凌时人领着周德勤,江家柏和我们告別,大家手拉着手相互鼓励,希望会师时再相见。
由于带走的行李有一大堆,同学们热情地帮忙送上卡车,在阵阵道别声中,司机加大油门向金沙江上游大姚县方向奔去。由于卡车上並没座位,男女同学分为两边席地而座,也不时站起身来手扶卡车挡板,不停地向前方张望,看看大三线建设的新气象。
攀枝花地处西南边陲,位于四川省南部,西跨横断山脉,东临大梁山脉,北接大雪山,南临金沙江,其地理位置相当偏僻。但是由于大三线建设的影响,攀枝花邻近云南,四川区域公路建设都在急速推进之中。
攀枝花通往北部一带的公路当时也很简陋,道路上不少地方都是坑坑凹凹,汔车开得也很慢,一天跑下来能跑个百把公里就很不错了。
头天晚上,卡车刚开到一个彝族小村寨傍边,卡车就在那儿停了下来,大家赶紧下车活动下手脚,缓解下疲劳。沈老师试着问了一句: 是不是到山坡上找个小旅社住一宿?卡车司机笑着说: 这一带我常来,哪里有小旅社哟!只好委曲大家在卡车上湊合一宿了!
沈老师关心大家的安全,不断向司机打听这一带的治安情况,司机对他说:前段时间我和几位同事到山坡上的彝族村寨去过,人不多但是非常挚朴,应该没啥问题吧!但是,无论司机怎么说,沈老师还是不放心。
后来卡车司机想出了个小妙招,他对沈老师说: 为了确保同学们的安全, 今天晚上干脆实行轮流执班制好了,好在这一带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月亮,卡车旁边几十米内都能看得清楚,你说行不行?沈老师想了想终于高兴地点点头。
为慎重起见,沈老师当机立断开会讨论,经讨论決定: 晚上10点以前司机值班,10点-凌晨2点我和全宏琪值班, 2点-凌晨6点沈老师和陈开文值班,若发生意外情况敲打车头,唤醒司机尽快驶离险境。
讨论完毕后天色已经暗下来,沈老师带着我和司机在卡车附近转了一大圈,这时月亮己升到半空,向广漠大地洒下一片诱人的银辉,荒郊野外显得特别寂静,半山坡上的彝族小村寨还亮着灯光,晚风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在返回途中,沈老师不断叮嘱我,晚间执班时必须狠抓两个要点,笫1点: 集中精力眼观四面八方,毫不马虎。第2点: 必须关照女同学,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不允许她们擅自下车。
后來他又稍稍对我说: 本来不考虑她们值班的,你知道这两个女生都比较倔强,如果不让她们值班,那还不闹翻天,不给我扣个重男轻女的帽子就不错啦!讲得我也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我笑着回了一句: 沈老师,哪里有你讲的那么严重哟!其实我们班的女生都很不錯,相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啦!
高原一带晚间气温都很低,晩风也吹个不停,大家都拿出厚点的衣服套在身上,在卡车角落里垫块草垫,然后靠着车挡板聊天。大家聊得最多的还是到了七棵树以后如何尽快开展工作。但是,看得出来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大家的确都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卡车司机爬上车箱轻轻地拉了我一把,当我正要讲话的时候他却给我打了个手势,不要把其它人惊醒了!
我赶紧站起来听他介绍周围的情况,他对我说:目前一切情况都比较正常,但是,这一带不时有野兽出没,不能有絲毫大意!如果发现异常情况,请立即敲打驾驶室,由我爬上车箱来处理。
我站在车箱内举目四望,高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四周一遍寂静,风声中还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由于这一带属于高寒山区,白日阳光普照热浪滚滚,晚上却气温陡降寒气袭人,风儿吹来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我用手裹紧了披在身上的厚雨衣,身上才感觉舒服多了。这件雨衣是临行前妈妈特地为我到沙坪坝百货公司添制的,是棕黄色帆布做成的,既可遮风挡雨又可临时禦寒,今天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我看了下车箱里睡着的沈老师和两位女同学,他们都睡得十分香甜,真不忍心再去唤醒全宏琪。
时间好象过得很慢,好不容易才熬过两个小时。我感到有些疲倦了,只好坐在帐篷包上休息一会儿,突然间卡车前方传来阵阵嚎叫,开始时我还並不特别在意,后来嚎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我赶紧站起身来向卡车前方一带望去,眼前的情景把我惊呆了!几头兇猛的野狼正慢慢向卡车走来。我赶紧甪劲敲打驾驶室顶盖,把司机唤醒,然后又把沈老师,全宏琪和陈开文全部拉起来。当大家在车箱上聚集后,紧张地向前方张望,原来是几头野狼正缓慢地向卡车方向走来,狼眼里闪烁着深绿色的兇光。
半夜里撞见这样兇猛的野狼,师生们紧张的心情难于言表,一时间都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这时候开车的师傅发话了,他要求大家不要惊慌失措,千万不要下车乱跑,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刚讲完这段话他就用手掰开车门,灵活地钻进驾驰室,发动机轰轰地响起来,卡车前后大灯也打开了,灯光把道路前方照得雪亮,几头野狼在灯光的照燿下显得有些惊慌失措,隨即恢复了镇定,交头接耳后兵分两路,向卡车方向扑来!
卡车司机开始了反击,他开车向前方猛冲,脚踩刹车后又急速后退,来回两三次就把野狼制服了!道路两边站着几头大野狼仍然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还是想再次扑上来。
卡车只好继续前进,我们站在车箱上警惕地注视着大野狼的动向,卡车行驶了4-5公里后才慢慢停下来,司机打开车窗对我们说: 这一带太偏僻,只有再开个10多公里,路傍有个大村寨,那时候大家再好好歇会儿吧,折腾了这么久天不久就要亮啦!
由于山区道路崎岖不平,也根本没有路灯,唯一的解决办法是白日行驶晚上休息,卡车司机累了一宿,能再开一段路就很不错了。
卡车载着我们在蜿蜒曲折高低不平的山路上缓慢前行,有几次都差点撞上岩壁了,直到凌晨4点钟,卡车才在一个稍微宽点的地方停下来,朦胧月光中道路右侧出现了一个大点的山寨。
司机对我们说: 指挥部联系的目的地快要到了,昨晚大家都太疲倦了,干脆都休息到八点钟再开车吧!估计中午11点左右可以到达接头地点了。
沈老师还是担心大家的安全,他主动提出由他值斑到凌晨6点钟,我再继续值班到天亮,两个女同学吵着要值班,被他一口回绝了。
当我躺下来的时候,天上星星还在闪烁不停,微风中送来阵阵凉意,我裹紧雨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快到八点钟的时候两位女同学使使劲地把我拉起耒,我揉揉眼晴看看天,蔚蓝色的天空上飘浮着白云,一群群小鸟儿从前方飞来,给人们带来山野的问候。
卡车正在往前方奔驰,不时还有车辆从对面驰过来,站在车上的人们总是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全宏琪陈开文笑着对我说: 我俩早就起床了,我们乘座的卡车7点半就出发了,再开会儿恐怕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你要是再不起来,太阳都要晒到屁股啦!
我打开水壼快乐地喝了口白开水,出神地望着眼前高低错落的山峰,山路蜿蜒满山翠绿,路边草丛里不时还能看见野兔的踪影。
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整整颠簸了近2个小时,卡车来到一块山坳地附近,师傅停下车来快乐地对我们说: 接头地点快到了,大家收拾行装准备下车啰!
卡车慢慢朝前开,然后左转向两山之间一条小路方向驰去,正好这儿有块小空地,刚好能停得下一辆卡车。停车后卡车司机还特地爬上车箱,帮着我们把一大堆行李卸到地上。
却完行李后,大家坐在地上聊天,真诚感谢司机对我们的关照,他指着那条小路对我们说: 从这儿到七棵树是最近的地方,沿着这条蜿蜒曲折小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大山脚下,那儿有个彝族小村寨,穿过彝族小村寨后再翻越这座大山,慢慢下行到江畔七棵树,那儿就是你们开展测量工作的出发点。
他还十分担心地对我们说: 你们可别小看这座山!太高太陡爬起来很吃力,下山又特别危险,请大家务必确保安全。!
正在聊天的时候,远方出现马车的影子,司机笑着告诉大家,肯定是接你们的人来了。我拿出包里的怀表看了看,当马车跑到跟前的时候足足花了10多分钟。
来的那位彝胞会讲汉语,他客气地对我们说: 真没料到你们会来得这么早,麻烦你们久等了。一面说一面顺手拿起地上的行李往车上放,大家按照他的指引一会儿就把行李放好了。他数了数我们只有四个人就笑着对大家说: 我们这儿是个穷地方,马车可是咱彝人最好的运输工具哟!你们的行李也不算特别多,先请两位女同学上车吧!
为了尽快赶到七棵树,沈老师叫全宏琪陈开文立即上车,然后转身向卡车司机交待了几句话,还真挚感谢他在沿途对我们们关照,在一阵告别声中,卡车返回路边,掉转车头向攀枝花方向奔去。
沈老师和我跟在马车后面快步前进,足足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赶到大山脚下的小村寨,数十憧土坯房层层叠叠依山而建,淹没在美丽苍翠的丛林中,由两山深处流出的清溪水给人们築起了生命的源泉。
壹位村干部带着两位彝胞热情地把我们接进寨子里,当他获悉我们想立即赶往七棵树的要求后,十分认真地摇摇头。
他诚恳地对我们说: 县领导特别通知我们,一定要确保你们的安全!这座山很高,我们翻山越嶺到七棵树捡查工作都要走个大半天!你们两个男生还有两位女学生,今天肯定行不通!我的意见是今天在这儿休息,明晨一早出发登山!我浱几个人帮你们搬运行李,沈老师与我们商议了一会,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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